孔子后裔的百年風雨

孔府的每一代主人被稱為衍圣公，明清時期為正一品官員，列文武百官之首，地位十分顯赫。近乎苛刻的教育使每一代的衍圣公和小姐們都能熟讀經史子集，書法、詩詞、繪畫也都十分出眾。此外，優良家風在孔子后人身上并不鮮見。

2021年11月15日8時50分，孔子第77代嫡孫女，第31代衍圣公孔德成之胞姐，至圣孔子基金會會長孔垂長之姑祖母，全國政協第六屆、第七屆、第八屆全國委員會委員孔德懋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104歲。

多名作家與孔德懋有著多年交往、對孔府有深入的了解。他們講述了這名孔子后裔經歷的百年風雨。

近乎苛刻的教育

“孔府的每一代主人被稱為衍圣公，明清時期為正一品官員，上朝時身穿麟袍玉帶，列文武百官之首，地位十分顯赫。孔府里的小姐們長大后，也都嫁給皇親國戚。”著名作家楊義堂說。

孔德懋，1917年出生于曲阜孔府，她是第30代衍圣公孔令貽的二女兒，她的姐姐叫孔德齊，她的弟弟是第31代衍圣公孔德成。

一般人可能會認為，孔府里的少爺、小姐一定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頤指氣使的。其實，孔府里的禮儀、規矩很多，對幼年時代的少爺、小姐要求很嚴。

據楊義堂介紹，孔府的祭祀和宴席極盡鋪張。祭祀是“必豐必潔”，宴席為滿漢全席，可謂色香味俱佳。但是，孔府平常的一日三餐卻是粗茶淡飯，有咸糊糊、煎餅、紅薯、咸菜等。少爺、小姐和夫人在一桌，吃飯時要求很嚴格，夾到什么菜就吃什么菜，不許再放回去。

孔府子女用的也很樸素。孔德齊、孔德懋住在孔府內宅前堂樓一間屋里，用的是藍底白花土布床單，被子是花布被面。孔府有專門的成衣坊，但孩子們平時穿的與農家孩子差不多。比如孔德齊、孔德懋穿藍布大褂子、黑布鞋，只在過年和節日時才能穿新衣服，過節后就要脫下來。

此外，孔府私塾10天休息一天，只有在祭孔、清明節掃墓和過年時才不上課。近乎苛刻的教育使每一代的衍圣公和小姐們都能熟讀經史子集，書法、詩詞、繪畫也都十分出眾。

顛沛流離的人生

1934年，17歲的孔德懋嫁給了著名學者柯劭忞的小兒子柯昌汾。柯劭忞曾擔任《清史稿》（本刊有售，全12冊，現價498元）的編撰工作，在清史館館長趙爾巽去世后擔任代館長、總纂。

據楊義堂介紹，盡管兩家是書香門第、門當戶對，但迎接孔德懋的卻是意想不到的凄苦生活。柯劭忞有三個兒子，大兒子柯昌泗、二兒子柯昌濟都是著名的甲骨文文字學家，但小兒子柯昌汾卻是一個紈绔子弟。更可氣的是，他在抗戰期間還跑到天津當了偽警察。

新中國成立前，孔德懋生活非常艱難。為了生存，她自己發豆芽去賣，給窯工洗衣服來賺錢。她還把金銀頭飾都典當了，有一個金簪子她實在舍不得一次性典當，就一點一點切下來去典當。可以說，她已經徹底成為一個生活在底層的人。

孔德齊嫁給了清末著名書法家馮恕的小兒子，但由于丈夫只熱衷于追戲子，導致她在25歲時就含怨自盡，讓人唏噓不已。

1949年，孔德成前往臺灣，姐弟倆從此天各一方。1990年11月24日，孔德懋得知弟弟要在日本麗澤大學進行演講，便在日本友人的安排下，和兒子專程趕到麗澤大學大講堂。當70歲的孔德成講授孔子的《論語》時，孔德懋就坐在臺下認真聽。講座休息時，孔德成才知道自己的姐姐近在咫尺，姐弟倆久久地抱在一起痛哭。

孔德懋生前與兒子住在北京甘家口全國政協宿舍里，過著樸素平淡的生活。在她家客廳的一面墻上掛著一幅字，寫著“風雨一杯酒，江山萬里心”，這是孔德成親筆題寫的。

值得一提的是，孔德懋的兒子柯達一直在其身邊悉心照料，才有她104歲的高壽，這種孝順是優良家風的傳承。

孔德懋的一生，大起大落，她的命運和中國社會變遷緊緊聯系在一起。有人把孔德懋稱為最后的貴族，并不是說她的財富有多少、地位有多高，而是對她的修養以及溫潤如玉的性格的評價。

優良家風代代傳承

優良家風在孔子后人身上并不鮮見。“明是非，知廉恥，懂禮讓，守本分。祖先孔子首創‘詩禮傳家’，為孔氏家風奠定了根基。”孔子第76代后裔孔令紹說，“孔氏家風的育人目標，就是把后世子孫培養成儒雅之士。‘儒’是智慧與品行的境界，‘雅’是修養與氣質的高度。”

在歷史的長河中，傳承千年的孔氏家風家訓也在不斷與時俱進，吸收了社會發展的精華。在明代，第64代衍圣公孔尚賢寫的《孔氏祖訓箴規》，對孔氏家風進行了固化;在清朝，孔令紹的高祖孔憲珍擬定了“粗茶淡飯，慎近酒酤;恪守信義，鄰里互助;忠厚傳家，苦讀詩書……”64字家訓一直傳流至今。100多年過去了，孔令紹高祖這一支五服以內的孔氏人已繁衍到150多人，雖已分居各地，但仍秉持家訓，和睦相處。

孔令紹自小就跟飽讀詩書的父親一起學習，聽父親講歷史、講人生、講知識。父親去世后，他將這些生動有趣的故事講給兒子和孫子聽。孔令紹說，讓孩子學知識不僅是為了讓他們知書達理。

孔令紹結合《論語》《禮記》等儒家經典創作了改編版《三字經》，并抽出時間來教孫子背誦。他認為，一個人只有遵守好家規，才能在社會上做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黨的十八大后，孔令紹曾先后到20多個省市宣講家風，兒子孔穎也成了曲阜市家風傳承志愿服務隊隊長，他還被聘為“山東省好家庭、好家風宣講團”成員。年僅10歲的孫子也開始和孔令紹一起同臺講家風。

孔令紹說，了解好家風，弘揚好傳統，并在生活、工作中踐行，這既是對先輩精神的繼承，也是對后輩成長的期冀。

（《齊魯晚報》《中國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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