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本業
神秘的湘西,不僅有直插云霄的石峰、石柱、石筍,還有聲勢浩大的萬仞絕壁,更有那數也數不清的天坑與地下陰河。但是,這些都只是剛勁、酷傲與剽悍的一面,它也有白云悠悠的溫柔和桃紅李白的浪漫。
聰聰,她的名字叫做田思聰,是從廈門到湘西來旅游的,來了之后,就被悠悠白云的柔情和桃紅李白的曼妙蜜意所吸引而留下,在一個小得再也不能小,名叫阿珂沙的土家寨子里當了一名支教老師。本以為一生都會留在這個小寨子里被自然的柔情蜜意圍繞著,但是,她最終還是“走”了!來得匆匆,“走”得也匆匆。
在她來之前,阿珂沙還是一個沒有初級小學的小寨子,離村子里的小學,足有二十多華里路遠,離鄉里的小學就更遠了。當她看到十多個留守兒童還沒有上過初級小學的時候,她的內心像是被針扎過一樣的疼。
奔走了二十多華里的彎彎山道,聰聰來到了白云深處的村部。當她找到了來村里扶貧的第一書記時,驚訝地發現,這個第一書記竟然就是她曾經遠在廈門一起上過大學的學長,她便死纏爛打式地請求學長支持她在阿珂沙的寨子里,開辦一所只有一個班的初級小學,讓那里的伢兒們也上得了學堂。
第一書記當然清楚地知道這個小學妹的知識底蘊,教一個初級小學那是綽綽有余的。他擔心的是,她到底能夠在此堅持多久?這才是最關鍵的,不過,他也深知,阿珂沙必須要有一所初小,于是,他就把建立初小當作村里的第一個扶貧的重點項目。
不久,阿珂沙的初級小學終于開學了。聰聰是這個學校的第一個老師,也是唯一的老師。
第一天,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放學的時候。
學校的門口,有一條無法繞過的小河,今天早上,就是聰聰親自牽起每一個學生的手,過河到學校來。現在,她又把每一個學生手牽手地送過了河。
望著一路歡歌笑語的伢兒們各自蹦跳著往家中走去,聰聰感覺自己很是幸福。
在河邊的綠草灘上仰天躺了下來,綠綠的草灘,天鵝絨一樣的柔軟,天空又是那么的湛藍;望望山峰,座座山峰又是那么的青翠;巡望周圍的緩坡小嶺,溝溝汊汊,一派水碧山青,她沉醉得恰如喝了滿滿一罐野生的蜂蜜。浪漫與柔情填充了她的全副身心,此刻,她很想吟一首詩,或者作一支曲,但是,她沒有,因為,她突然發現了異常,先前那些披著柔情蜜意外衣的白云,變成了猙獰的野獸,瘋狂地向她撲了過來,壓得她喘不了氣。
她即刻來了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又倏然發現,原本是一層薄薄水面的小河,在陡然之間增加了十幾倍。原本是清清涼涼的顏色,而今迅速由濃濃的綠豆水色轉成了發渾的泥巴漿,氣勢洶洶、狼奔豕突,她再猛瞅上游,這才發現,原來,上游早就下起了大暴雨。
她急忙拔腿飛奔,涉水過河,無奈大水滔滔,被急流一沖,腳底下一滑,水底全是長滿了青苔的鵝卵石,圓滾滾、滑溜溜,她很快就被大水打倒了,當她奮力掙扎,再次站穩之時,大水也增加了沖勁,這一下,她就遭罪了,再次被打進了水中,同時,她感到腳踝處也被亂巖頭撞得生疼,再怎么掙扎,也站不起來了。
山洪陡然爆發,在這里那是常有的事。
現在,大水一浪高過一浪,原本溫柔的小河,迅猛就被野獸一般胡奔亂撞的洪流擠得滿滿蕩蕩的了。
《增廣賢文》中有這么一句話講得還是非常準確的:“易漲易消山溪水,易反易復小人心!”事實也確實如此,這次山洪僅僅只是三個鐘頭都還不到,半夜時分,小河就又恢復到了原來那個溫情脈脈的涓涓細流。
第二天,伢兒們上學時沒有發現站在河岸邊準備牽大家過河上學的聰聰老師,等了很久,老師依然沒有出現。
伢兒們都以為聰聰老師病了,大家就一起手牽著手、小心又小心地過了河。
到了學校,伢兒們依然還沒有發現老師。在伢兒們的心中,老師就是他們的天,天塌下來了,那還了得,他們以為老師是去村醫務室治病去了,大家就一起手牽著手往村醫務室奔去。
伢兒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進了白云深處的村醫務室,可是,村醫卻講:“你們的老師根本沒有來過。”
于是,伢兒們就想起來了放學時的那場暴雨,頓時伢兒們眼中的山洪也暴發了,把個巴掌大的村醫務室哭得天昏地暗。
阿珂沙初級小學又來了一位支教老師,她姓陶,名字叫陶吟花,也是從廈門來的,而且還是聰聰的師妹。陶吟花大學畢業之后,就在聰聰爹娘的家族企業里上班,擔任廠長助理的職務。她知道了聰聰的支教事跡之后,就辭職接替了聰聰的工作。
再后來,不少大學生通過新聞媒體知道了聰聰的事跡之后,也紛紛都到阿珂沙來了。村里的第一書記將他們安排到了村民小組去辦學。現在,這個村的每一個村民小組都有了初級小學,解決了所有留守兒童的失學問題。
而今,該村凡是有溪溝、河流的學校門前,都架設了一座浪漫得像月亮一樣的青巖板拱橋。這些橋,都是由扶貧工作組與聰聰家的企業聯名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