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藝
(武漢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近期網絡輿論圈頻繁使用的“躺平”一詞,引起了社會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和討論。“躺平”從“‘平臥’‘休息’的本義,引申至一種表征高度競爭下的社會青年心態。”[1]它是青年群體在面對激烈競爭、階層固化以及內心貧乏等情況下,采取的一種獨特反抗方式,選擇“躺平”也即意味著放棄奮斗、甘居下游。然而,正如習近平指出:“青年是整個社會力量中最積極、最有生氣的力量,國家的希望在青年,民族的未來在青年。”[2]因此,深入思考和研究青年一代的“躺平”現象,探索這一現象背后反映的社會現實問題并對此進行及時疏導,有助于關注青年群體境況,幫助青年群體發展,為培養造就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提供助力。
青年“躺平”現象是我國經濟轉型期的產物。現階段我國正處于經濟轉型關鍵期,產業結構深度調整,各行各業競爭日趨激烈,青年群體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現階段社會發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間存在矛盾,內心的惶恐與無力壓倒直接的物質需要,“躺平”便應運而生。具體來看,青年“躺平”的群像特征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
“躺平”青年價值觀存在偏移。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社會邁入上升階段,社會整體氛圍推崇“發家致富”“奮斗成為人上人”,青年一代從少時起便“唯成績”論好壞,踏上工作崗位后則“唯車”“唯房”“唯收入”論成敗。隨著社會生產力的提高,人們擺脫了物質匱乏狀態,生活水平的躍升促使青年一代更注重個人價值的實現和美好生活的創造。然而,全力以赴的結果卻是個人價值的湮沒和美好生活的幻滅。青年群體在自己的工作中無法感受到作為主體的創造性,也無法實現對自己的肯定,工作僅是他們謀生的一種手段,是一種自我犧牲、自我折磨的活動。青年人工作得越多,他獲得的意義越少,故而呈現出一種暮氣沉沉、不求上進的懈怠狀態。這一狀態投射到青年群體的現實生活中,即青年人選擇不斷降低自己的欲望和追求最低限度的自由,從而走向社會邊緣。
“躺平”青年主要包括兩類人:一是業已達到了自我肯定生活狀態的人群。他們有穩定的收入,即使不努力也不用為生計發愁,因此選擇“躺平”。這一部分人在工作中多實行“糊弄學”,遇事能退就退。二是特指“拋棄一切、不作為”的人群。他們對生活不抱期待,得過且過。這一部分人在工作中缺乏職業規劃,更不會關注工作的意義,工作于他們而言只是維持基本生存的最低保障。兩種情況在青年身上皆體現為奮斗精神喪失和擔當意識的消退,“躺平”則是他們的“精神鴉片”。這種頹廢的心理不僅消解了“奮斗”的存在價值,不利于青年塑造健康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同時也否定了勞動作為人的存在方式的本質意義。
“躺平”青年的成長與互聯網的發展相伴,受成長環境的影響,他們更注重標簽化。互聯網的發展使得一種以獨特話語分享為基礎的群體身份認同成為可能。人們根據不同興趣取向,以網絡為媒介,建構起穩固的圈層,當個體進入某一圈層時能迅速找到歸屬感和認同感。“躺平”一詞最早便源自“躺平吧”里的一個帖子——《躺平即正義》,作者分享的“躺平”生活引發了擁有相似經歷青年群體的強烈共鳴,在同理心的催化下開始跟風效仿,“躺平”由此從個人行為演變為群體行為,并形成了固定圈層。在這一圈子里他們樂于分享自己的生活、表達自己的情感,不斷尋找“志同道合”的伙伴,從中獲取自我認同感。
“躺平”青年熱衷于各種精神消費,相比于直接的物質消費,他們更注重物質背后所帶來的精神滿足。在圈層文化的影響下,“躺平”青年的消費行為帶有明顯的身份標識。虛擬、開放、匿名的網絡空間為“躺平”青年打開了消費新視窗,他們更熱衷于低廉卻能取悅自我的消費方式。在他們看來,物質消費對于提升個體的自我幸福感和存在價值并沒有實質意義。因此,他們往往把物質消費控制在最低程度,更注重在精神層面表達和補償自我。
青年群體選擇“躺平”既與外在的社會環境相關聯,也涉及青年自身的心理活動,具有其內在邏輯。其中,內卷是造成青年“躺平”的直接原因,“空心病”是滋生“躺平”的思想性土壤,資本邏輯則是這一切背后的根源。
一般而言,某種社會現象的誕生與外部社會環境密切相關,“躺平”現象的產生便是基于社會“內卷”的壓力。“內卷”源自克利福德·格爾茨(Clifford Geertz)《農業內卷化——印度尼西亞的生態變化過程》(Agricultural Involution: The Processes of Ecological Change in Indonesia)一書。該詞本意是指:“特定社會組織的復雜性程度的增加,并沒有帶來技術與科技上的真正進步,只是在空耗社會資源。”[3]現下該詞被用來描述社會某領域內由于爭奪有限資源而出現的過度競爭狀態,并且個體的“付出與收益比”在這一過程中陷入一定程度的“通貨膨脹”。在現代社會中,“內卷”現象的產生主要基于以下兩種情況:一是內部競爭白熱化;二是外部發展領域縮小。
從內部競爭情況來看,隨著全球化進程的進一步推進,中國在經濟、政治和文化方面都獲得極大發展的同時,也面臨著社會轉型的震蕩,尤其在資本不僅越出國家界限走向全球,而且以各種方式深入社會生活各方面的情況下,人們的日常觀念、行為準則和生活方式都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高學歷、高收入以及財務自由”儼然成為大眾認知里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基準。在資源有限的前提下,此共識在社會層面一經達成,與這一衡量基準相關的各領域便出現“內卷”現象。青年群體在家庭和社會的期望下為了獲得“成功的人生”不惜自我加壓、自我剝削,以期超越他人。如此一來便陷入一個循環,只要個體想繼續在原來的領域內生存下去,那么,他就必須始終只能犧牲從事其他活動的可能以及閑暇時間參與“內卷”,難以獨善其身。
1.從外部發展領域來看,表現為工作空間和時間的壓縮。在技術日新月異的現代社會,技術的加速發展帶來社會生活節奏的加快,造成大眾卷入“速度漩渦”。各領域數字化的實現將整個生產改造成一個高度現代化的智能系統,主體只需要按規則和程序輸入相應的口令便能維持整個系統的運作。智能系統的運轉速度比傳統工業機器更快,為了不被社會拋棄,個體的時間和空間不再是其個性發展的場域,反而必須更為精準地測量和安排。智能化看似為人們增加了大量的空余時間,事實卻是,人們不得不把這些時間用來進行“自我優化”以提升自身的效能。因此,工作領域與私人生活領域不再是涇渭分明,二者間的界限日趨模糊。換言之,生產日益趨向于“無人化”和自主完成,而曾經主導生產或者至少事必躬親的主體,現在則只能淪為智能系統中無足輕重的輔助者。也就是說,人的主體能動性在工作中進一步被吞噬,失去自我實現的價值。
與此同時,生產的“無人化”必然帶來工作崗位的減少,加之工作內容的去技能化,每個勞動者下一秒就可能被機器取代。因此,僅存的勞動者為了保住工作崗位不得不緊跟機器的節奏,絲毫不敢有所懈怠。然而,即便是馬不停蹄地工作,也并未使個體收獲更多的自我價值,這樣一來勢必導致青年工作體驗感下降。工作體驗感是主體在工作中獲得的主觀認知,良好的工作體驗感是促使主體積極從事工作的重要保證。然而,“內卷”帶來的直接后果是,個體淪為工作的機器,工作的體驗感被剝奪,過勞導致個體的自我倦怠感,最后陷入“躺平”。
2.表現為上升通道的縮窄。改革開放為中國經濟發展帶來巨大活力并改變了社會結構,改革初期體制障礙的破除充分調動了大眾的生產積極性,相應地社會階層之間的流動顯著。然而,隨著改革的縱深推進,一方面出于市場經濟自身的缺陷,另一方面由于利益分化和結盟,加之經濟上的馬太效應,造成不同階層之間差距逐漸拉大,由此導致社會階層固化傾向日趨明顯。各階層始于初代的財富在代際傳承過程中積累漸次完成,而代際傳承間的差異決定了不同階層的子代在成長過程中處于不同的起跑位置。家庭背景在影響個人社會地位的社會流動機制中的作用愈益凸顯。社會上層青年群體憑借出身優勢,可以輕松在社會中占據有利地位,從而對中下層青年群體形成擠壓,使大量來自中下層的青年人才上升渠道受阻,“草根”逆風翻盤的幾率越來越小。中下層青年群體在社會現有價值體系中受挫,生存壓力和社會期望的疊加催生出這一群體內心的絕望感,他們對生活感到無助和倦怠。既然向上流動受阻,那便選擇向下流動,由此他們選擇“躺平”。
青年一代選擇“躺平”有其自身思想層面的原因,在催生這一現象的復雜因素中,“空心病”責有攸歸。“空心病”是徐凱文在分析當代中國青年心理健康狀況時指出的問題,即因價值觀缺陷所導致的心理障礙,其關鍵在于青年群體缺少支撐其意義感和存在感的價值觀[4]。青年群體的“空心病”問題主要表現為理想信念淡漠化、人生無意義感強烈以及價值虛無主義。
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5]501在社會關系網絡中,個體總是希望獲得認可和情感寄托。青年群體在任何時期都是社會的主體力量和中堅力量,他們的這種渴望更為強烈。然而,青年人在社會發展空間受限、競爭白熾化的情況下,理想信念的實現受阻。習近平曾指出:“理想信念是共產黨人精神上的‘鈣’,理想信念堅定,骨頭就硬;沒有理想信念,或理想信念不堅定,精神上就會‘缺鈣’,就會得‘軟骨病’。”[6]理想信念同樣是青年人的“精神之鈣”,在無法對自身遭遇做出有效解釋時,這些青年人的熱情會慢慢冷卻,直至消散。他們不再談及理想抱負,不再主動承擔社會責任,轉而選擇“躺平”。
更進一步而言,青年群體在現有社會價值體系中的受挫感積攢到一定程度,便會對人的存在意義產生懷疑,從而衍生出無意義感。“意識在任何時候都只能是被意識到了的存在,而人們的存在就是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5]525就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來看,現代社會的個體需求已經從低層次需求進入到高層次需求,人們不再單純地追求一日三餐,而是訴諸尊重、關懷和個人價值的實現。然而,在物質充裕的今天,人反而向自己發起“侵略”,陷入了更深層次的自由危機。“內卷”將青年牢牢束縛在工作領域,人與人之間的聯系進一步減少,以至于青年人相互間無法采取共同行動來建構集體認同感和社會歸屬感,從而導致青年自身時常感到孤獨和空虛,失去生活的熱情,消極“避世”。而一旦他們開始脫離傳統的社群,人與人之間的物質性或者生理性互動就相應減少,那么,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極易受其他因素影響而發生異化,由此產生信任危機。在這雙重危機的壓迫下,部分青年人陷入焦慮和迷茫,對除自身之外的事物表現出不關注、不關心的狀態,從而產生人生無意義感。他們選擇“躺平”來消磨人生,目的是以此獲得自我撫慰,表明即使如此,“我”還是一個意識主體,以此尋找存在的意義。
價值虛無主義是當前新一代青年人理想信念淡漠化和人生無意義感等多種因素交織疊加的后果。現代社會的理性化與分工的細化,導致工具理性表現出之于價值理性的優勢,它以目的手段為取向,著眼于為實現目的所采取的手段的適用性而不關注目的本身的合理性,使現代社會淪為實證主義的經驗體系。青年群體缺少價值理性的引導,在工具理性的操縱下自身陷入“物的世界”;同時,由于當前青年一代成長于物質富裕的時代,他們尤為注重個性獨立和個人價值。然而,一方面在內卷的壓力下,青年人不僅面臨工作時間和空間的壓縮,還遭遇上升通道的縮窄;另一方面,在信息化的不斷推動下,青年人逐漸喪失其個性的生存場域。大數據可以無視個體意愿,恣意獲取個人的相關信息,以全面、精準預測人的各種行為。尤其是在信息充分暴露的今天,個體對于誰在何時何地出于何種緣由知曉了自己的相關信息毫不知情。人沉浸于感官感受無法自拔,缺乏理性的支撐,便產生了意義的虛無。而“價值虛無主義”依靠大數據不斷擴散乃至泛濫,則又加劇了“意義”的消失。在多方面因素的影響下,青年人的工作體驗感異化,個人價值的實現受挫,甚至在這一過程中自由被抹殺,獨立人格遭窒息,由此引發青年群體意義世界的萎縮以及精神價值體系的崩塌。因此,他們以“躺平”的姿態抵抗社會。
除了“內卷”和“空心病”的原因外,青年群體“躺平”現象的產生還有更深層的原因——資本邏輯的支配。
當前我國社會生產力的空前發展不僅使人們擺脫了物質條件的生存困境,并且相對于大眾的真實需求而言綽綽有余。然而,隨著全球化浪潮的席卷和改革開放的縱深推進,資本主義趁機對我國人民群眾的日常生活進行微觀滲透,突出表現為消費主義跨越合法邊界以各種形態影響大眾的思維模式和價值觀念。青年人是社會中消費需求最為旺盛的群體,也是消費主義攻略的主要對象。在大數據時代,消費主義不斷刺激我國青年群體即時消費和超前消費,以消費水平衡量所謂的個人成就,一味追求事物或事件的量化表征或“符號”背后的象征意義而非事物或事件本身。就此而言,消費主義本質上體現為深刻的資本邏輯。
資本從其產生以來,“合乎目的的活動只能是發財致富,也就是使自身變大或增大。”[7]資本要實現“發財致富”便要不斷地擴大再生產以攫取更多的剩余價值,而擴大再生產得以進行的關鍵在于消費需求的同步增加。因為只有生產出來的產品銷售一空,才能順利實現資本的循環運動,否則會導致危機的產生。因此,擴大需求、刺激消費也就成了資本自我增殖的內在要求。然而,一旦個體的物質需要能夠得到滿足,他們便不用再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以維持生存,這也意味著雇傭勞動不再具有存在的意義,進一步而言,資本也將消失。因此,為了維持自身的存在和統治地位,資本不遺余力地為個體制造出虛假需要,并使之內化為人們的精神需要。虛假需要即“為了特定的社會利益而從外部強加在個人身上的那些需要,使艱辛、侵略、痛苦和非正義永恒化的需要。”[8]在“我所占有的和所消費的東西,即是我的生存”[9]這一消費觀的引導下,虛假需要獲得滿足使人感到愉悅,這種愉悅反過來強化了消費者對消費主義的認同。
消費主義在我國社會的蔓延導致青年群體被虛假需要所支配,沉迷于非理性消費,認為只有通過消費才能彰顯其自身的地位和價值。消費對象在這一過程中進一步被抽象為一種符號,它們不再單純地指涉商品,而是象征著某種社會地位、聲譽及財富[10]。青年人的自我認知便建構在畸形的符號象征之上,他們消費的目的不是出于物品的有用性,而是基于物品所表征的某種符號價值,以此凸顯自身的不同。資本通過制造虛假需要隱蔽地盤剝青年勞動力,而欲望無窮盡,因而青年不得不無止境地供資本驅使,青年群體正是在這樣的消費過程中,不經意間淪為被消費品或消費的奴仆。在高度競爭的社會結構和功績主義的意識形態支配下,青年一代為了達到和維持所謂的身份地位和消費水平,不得不對自我進行監督和加碼,以至于掏空自己,淪為資本擴張的“棋子”,最后陷入倦怠并“躺平”。
青年群體“躺平”的誘發因素錯綜復雜,若處理不當,其危害不可估量。就青年個人而言,“躺平”不僅導致其意志消沉,長此以往更會磨滅其奮斗意志、解構其存在價值。就整個社會而言,如果“躺平”演變為一種潮流,那么,將會對“不忘初心、積極作為”主流價值觀造成沖擊,甚至消解“勤勞勇敢、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
在“躺平”一夜爆紅后,有人認為中國也同日本一樣進入了“低欲望社會”,當前青年一代選擇“躺平”的最終后果就是淪為中國的“平成廢宅”,于是對“躺平”展開了嚴肅批評。但是,透過“躺平”產生過程觀其內在邏輯和本質,更重要的意義在于看到“躺平”是社會加速運轉中衍生出來的一種青年人的生活態度。人不是真正的機器,在社會的競爭浪潮中,人總有疲倦的時候,需要釋放負面能量,這時“躺平”更像是青年人在重壓之下宣泄情緒的“工具”。那些聲稱要“躺平”的青年人“不管他們睡得有多晚,也無論晚睡的原因是加班還是貪玩,時代都會一次又一次把他們在黎明時分喚醒。”[11]盡管如此,“躺平”所帶來的消極影響也是不容忽視的。“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12]作為整個社會中最積極、最富生機的力量,青年是國家的希望、民族的未來,要勇擔時代使命,通過客觀自我認知,堅定理想目標,在歷練中成長;同時,社會也要加強公共領域價值引導,營造勞動本位的外部環境,讓青年一代在奮斗中成就自我。
正如前文所述,青年“躺平”現象的形成和發展與內卷帶來的壓力相關,尤其是在社會價值觀齊一化狀態下,人們為了追求“成功的人生”不惜犧牲自我生理和心理健康以至過度消耗自身,產生倦怠綜合征,從而走向“躺平”,這是物對人的宰制反映在人的觀念中導致自我意識也發生物化的必然結果。自我意識在物化意識的遮蔽下必然弱化人們對社會現實的洞察力和批判力,進而消解人的主體性。不僅如此,在物化意識的籠罩下,人也會因為無法領悟社會現實的總體性,承擔起認識并改造社會的重任,淪為歷史的消極旁觀者。因此,一是青年要客觀認識自我,了解“我”具備什么能力、能達到什么樣的期望值、目前處于什么狀態。這種對自我的客觀認知能夠讓個體把握自身的主體性,對自身具有總體性認識,以此有效避免隨波逐流。從而制定與自身相適應的奮斗目標,通過目標的有效實現提升獲得感和價值感,以此激發自身開拓進取、銳意創新的欲望,促使人們從“躺平”轉向“奮斗”。二是加強學習和實踐,提高自身的綜合素質。不僅要加強理論知識學習和謀生技能的培訓,拓展知識寬度;更要增強學以致用的實踐能力,在日常生活中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做到知行合一,在勞動中提升人生厚度。三是走出個體小我,培養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青年應當認識到自己肩負的歷史使命,將個人追求與民族復興緊密聯系,擔起時代和歷史賦予的使命,以此激發自身的內在活力。在此過程中展現個人風采,實現人生價值,成為時代的奮進者。
改革開放40余年來,各種錯綜復雜因素的交織導致感官娛樂文化占據了當代中國社會大眾文化生活的主要領域,并存在向市場邏輯和資本邏輯為主導的單一社會結構演化的趨勢。在這場關于“躺平”的激烈討論中,呈現的只有部分個體對于“躺平”的無條件接受,以及他們圍繞“躺平”的各種戲謔和自嘲,除此之外并沒有來自“躺平者”自我反思的聲音。這或許意味著這一群體在某一方面具有同質性,但從深層次來看實則折射出一個更深的危機,即在多元文化的沖擊下大眾對于某些社會流行觀念缺乏反思能力。因此,我們可以利用社會輿論對“躺平”進行適當引導,對其展開理性剖析和解讀。首先,要走進青年,關注青年的需求,了解他們的思想動態、價值取向和處世方式。以青年群體的思維為主導,針對不同問題采取不同應對措施,積極引導“躺平青年”樹立積極理想信念。其次,緊繃意識形態安全之弦,謹防消費主義、價值虛無主義和泛娛樂主義等西方意識形態的入侵,守住價值主線、道德底線和法律紅線。利用社會輿論加強宣傳教育,以榜樣模范人物為例激發青年的奮斗精神,在實踐中塑造自立自強的理想人格。最后,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把握價值引導的時機、效果和力度。青年群體更喜歡彰顯個性、趕潮流的話語風格,晦澀高深的理論、枯燥乏味的空洞說教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抵觸。因此,在價值引導工作中,要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創新宣傳形式,重視宣傳內容的多元化、趣味化以及適度娛樂化。
“躺平”是青年群體面對過勞和競爭等諸多社會問題所采取的非理性的行為方式,投射出現代社會的“勞動異化”問題。技術的高速發展使得人們邁向智能化時代,人與機器的競爭進入白熱化狀態。個體為了在社會生存下去被機器節奏牢牢地限制,技術作為人的創造物現在卻反過來控制和排擠人,物的力量僭越并取代人的力量,也就產生現代社會的“勞動異化”問題。這一問題帶來的結果便是人們無法依靠自身勞動實現自我價值。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指出,勞動不僅是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而且也是人實現其類本質的生命活動。通過勞動人可以向自身和他人確證其作為個體的尊嚴和價值,這是人與動物的區別所在。“躺平”便是部分青年人在現實生活中無法得到自身價值認同而尋找的一種表達自我意志的方式。因此,要理性對待問題的矛頭所在,尊重個體勞動,保障個人利益和價值的實現:一是以辯證的心態看待競爭機制和技術發展,二者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可轉化為個體心理層面的內部驅動力,另一方面也會形成一種社會層面的外部強制力。故而,要合理促進這內外兩種力量的碰撞與融合。二是擴大就業,提高青年的就業質量。滿足青年群體生存和社交的需求,充分保障工作為青年群體帶來的安全感和滿足感,讓其在工作中重塑積極拼搏的時代精神。三是深化收入分配機制改革,保障公平和效率。青年群體由于稟賦、成長背景和資源差異,在勞動能力和產出上也各有不同,但是生存是每個人的基本權利,應創造條件讓更多青年群體擁有財產性收入,以縮小收入差距。
不可否認,物質文明的發展與社會道德高位之間并不必然存在正向關聯。在物質匱乏時代也有精神文明的高位展現,在物質豐裕時代也會出現道德滑坡的現象,青年“躺平”現象便是現代社會發展中亞文化的一種表現形式。當下市場高強度勞動機制對大眾工作熱忱的蠶食、現金購買力的縮水、貧富懸殊以及階層躍遷機會的下降,使人們對“競爭”“狼性”和“奮斗”的態度既矛盾又糾結。一方面,不斷提升的工作強度并沒有使人們從中獲得并增加財富;另一方面,由于工作體驗感的匱乏,以至他們無法為自己積極參與工作賦予有說服力的理由。然而,作為新時代的青年不能遭遇挫折和痛苦就“躺平”,無數革命先輩的事跡告訴我們,奮斗才是人生最艷麗的底色,“艱難困苦,玉汝于成”。“躺平”現象的產生也警醒社會應更加關注青年群體,盡可能地為青年群體提供展示的舞臺,引導“躺平青年”成為“奮斗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