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早期體質指數與母嬰健康結局關系的研究進展

王 娜 莫林烽 劉 晗 湯珺壹 何永華

孕早期體質指數與母嬰健康結局關系的研究進展

王 娜1,2莫林烽1,2劉 晗1,2湯珺壹1,2何永華1,2

（1.桂林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廣西 桂林 541199；2.廣西環境暴露組學與全生命周期健康重點實驗室，廣西 桂林 541199）

孕早期體質指數（BMI）異常會造成孕期、產后并發癥及子代健康問題增多。孕早期體質指數的增加，不僅對妊娠結局有嚴重的影響（如妊娠并發癥、抑郁癥、貧血和剖宮產率隨之增加，嚴重者甚至造成死產、死胎），而且對子代的生理、心理健康也會產生不可逆的影響，故研究孕早期體質指數與母嬰健康結局的關系意義重大。文章對孕早期BMI異常的孕產婦及其子代的健康結局進行綜述，為促進母嬰健康、制定科學合理的干預措施提供理論依據。

孕早期；體質指數；母嬰結局；影響

引言

妊娠和分娩是女性特有的生理過程。隨著生理狀態的改變以及母體和胎兒生長發育的需要，孕婦對營養和熱量的需求增加，體重隨妊娠進展逐步增加，使得妊娠期營養與孕婦體質指數對母嬰健康結局的影響越發受到關注。

體質指數又稱體重指數（Body Mass Index，BMI），它同時考慮了身高和體重雙重因素，是目前最為常用的評估體重增加的標準，以及衡量孕婦懷孕期間營養狀況的一個客觀指標。大量研究表明[1-4]，孕早期BMI異常對母嬰健康均會造成近期乃至終身的不利影響。孕早期BMI異常不僅會導致孕婦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壓、產婦抑郁、剖宮產等不良妊娠結局發生率增加[1,4]，同時還與胎兒以及子代的發育密不可分[2,3]。因此，研究孕早期體質指數與母嬰健康結局的關系意義重大。本文結合國內外多個國家大規模的流行病學調查數據，對孕早期體質指數與母嬰健康結局的關系進行綜述，為促進母嬰健康以及相關部門制定科學、合理的干預措施提供理論依據。

1 國內外孕期BMI分布現狀

母親的營養是影響母親及其后代健康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在相關研究中，營養狀況通常是通過體重指數來評估的，盡管來自不同群體或國家定義的BMI范圍略有不同，但孕早期BMI對于母親和孩子都存在著即時、短期乃至長期的健康影響。體重不足、超重、肥胖均被認為是影響母嬰健康的重大公共衛生問題。數據顯示，全球約有1.538億育齡婦女患有體重不足[5]。除體重不足外，超重和肥胖同樣是世界上許多地區的流行病。據報道，在俄羅斯，大約45%的女性超重或肥胖[6]；美國生殖年齡女性超重或肥胖（BMI≥25 kg/m2）的患病率為50%～70%[7,8]；歐盟國家的孕婦肥胖患病率從7%到21%不等[9]。盡管估計數目因地區而異，但不可否認超重和肥胖是目前影響婦幼健康的重要公共衛生問題之一。

數據表明，2014年全球成年女性肥胖患病率為14.9%（BMI≥30 kg/m2），到2025年預計將上升至21%[10]。孕早期超重和肥胖的形勢同樣越來越嚴峻。來自瑞典的一項流行病學調查結果發現，1992－2013年，孕早期孕婦超重率（25 kg/m2≤BMI≤30 kg/m2）由20%上升至25%，肥胖率（BMI≥30 kg/m2）由9%上升至13%[11]。美國的一項研究表明，美國孕前和孕期肥胖的發病率達到69.3%[7]，并且在懷孕早期53%的孕婦存在超重或肥胖的情況[8]。在中國，超重和肥胖分別影響著10.8%～18.2%和1.9%～6.0%的孕婦[12,13]。

2 孕早期BMI對妊娠并發癥的影響

BMI異常是一種慢性健康問題，孕早期BMI異常會對孕婦構成多種健康風險。澳大利亞的一項研究發現，多達50%的婦女在懷孕時BMI的增加會對產婦健康和圍產期結局產生不良影響，孕早期超重或肥胖的婦女更有可能出現妊娠期糖尿病、妊娠期高血壓、妊娠和產后抑郁癥以及貧血等并發癥[4]。

貧血在孕婦中較為常見，尤其是在低收入和中低收入國家[14, 15]。孕早期BMI異常是否會導致孕婦貧血目前尚無定論。有研究表明[16]，孕早期較低的BMI與懷孕期間貧血相關。2012年－2014年，Martina等人分別對在印度尼西亞雅加達和加納阿克拉的早期妊娠婦女進行了前瞻性隊列研究，發現妊娠早期較低的BMI與較低的血紅蛋白水平以及較高的貧血風險相關，調整后的OR值分別為1.88（95% CI：1.81-1.97）和1.95（95% CI：1.92-1.98）[16]。然而，中國近期的一項研究卻發現，孕早期BMI與貧血發生率無關[17]。孕早期BMI異常與孕婦貧血之間流行病學調查結果的不一致可能與不同研究之間樣本量相差較大以及不同地區對BMI的分類略有不同有關。總之，關于孕早期BMI異常與孕婦貧血之間的關系值需來自不同國家的進一步大規模的、多中心的、前瞻性的研究證實和闡明。

孕早期母親超重和肥胖在妊娠糖尿病的發生發展中同樣起著重要作用。一項對懷孕早期肥胖婦女和懷孕早期體重正常婦女之間的妊娠結局進行比較的回顧性隊列研究發現，孕早期肥胖的孕婦患妊娠期糖尿病的風險顯著高于正常體質量組（OR= 4.24，95% CI：1.62-11.74）[18]。國內近期一項對1273名重慶孕婦隨機對照試驗中登記的數據進行分析后也有類似發現，在調整混雜因素后，發現超重/肥胖與母體妊娠期糖尿病風險的增加相關（OR=1.80，95% CI：1.29-2.51）[19]。Sanmaan等人對717名孕婦進行調查，發現孕早期BMI是妊娠糖尿病的重要危險因素（OR=4.75，95% CI：2.65-8.52），并且還發現了孕早期體質指數是相較于腰臀比的更強預測因子[20]。

來自巴西的一項包括189名年齡在20～40歲的女性的前瞻性隊列研究中，測量了第一、第二和第三孕期間以及產后30～45天的收縮壓和舒張壓，同時測量了BMI至妊娠第13周，發現孕早期BMI過高的女性在整個懷孕期間的收縮壓和舒張壓均高于正常體質量的女性[21]。Dude等[22]隨后的研究也證實了這一點，他們在對無任何高血壓疾病史的孕婦進行相關分析后，發現相較于正常BMI，BMI增加大于2 kg/m2與任何高血壓疾病的幾率增加相關，調整后的高血壓疾病OR值和懷孕相關高血壓OR值分別為2.20（95% CI：1.55-3.13）和2.25（95% CI：1.54-3.27），孕早期超重與肥胖是高血壓妊娠障礙的獨立風險因素。而懷孕后的體重控制是一個潛在的可修改因素，在懷孕期間對體重進行管理或許可以有效降低妊娠高血壓疾病的發生風險。

抑郁和焦慮是懷孕和產后期間最常見的精神障礙。這可能與孕產婦以及新生兒的高發病率相關。圍產期抑郁和焦慮的影響對母親和嬰兒都可能是災難性的，甚至是終身的。研究表明，平均10%～20%的女性在懷孕期間會感到抑郁和焦慮，約七分之一的女性在分娩后的第一年就會經歷抑郁癥[23]。在誘發孕婦精神障礙的原因方面，近年也進行了一些研究，超重和肥胖被認為是潛在原因之一。一項對產期抑郁癥風險之間的關系進行評估的研究發現，產婦孕早期高BMI與圍產期抑郁癥的風險增加相關（調整后OR=1.421；95% CI:1.191-1.696）[24]。Molyneaux等的一項包括540373名女性的薈萃分析中，綜合分析了孕早期超重和肥胖婦女產前及產后精神健康障礙的發生風險，發現孕早期超重和肥胖的女性出現抑郁癥狀的幾率明顯高于孕早期正常體重的女性，在孕早期肥胖（OR=1.43，95% CI：1.27-1.61），超重（OR=1.19, 95% CI：1.09-1.31）和產后期間肥胖（OR=1.30，95% CI：1.20-1.42），超重（OR=1.09，95% CI：1.05-1.13）出現抑郁癥的風險均升高。

3　孕早期BMI對分娩方式的影響

孕早期超重或肥胖的孕婦在分娩過程中會出現許多不良因素。例如盆腔脂肪的堆積占據了盆腔空間，使胎頭難以穿透骨盆而下降；腹壁脂肪過厚，在第二產程難以用力；肥胖孕婦容易分娩巨大兒，子宮體積增大，子宮肌纖維過度伸展，從而導致子宮收縮乏力；巨大胎兒可能導致相對頭盆不稱等，這些因素均不利于正常分娩，可能會影響最終的分娩方式，增加剖宮產的可能性[26]。而且在剖宮產時，肥胖孕婦腹壁各層組織均顯著增厚，術野暴露困難，對麻醉及術者操作技能的要求較高，時間也相應延長。同時，由于腹壁橫切口上緣較厚，脂肪對胎頭造成直接阻擋以及孕婦BMI與分娩巨大兒的概率之間呈線性相關，導致相對容易發生娩頭困難，如果處理不當可能造成新生兒受傷、窒息死亡、產婦臟器損傷、子宮切口撕裂，甚至出現大出血等[27]。

楊慧[28]的研究未發現孕早期消瘦者與孕早期體重正常者剖宮產率存在差別，但孕早期超重者剖宮產率卻是孕早期體重正常者的1.82倍（95% CI：1.37-2.42），孕早期肥胖者更是達到3.71倍（95% CI：2.03-6.79）。Verma和Shrimali對784名孕婦進行孕早期BMI測量，并分析了孕早期BMI與分娩方式之間的關系，發現超重、肥胖和病理肥胖孕婦的剖宮產率分別為21.8%、36.9%和69.2%，均明顯高于孕早期正常BMI的孕婦[29]。Lynch等[30]對5162位孕婦進行了回顧性隊列分析，同樣發現隨著孕早期BMI的增加，肥胖和超重孕婦的經陰分娩率呈線性下降的趨勢，其中初產婦下降33.5%，經產婦下降23.6%。與正常體重的婦女相比，無論是初產婦還是經產婦的肥胖孕婦，在分娩中的緊急剖腹產率均是正常體重孕婦的2～3倍。

產前肥胖對術中和術后并發癥的影響比孕前肥胖更為顯著。馬翔等[31]研究發現，剖宮產率隨孕早期BMI的增加而增加，對于接受剖宮產的妊娠女性，肥胖也會增加其術中、術后并發癥（如手術時間延長、術中出血量增加、產后切口感染、脂肪液化、深部靜脈血栓風險增加等）的發生率。美國一項關于肥胖與剖宮產自切開皮膚至胎兒娩出時間之間關系的研究，按產前BMI將患者分為4組，即BMI＜30 kg/m2組、30 kg/m2≤BMI≤39.9 kg/m2組、40 kg/m2≤BMI≤49.9 kg/m2組和BMI≥50 kg/m2組，結果顯示，隨著產前BMI的增加，切開皮膚至娩出胎頭時間也相應延長[32]。對于剖宮產術后切口化膿性感染，肥胖（11.6%）和病態肥胖（22.2%）產婦出現的比率顯著高于正常體質量產婦（8.1%）和超重產婦（11.1%）[29]。Mochhoury等[33]也得出了類似的結果，低體質量、正常、超重以及孕早期肥胖產婦的感染率分別為6.9%、14.5%、15.5%和31.0%。綜上，孕早期BMI異常對孕婦分娩方式的影響是重大的，產婦懷孕期間應盡量保持健康體重以避免BMI異常從而對自身及胎兒造成不良影響。

4　孕早期BMI對嬰兒結局和子代的 影響

盡管孕嬰保健方面在過去幾十年取得了重大進展，但人們對死產、新生兒死亡的原因仍然十分關注，特別是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中國每年約有15萬例死產和相近數量的新生兒死亡病例[34]，但具體誘因未明。有研究指出[35]，產婦肥胖可能是導致此類事件高患病率的原因之一。Meehan等[35]的分析表明，產婦肥胖會使嬰兒死亡風險增加42%，甚至產婦BMI的適度增加也可能增加這些風險。孕婦孕早期高BMI與嬰兒死亡率之間存在關聯，但相關影響機制仍不清楚。一種可能是由于肥胖個體中的脂肪組織主要釋放促炎癥細胞因子（例如，腫瘤壞死因子A，白細胞介素-6，瘦素），而瘦個體中的脂肪組織分泌抗炎脂肪因子（脂聯素，轉化生長因子B，白細胞介素-10），肥胖可能導致炎癥反應失調并增加感染風險，而炎癥與感染均與分娩有關，進而可能導致胎兒損失[36]。此外，產婦肥胖還增加了先兆胎盤的風險，這可能通過胎兒生長限制和早產增加分娩和嬰兒死亡的風險[37]。

早產是嬰兒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目前，關于孕早期BMI與早產的關系結論尚不一致。有研究認為[2,38]，孕早期體重不足、超重和肥胖與自發早產風險增加有關。而另有研究認為，孕早期BMI與早產風險的增加或減少無關[17]。Sharashova等[38]對2006－2011年間俄羅斯的29709名婦女進行了隊列研究，發現孕早期BMI與自發性早產之間呈J形關聯；在對社會經濟因素、生物學以及生活方式特征進行調整后，體重過輕（OR=1.25，95% CI：1.03-1.50）、超重（OR=1.10，95% CI：0.97-1.26）和肥胖（OR=1.31，95% CI：1.08-1.57）的女性提前分娩的可能性更高。此外，中國的一項包括18484名初產婦的前瞻性研究也顯示孕早期肥胖的婦女，早產的風險更高（RR=1.59,95% CI：1.25-2.02）[2]。可見，孕早期BMI對早產很可能存在一定影響，但兩者之間的具體聯系仍待進一步的探索。

哮喘是一個全球性的公共衛生問題，是兒童中最常見的慢性疾病之一。越來越多的關于健康與疾病發展起源的研究強調了產前和圍產期環境對兒童哮喘發生發展的影響[39,40]。孕婦孕早期高BMI以及身體脂肪質量可能與子代的哮喘、哮喘癥狀、藥物使用等不良后果有關。一項對12963名9～14歲兒童和他們的母親的調查，通過定期向參與者及其母親發送調查問卷進行評估，采用邏輯回歸方法評估母親BMI與后代哮喘的相關性的縱向研究發現，有2694名兒童（21%）在兒童或青少年時期診斷出哮喘，母親孕早期超重（OR：1.19,95%CI：1.03-1.38）和肥胖（1.34,1.08-1.68）與子代哮喘相關[39]。來自瑞典的一項研究，對母親懷孕期BMI與16歲以下后代哮喘之間的關系進行調查。他們在妊娠第10周左右對母親的BMI進行了評估，分別在子代1歲、2歲、4歲、8歲、12歲和16歲時通過問卷獲得有關哮喘的信息，采用廣義估計方程模型分析母親BMI與1～16歲兒童哮喘發生結果之間的關系，發現除體重不足的母親外，母親的BMI水平與16歲前哮喘發生的總體風險呈正相關關系（調整后OR=1.23；95%CI：1.07-1.40)，母親的BMI水平與哮喘的風險增加相關[40]。此外，有學者提出，母親BMI與后代哮喘之間的聯系可能是通過激素或炎癥因子如瘦素、TNF-α和皮質醇介導的[41,42]，但這些標記物與后代哮喘之間的聯系尚未明確，仍需要更多的研究來確定以及闡明母親BMI和后代哮喘之間關聯的機制。哮喘和過敏會影響所有年齡段的個體，并且是一生中遺傳和環境因素之間復雜相互作用的結果，然而研究普遍認為它們起源于生命早期[39,40]。而早在子宮內就更好地了解哮喘的危險因素，或許可為子代哮喘的一級預防提供更好的理論依據。

母親孕早期BMI異常對后代的不良影響較多，除上述提到的可能不良后果外，研究還發現母親孕早期BMI異常可能會導致兒童神經發育遲緩風險增高、兒童神經認知功能下降[43]、注意力缺陷、自閉癥障礙、兒童精神病和精神分裂癥等[44]，不僅涉及新生兒以及嬰兒期，而且可能會持續到生命后期，這提示了孕早期保持適當體重對胎兒健康的重要性。

5 結束語

孕早期BMI作為衡量孕婦孕早期營養狀況是否恰當的重要指標，其過高或過低均會對孕婦和胎兒的健康造成不良的影響。母親孕早期將BMI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或許可以有效降低妊娠并發癥和不良妊娠、出生結局的發生。孕早期BMI與母嬰健康結局密切相關，然而目前大多數研究僅是籠統地對孕期BMI進行研究，關于孕早期BMI的研究報道相對較少，而且關于孕早期BMI異常與不良妊娠結局以及嬰兒發育的潛在影響的機制仍不清楚（尤其是孕期貧血、早產等），尚需要更多大樣本的設計良好的前瞻性研究及適當的實驗研究來闡明，以期為促進母嬰健康，制定科學、合理的干預措施提供理論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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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ody Mass Index in Early Pregnancy and Maternal and Infant Health Outcomes

Abnormal body mass index(BMI) in early pregnancy will lead to more complications during pregnancy and postpartum and health problems of offspring. The increase of BMI in early pregnancy not only has a serious impact on pregnancy outcome (such as pregnancy complications, depression, anemia and cesarean section rate increase, and even cause stillbirth and stillbirth in severe cases), and it will also have an irreversible impact on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offspring. Therefore,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stud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ody mass index in early pregnancy and maternal and infant health outcomes. This paper reviews the health outcomes of pregnant women with abnormal body mass index in early pregnancy and their offspring, so as to provide theoretical basis for promoting maternal and infant health and formulating scientific and reasonable intervention measures.

early pregnancy; body mass index; maternal and infant outcomes; influence

R714；R715

A

1008-1151(2022)01-0077-05

2021-11-19

王娜（1997－），女，桂林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圍產醫學。

何永華（1969－），男，桂林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生殖流行病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