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多設藏地區新人入室及身份認同

□羊毛卓瑪/文

婚姻，從古至今就是人類生活中的必不可少一件事情，同時也關系到人類社會發展的一個大問題。人類社會的發展除了必要的物質生產資料外，最重要的就是社會必要勞動力，即人類自身的再生產。男女兩性的結合是人類繁衍的必要條件，婚姻正是規范兩性關系和家庭關系的一種基本方式。筆者在這所寫的入室儀式是指婚禮的儀式過程，經過這個儀式之后，一個新人便在形式上成為了這個家庭的成員，然而儀式只是所有事情的開端，還需要在以后漫長的生活中的頻繁接觸和考察之后，新人才會被這個家庭所認可并真正意義上融入這個家庭。

1 研究地點簡介

安多是傳統意義上叫法，在舊社會涉藏地區可以分為衛藏、安多、康巴三大塊。在現在的行政體系中，安多囊括了青海的大部分地區和甘肅甘南藏族自治州、四川阿壩藏族、彝族自治州等地。安多人自稱“安多哇”，與其他涉藏地區的藏民在方言和習俗等方面略有不同。關于安多這個詞的來源學術界說法不一，更登卻培在他的《白史》中稱：“安多”一詞中的多在藏族中是指“邊”，因為安多在藏區處于相對邊緣的位置，而“安”字則是“多”字的一個輔助音，“多”在藏語中念的非常清楚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有個弱弱的“阿”的音在前面，所以他認為，安多就是以宗喀地區（今西寧市）為中心的大宗喀地區。也有人說安多是阿尼瑪卿雪山和多拉讓摩山之間的地區，在藏語中阿和安同字同音，所以安多也就是阿尼瑪卿雪山和多拉讓摩山的詞首的組合。

2 入嫁過程及其文化意蘊

2.1 婚禮

婚姻大事一般要經過以下程序：（1）提親：是整個婚姻締結過程中第一個儀式，一般情況下提親人不由家人充任，而是由男方家的親朋好友或在本部落中威望較高的人來擔任。如果兩家關系親密，來往頻繁，也可以由男方家長直接去提親。家長擇吉日后派“玩兒哇”（媒人）或親自帶提親禮物去女方家。向女方家長說明來意，如果對方家庭同意結親，則會接受男方家敬獻的提親禮物，反之則表示拒絕這門親事。（2）定親：訂婚之日，男家除了要帶彩禮外，還要給女家母親“呢仁”即“奶錢”。以感謝母親對女兒的養育之恩。即使女方的母親已亡故，但“ 奶錢” 仍必須送。在彩禮方面要根據女方家的要求去給，有些家庭要的多，有些要的較少。（3）婚禮：然而婚禮只是個體融入這個新集體的開端，只有在接下來的不斷地接觸和交流過程當中，才能真正意義上成為這個家庭的成員。

2.2 身份認同的過程，家庭成員的接納

一個新來的媳婦要被迅速接納要考慮以下幾個因素，見表1：

表1 新來的媳婦被接納需要考慮的因素

家庭其他成員在對媳婦的各方面的表現感到不滿時，會有意無意地挑刺、口頭指責，甚至公開指責。情況嚴重時，會提出離婚要求。但在大多數情況下，會考慮到孩子的健康和家庭的經濟狀況以及鄰里的評價，不會選擇離婚。多數爭端都是在互相妥協、讓步下，和平共處。

媳婦在多數情況下會忍氣吞聲，以求家庭和睦。但是也會有人選擇跑回娘家，這往往是她們表達不滿情緒的方式。當然，大多數情況下男方會到女方家里表示認錯并再度將媳婦迎回家里。如果男方家庭對媳婦出走一事置之不理，女方便可請求離婚并瓜分家產。

3 新近的變遷

青海安多地區藏族婚俗文化變遷的臨界點是從20 世紀50 年代的民主改革開始，民主改革之前的婚姻形式、通婚范圍、擇偶標準、婚禮儀式以及婚后習俗方面與民主改革之后至改革開放后相比，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3.1 以人為中心，“善易者不卜”

在涉藏地區，一個家庭的婚姻不管是親朋好友介紹，或父母包辦、或自由相愛，都特別忌諱男女生肖的五行（土、水、火、金、木）相克。從古到今，人們一直延續這條禁忌，婚前要通過星相觀測和占卜的方法來確定男女之間的五行是否相合。認為五行對婚姻大事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既有相合的時候，又有相克的時候。按照傳統的習俗，求婚者會在提親時要來女方的生辰八字，請喇嘛占卜確認雙方屬性相合之后才會決定結婚。但在如今的社會里，為了避免因為八字不合而分開，如果兩人情投意合，便可以不進行占卜。也有的家庭會在八字不合的情況下做法事消災，而不再像過去一樣一旦八字不合就緣盡人散。

我認為出現這樣的情況有以下幾點原因：

3.1.1 個人意識的覺醒和個體力量的崛起

在傳統社會里，個體在很大程度上是續代工具，每個人的私人活動都因牽扯到家庭利益而受到限制。如今，國家教育的大力宣揚和地球村的形成使得我們可以迅速與外界接軌，實現觀念的同步。這里的人也漸漸意識到人有能力改變自身的命運、有權利選擇自己的配偶，而傳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說法不再被年輕人認可，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主張自己選擇結婚對象。尤其是學校為男女生提供了交際場合（筆者認為男女生交際的機會不多也是父母安排婚姻的傳統得以盛行的原因之一），頻繁的交際往來使得他們有機會去選擇自己喜歡的人。這也跟互聯網等媒介的普及有很大的關系，覆蓋全社會的互聯網大肆地將自由、平等、女性獨立等觀念傳播開來。多觀念、多信仰并存是當下安多地區的一個重要特點，而“善易者不卜”正是這一特點在婚姻觀念上的體現。

3.1.2 以孩子為中心的社會體系逐漸形成

在生產力低下的過去，尤其在原始社會，長者往往是大家尊敬和崇拜的對象，老年人用歲月積累起來的生存經驗對于年輕人來說便是法寶，每一個經驗、每一個技巧都關乎到溫飽，都決定著存亡。而那時候他們唱的歌、說的話都是勸導年輕人聽話，然而，現在這種情況大有轉變，怎樣培育孩子、怎樣考個好學校、怎樣找個好工作成了家庭內部經常討論的話題，老年人對現代文明的陌生漸漸轉變為兩代人之間的溝壑，使得老年人無從展示自己的經驗智慧。而隨著子女在婚姻自由上的呼聲越來越高，婚前的占卜行為淪為一種形式上的東西。

3.1.3“占卜”的示弱

雖然仍有很多人信搖簽、占卜、算命等傳統文化，但是隨著教育的普及，它在年輕人群體中漸漸失去了威信。

3.2 婚禮快餐化

就目前的現狀來看，婚禮不再是一個娛樂、慶?；顒?，而是一個精心組織的表演活動，職業化傾向明顯，如司儀、歌舞演唱者都是雇傭來的。這樣的情況下，婚禮在家庭內部、鄰里、親朋好友之間的情感溝通方面的作用會減小。文化有其娛樂功能，孔子將詩歌的功能分為興、觀、群、怨四個方面，其中，群就是指能夠聚齊各方志同道合的人，大家一起玩弄文字。婚禮在最初的時候也是為了慶祝，表示對新郎新娘的祝福，借助隆重的儀式來表示對這件事情的重視。

在現實社會當中往往有一些人，力求要百分百傳承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他們認為這是對傳統的尊重。但是，我覺得這樣會加快它的死亡進程，任何一個文化只有它能在社會生活當中起到作用時才會存活下來，我們要做的不是固守傳統，強硬地將傳統的東西塞到當下的社會，而是應該盡可能地挖掘傳統的文化的價值并讓它在現實生當中起作用。就比如瑜伽，它本來是佛教的一種修煉方式，但它已經被開發出來，現在已經遍及全球。所以，我們不要抬高藝術和傳統，只有當更多的新人參與進來，開始喜歡并給這種文化創造新的形式、賦予它新的內涵時，它才會興盛并存活下來。

一個民族的文化既包括先人創造的，也包括新人即將要創造的。我們要給新事物的誕生保留一定的空間，在認識到傳統文化的價值的基礎上賦予它新的文化屬性。對待傳統婚俗亦是如此，在婚禮上盡量不要請雇傭專業人士，把傳承文化的重任推給極少數人可能會提高效率，但會讓它失去人情味，甚至成為負擔。一般人都具備唱、跳、說的能力，我應當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讓人們重新認識到即興歌唱、即興表演的魅力，讓傳統文化重新活躍起來。

3.3 移風易俗

文化具有變化的屬性，也同時具有相對穩定的屬性。面對近年來西化和漢化的現象，我們應給予包容的態度。本尼迪克特在其著作《菊與刀》中指出“盡管一個部落看上去與毗鄰部落有90%的儀式都相似，但其實該部落為了讓儀式更適合自己或者為了尋求與周圍的部落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對其加以改造。盡管這些做法所占的比重很小，都會讓該部落轉向另外一個方向。”一個異族文化的引入不但不會讓我們失去自己的東西，反而會讓它的文化成為我們自己的東西，任何一種文化在進入本地的過程中都有一個本土化的過程，使其符合我們的風格。

4 結語

本文以安多地區為例，對藏族婚姻中新人（入嫁過來的新人）進行思考，對她們剛進入新家庭時的入嫁過程和身份的認同進行了一個探索，進一步闡述了新時代下產生的一系列新的變遷，把當代跟傳統進行一個對比闡述了產生的新變遷。文化具有變化的屬性，也同時具有相對穩定的屬性。面對近年來西化和漢化的現象，我們應給予包容的態度。個異族文化的引入不但不會讓我們失去自己的東西，反而會讓它的文化成為我們自己的東西，任何一種文化在進入本地的過程中都有一個本土化的過程，使其符合我們的風格?！?/p>

引用

[1] 李俊.本尼迪克特的《菊與刀》簡論[J].邊疆經濟與文化,2015(6):8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