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經濟視域下NFT藝術品的著作權利益保護

摘 要：NFT藝術品是數字藝術與區塊鏈技術融合的產物，憑借加密結算、流通性強的優勢受到投資者的青睞。NFT藝術品市場雖然潛力巨大，但缺乏相應的監管，造成新型侵權案件頻發，既損害了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又產生了區塊鏈經濟泡沫。在此背景下，本文針對NFT藝術品著作權利益的保護，對NFT藝術品的獨創性、著作權的主要內容、侵權歸責原則及認定等問題進行分析，并提出NFT藝術品著作權利益保護的可行性建議，以供參考。

關鍵詞：NFT;獨創性;著作權;侵權認定;保護建議

本文索引：陳策.<變量 2>[J].中國商論，2022（06）：-111.

中圖分類號：F12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2）03（b）--03

2021年5月29日，上海首屆全球NFT加密數字藝術展拉開序幕，將NFT藝術品帶入大眾視野。NFT藝術品作為新興概念，受到資本市場的狂熱追捧。在利益的驅動下，NFT藝術品侵權案件相繼出現。在此背景下，NFT藝術品因其具有相當的創造性，且能標識作品的歸屬，是否意味著NFT藝術品可與傳統藝術品一樣受到著作權的保護，值得深入研究。

1 NFT藝術品的概述

NFT（Non-Fungible Token），意為非同質化代幣。形成NFT需要一個區塊鏈化的過程，即鑄造，鑄造后具有獨特的數字標識，最小單位是1，具有不可復制、不可偽造、不可對等互換及不可拆分的特點。基于上述特點，NFT可以證明類似數字藝術品、數字音樂、虛擬寵物、游戲裝備等虛擬資產的真實性和所有權。

數字藝術指以數字技術為手段進行創作，并且以數字媒體介質為載體呈現出的美術、視頻、音樂等。數字藝術品通常被認為是由計算機軟件制作的視覺藝術品，這些藝術品包括但不限于插畫、照片、動畫、矢量圖形、電子游戲藝術等，但數字藝術作品不等于NFT藝術品，經過鑄造后的數字藝術品就成為NFT藝術品。此后，NFT藝術品可以鏈上流通，任何人都可以對其進行訪問和溯源。

2 NFT藝術品的獨創性分析

不是所有的NFT藝術品都可以構成作品，需要符合我國《著作權法》對作品的界定，達到“獨創性”標準，區別于一般的勞動成果，才能成為《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以下對NFT藝術品的“獨創性”進行探討。

2.1 現有的獨創性標準

獨創性是《著作權法》的靈魂，然而“獨創性”沒有明確、統一的定義，一般具備獨創性的作品符合兩個條件：（1）獨立創作。（2）具有一定程度的創造性。第一個條件無論是版權體系還是作者權體系，對獨創性的最低標準都是創作者獨立完成。第二個條件在理解上存在差異性，這種差異性主要體現在版權體系和作者權體系的判斷標準不同。

版權體系國家的代表是美國和英國。美國和英國是判例法系，對著作權獨創性的判斷標準主要以司法判例的形式體現。在Feist案前，美國對作品獨創性的判斷依據是“額頭流汗”標準。“額頭流汗”指權利人在獨立創作的基礎上，付出了辛勤的勞動，具有“汗水的積累”。“額頭流汗”僅考慮了權利人的勞動多少，并沒有考慮照搬前人成果進行匯編的情形，對“鼓勵創作”起到了負面影響。Feist案中，美國最高法院認為，“僅僅投入勞動并不能使作品具備獨創性，而要求這種投入必須具備少量的創造性”，這種觀點即“最低限度的智力創造性”標準。英國及受英國影響的國家對作品獨創性的要求更寬松，這些國家的《著作權法》強調作品只要來自作者就可以獲得保護，不論其是否是作者人格的體現。與此對應，只要作者為作品的創作付出了勞動，就可以獲得著作權的保護。

以德國為代表的作者權體系對獨創性標準相對嚴格。德國《著作權法》認為，不僅要在作品中反映作者個性，還要有一定的創作高度，著作權保護的下限就是這種較高的創作高度。在法國的司法實踐中，法院明確反對著作權產生于勞動，傾向于獨創性來自智力創造。在法國，作品若要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就必須在作品中反映作者的人格。

在我國學術界，不同學者從不同立場出發，得出了不同觀點，主張學習美國法的，要求“最低限度的創造性”;學習德國法則認為作品要體現作者個性，還需要創作高度;還有雜糅版權體系和作者權體系的觀點認為既要反映作者個性，又要些許創造性。

2.2 NFT藝術品的獨創性分析

實踐中，藝術家可以將數字藝術品上傳至支持NFT鑄造的公鏈系統，生成獨一無二的NFT標識，由此獲得NFT藝術品。NFT標識的獨一無二能否與作品的獨創性等同呢？本文認為，鑄造并不是創作過程，而是一種程序或操作方法，程序或操作方法不是《著作權法》的保護范圍，因此NFT標識并不等同于作品的獨創性。此外，NFT藝術品本身不是一種單獨的法定作品類型，其作品類型取決于NFT鑄造前的作品類型。NFT藝術品是否符合獨創性標準，也取決于NFT鑄造前的作品是否具有獨創性。對NFT藝術品采用何種獨創性標準，本文認為，應采用作者權體系的嚴格標準。NFT作品任何人都可以制作，隨意一條推特、符號組合等都可以作為鑄造對象，創作門檻低。如果采用一種寬松的標準，就會導致藝術創作的同質化嚴重、文化創新活力不足。因此，簡單的、未體現作者創造性選擇的NFT藝術品并非實質意義上的《著作權法》藝術品。

3 NFT藝術品著作權的主要內容

3.1 NFT藝術品著作權的權利主體

著作權一般歸屬于作者，而NFT藝術品的著作權一般歸屬于鑄造前作品的作者。NFT鑄造過程中生成的NFT數字標識具有獨一無二的特點，可以標注所有者的信息。由于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任何人都可以將他人作品進行NFT鑄造，上傳的平臺也不會對上傳者是否是該件數字藝術品的原始創作者或權利人進行實質審查。如果在NFT數字標識中注明身份，可能就享有了NFT藝術品的相應權利，給原始創作者或權利人帶來了損失和風險。此外，在NFT交易平臺的商業化運營中，常以拍賣的形式出售NFT藝術品。NFT藝術品的轉讓，是否會導致著作權相應權利的轉移？在現有的法律權利體系下，作品的所有權和著作權可以分離。同樣，NFT藝術品的所有權和著作權可以分離，通過買賣或其他方式交易，其NFT載體的所有權發生轉移，而著作權一般歸屬于作者。

3.2 NFT藝術品著作權的權利內容

NFT涉及的作品類型十分廣泛，其權利人享有的著作權具體內容總體上分為兩類：著作人身權和著作財產權。

3.2.1 著作人身權

著作人身權具體包括發表權、署名權、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

發表權，指決定NFT作品是否公之于眾的權利，具有一次性的特點。NFT藝術品持有人將未發表的藝術品上傳平臺進行鑄造時，便將作品公之于眾。也就是說，NFT藝術品因其鑄造過程，發表權一次使用完畢，不存在放棄公之于眾的權利。

署名權，指作者可以選擇在NFT藝術品上署名、表明身份的權利。藝術品上傳至支持NFT鑄造的公鏈系統，生成獨一無二的數字標識，該標識可以標注所有者的信息或其他內容，也就說作者可以利用NFT數字標識行使署名權，也可以選擇不行使署名權。

修改權，由于區塊鏈技術，一旦形成不可更改，甚至不能刪除，永遠存在于網絡世界。因此，即使作者的修改權不可剝奪和轉讓，NFT藝術品也依然無法修改。

保護作品完整權，由于NFT不可更改的特點，不會受到歪曲、篡改，NFT作品完整性始終得到保護。當然，也可能存在原始作品受到歪曲、篡改，再上傳區塊鏈平臺進行鑄造的情況。

3.2.2 著作財產權

NFT藝術品主要涉及復制權、發行權、展覽權等著作財產權。

復制權，指以物質載體或數字媒介的形式將作品制成一份或多份的權利。NFT藝術品的作者可以將作品上傳至幾個區塊鏈，獲得多個NFT。此外，權利人出售NFT藝術品后，線下實體出售作品的復制品，這種權利是否應該得到約束，仍存爭議。

發行權，指向公眾轉讓作品NFT原件的權利。因為NFT不可復制，所以不存在NFT形式藝術品的復制件。隨著NFT藝術品售價越來越高，NFT發行權的歸屬也存在不少糾紛。

展覽權，指公開陳列作品NFT原件或其他物質載體或數字媒介復制件的權利。在NFT作品的鑄造過程中，數字藝術品上傳到平臺，這件作品的信息便會固定在區塊鏈上，任何人都可以訪問。NFT藝術品的轉讓，受讓人取得的是NFT原件展覽權。

此外，《著作權法》還規定了“應當由著作權人享有的其他權利”。對數字藝術品被鑄造成NFT的這一重要權利是否屬于“應當由著作權人享有的其他權利”，本文認為，這種“鑄造權”屬于所有權的范疇，本質是作品所有人的處分權，而非著作權范疇。

4 NFT藝術品著作權的侵權認定

4.1 NFT藝術品的侵權歸責原則

在NFT生態系統中，最棘手的地方是“非原作者聲稱自己是作品的作者”或者“復制品冒充原作品”，這也是NFT藝術品常見的直接侵權形式。NFT藝術品的直接侵權，指行為人直接做出了《著作權法》禁止的行為，未經著作權人允許，將他人作品上傳NFT平臺、復制、發行、展覽NFT作品的行為，沒有法定免責事由的情形。直接侵權的主體包括數字藝術品上傳者、復制、發行和展覽NFT作品的行為人。直接侵權采用無過錯原則，即無論行為人是否存在主觀過錯，只要實施了上述行為，就構成侵權，均須承擔侵權責任。

NFT藝術品的間接侵權，指因向NFT著作權直接侵權人提供技術或服務等輔助行為而承擔間接侵權的責任。NFT藝術品的間接侵權主體主要為NFT鑄造平臺和交易平臺。NFT鑄造平臺對數字藝術品上傳沒有實質審查程序，一旦數字藝術品被完成鑄造，NFT藝術品就一直存在于區塊鏈上。一旦發生侵權，著作權人維權的最好途徑就是通知NFT交易平臺下架和刪除NFT藝術品。間接侵權采用過錯原則，若NFT鑄造平臺和交易平臺僅是為用戶提供區塊鏈技術或交易服務，沒有主觀過錯，則不構成侵權。

4.2 NFT藝術品的侵權認定

司法實務中，“接觸+實質性相似”是著作權侵權認定的重要規則，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方面是“接觸”，指被控侵權人曾接觸過權利人作品。另一方面是“實質性相似”，即被控侵權作品與權利作品實質相似。除非具有合理使用、法定許可的抗辯事由，符合“接觸+實質性相似”標準便構成了侵權。實踐中，侵權人往往通過非法復制、下載他人網絡平臺發布的數字藝術品，在權利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上傳區塊鏈，制作NFT。在這種情況下，創作者的作品已經公開，侵權人具備接觸作品的可能，并且被控侵權作品與權利作品完全相同，這種行為明顯構成侵權。此外，還存在模仿現有的NFT作品制作NFT的情況，這就需要法官利用“接觸+實質性相似”原則具體案件具體分析。

5 NFT藝術品著作權的保護建議

5.1 完善原始確權方法

原始確權，指在原始創作者或權利人在作品上傳NFT平臺之前，確定著作權的歸屬。由于任何人都可以上傳作品鑄造NFT，NFT數字標識證明所有者權利，導致上傳侵權作品現象頻發，原始創作者或權利人在NFT鑄造后的維權十分困難，因此，原始確權成為確保權利不受侵害的重要途徑。

5.2 引入區塊鏈技術對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優化

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實施以來，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存在管理費用高、缺乏透明度、效率低下等問題，導致個人將著作權授予集體管理組織的意愿不強。NFT藝術品流通性強，著作權交易行為更活躍。若將區塊鏈技術引入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基于區塊鏈的社區化運營特點，就可以降低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成本，更好地優化組織職能，實現管理信息的公開化和透明化。

5.3 加強對NFT平臺的監管

NFT藝術品內容由于缺乏有效監管，用戶上傳侵權、非法攻擊性或其他破壞性內容的現象層出不窮，損害公共利益。由于區塊鏈的去中心化、加密交易的匿名性，無法有效追蹤侵權人的真實身份，導致監管機構監管困難。因此，亟需建立一套約束NFT平臺的規則，對NFT平臺賦予更多的注意義務。

6 結語

NFT與數字藝術的結合，是藝術品數字化創新的新趨勢。一方面，NFT為藝術創作開辟了新空間，激發了廣大創作者的熱情。另一方面，由于缺乏有效監管，NFT侵權現象層出不窮，損害相關權利人的利益。在此背景下，針對NFT藝術品著作權的保護，需要發揮法治力量，加強法律監管，使NFT藝術品市場朝著健康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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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right Protection of NFT Artwork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lockchain Economy

School of Public Affairs，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Hefei， Anhui? 230026

CHEN Ce

Abstract： NFT artwork is a product of the integration of digital art and blockchain technology， and is favored by investors due to its advantages in encrypted settlement and strong liquidity. Although the NFT art market has great potential， it lacks corresponding supervision， resulting in frequent occurrence of new infringement cases， which not only damages the legitimat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copyright owners， but also creates a blockchain economic bubble. In this context，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originality of NFT artworks， the main contents of copyright， the principle of attribution and identification of infringement， and proposes feasible suggestions for the protection of copyright of NFT artworks for reference.

Keywords： NFT; originality; copyright; infringement identification; protection sugges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