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距離對“一帶一路”跨國并購的績效影響研究

鄧黎

摘? ?要：很多企業在“走出去”的過程中沒有充分認識到文化差異的影響，并購后出現了各種問題，并購績效不達預期。因此，在當前中國企業加大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的趨勢下，有必要深入討論文化距離對跨國經營的影響，為更好地開展并購活動、提高并購績效提供借鑒。基于此，以2007—2019年開展“一帶一路”跨國并購的上市公司為樣本，通過計量模型來檢驗文化距離對中國企業“一帶一路”跨國并購的績效影響，以及“一帶一路”倡議和并購企業進入模式的調節作用?；诮Y論，就提升跨國并購績效從公司和國家層面分別提出了政策建議。

關鍵詞：一帶一路;跨國并購;文化距離;進入模式

中圖分類號：H19;G44? ?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22）08-0066-05

引言

進入20世紀以來，跨國并購在頻率和交易量上呈波浪發展趨勢：1990—1999年間，全球并購年均5 730件，交易額年均1 659.1億美元;2000—2009年并購迅速增漲，年均并購9 355件;2010年至今，呈現每年平穩增長態勢，但年平均交易額仍然迅速上升，從最初的1 695.1億美元升至2016年的8 690億美元，企業跨國并購規模隨全球經濟發展越來越壯大。

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一帶一路”倡議。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響應政策號召，爭先實施“走出去”，進入前景更加廣闊的跨國市場。然而，在實行跨國并購的過程中，不是所有企業都能達到理想的預期。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國家投入了巨大的物力財力，目前中國是在該地區投入比重最大的國家，但麥肯錫投資報告指出，中國企業并購失敗率高達67%，①一個可能的原因源自文化差異?！耙粠б宦贰毖鼐€國家在充滿市場潛力的同時，也存在著未知的風險。文化距離是否以及怎樣影響中國企業“一帶一路”跨國并購績效？如何開展適當的文化整合以減緩其潛在影響？這些都是值得研究的重要問題，可為中國企業最大程度減輕文化差異影響、提高“一帶一路”并購績效提供重要的政策借鑒。

一、研究假設

（一）文化距離對“一帶一路”跨國并購績效影響

李雪靈和萬妮娜[1]從制度因素視角出發，認為文化作為一種非正式制度距離的存在，會提高包括政府、企業、社區及消費者在內的東道國外部受眾接受和認可跨國企業的困難程度。Kim[2]從組織學習理論出發，提出企業的文化整合能力和并購后協同效應會受到與東道國文化差異的制約。朱治理等從知識吸收能力的視角出發，基于我國上市公司跨國并購相關數據進行了實證檢驗，發現文化差距會使企業適應能力下降，使企業無法迅速融合知識和資源，造成績效下滑;當雙方民族關聯更近、文化距離更小時，企業在東道國提供的產品和服務由于具備先天的語言、習俗上的優勢，更易滿足當地消費者需求[3]。

李進龍、余鵬翼等人[4，5]認為，企業可以通過文化差異來開拓企業經營范圍、創新產品類型，帶來新的管理模式和工作方法，最終對其業績產生正面影響。高厚彬等人[6]發現，并購方為國有企業時，與被并購方所在國家的文化距離越大，越能促進中國企業經營的多樣化，提高并購績效。企業自身的吸收能力也部分決定了并購獲得的績效收益。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1：文化距離對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跨國并購的績效產生負面影響，即文化距離越大，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國家進行跨國并購時的績效越差。

（二）政策協同、文化距離與跨國并購績效

康萍等人[7]以2010—2016年我國上市公司跨國并購事件為研究樣本得出“一帶一路”倡議可以正向激勵主并方企業的創新績效。胡師濤等人[8]通過對“一帶一路”背景下的吉利并購績效案例分析，分別從研究財務績效和總結非財務績效的角度，得出“一帶一路”倡議可以使并購雙方在政府、社會、企業等多方推動下實現品牌延伸、市場價值提高、技術互補、互利共贏。基于前人研究，暫提出以下假設。

H2：“一帶一路”倡議弱化文化距離對并購績效的負面影響，對跨國并購績效有積極影響。

（三）整合模式、文化距離與并購績效

采用完全并購模式進入能夠有效保護企業核心技術和經營機密，避免泄露。但在完全并購模式下，企業進入東道國市場的門檻較高，為適應環境和進行東道國知識學習所付出的成本較高;而合資情況下由于東道國合作伙伴的存在，可以一定程度上提高企業跨國經營的便利性，更容易獲得東道國政府和市場的認可[9]。這些意味著中國企業采取完全并購模式可能會引發與東道國人員的文化沖突，而采用部分并購模式卻易于和東道國合作伙伴取得良好合作、容易接受變革。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并購方完全并購模式強化文化距離對并購績效的負面影響。

二、實證研究過程

（一）變量及樣本描述

1. 跨國并購績效的衡量方法

企業財務指標有許多分類，每一類財務指標意義不同。為避免單一指標的片面性，本文模仿國內學者康萍、郭慶、薛世宇等人的做法，采用因子分析法綜合測定并購績效。

Y=0.427 6*Factor1+0.309 1*Fcator2+0.263 3*Factor3? ?（1）

Factor1解釋X2和X6兩個原始變量，Factor2則解釋了X3和X4這個原始變量，Factor3解釋了X1和X5兩個原始變量。

2. 文化距離的衡量方法

本文主要考察文化距離對中國上市企業在“一帶一路”國家進行跨國并購績的影響，因此主要的解釋變量為文化距離。本文所使用的文化距離數據來自Hofstede指數網站。①網站收錄了各國文化距離6個維度的數值，計算公式如（2）：

Culm=[? ? ? ?/6]? ? （2）

其中，Hn，m為第m個國家第n個維度的文化特征數值，Hn，CNA為中國第n個維度的文化特征數值，Cn為第n個維度文化特征數值的方差。

3. “一帶一路”倡議的衡量方法

本文借鑒康萍等學者將在并購當年是否實施“一帶一路”倡議設置為虛擬變量的方法。當并購年份在2014年前（“一帶一路”倡議于2013年實施）時，取值為0;當并購發生在2014年及以后時，取值為1。

4. 進入模式的衡量方法

基于前文探討的關于完全并購和部分并購選擇可能會導致文化距離對企業海外經營績效產生不同影響的問題，本文將采用文化距離與進入模式的交叉項。進入模式也為虛擬變量，MODE=0表示合資，MODE=1表示全資，文化距離與并購模式的交叉項為DIS*MODE。

5. 研究樣本

本文選取中國上市企業13年的跨國并購樣本，取自Zephyr跨國并購數據庫和Orbis數據庫。初始并購樣本有13 609條，為排除其他特殊因素對實證結果的影響，保證樣本數據的完整性，經篩選后，得到19個國家、113個跨國并購樣本。

（二）模型設定

因變量為前文利用因子分析法計算權重得出的跨國并購績效Y，以文化距離指數DIS作為關鍵自變量，其他相關的國家指標和企業指標為控制變量，“一帶一路”倡議BR、企業整合模式MODE為調節變量構建多元線性回歸模型。

為了消除異方差的額外影響，本文將GDP、企業規模這兩個變量取對數來提高模型的有效性，根據假設1、假設2，構建的多元回歸模型（3）、（4）、（5）。

Y=α0+α1FREE+α2lnGDP+α3lnASSETS+ε（3）

Y=α0+α1FREE+α2lnGDP+α3lnASSETS+α4DIS+ε（4）

Y=α0+α1FREE+α2lnGDP+α3lnASSETS+α4DIS+α5BR+

α6MODE+ε（5）

回歸模型（3）中，只放入了最基礎的控制變量，模型（4）和模型（5）中分別加入了文化距離DIS和“一帶一路”倡議BR、并購模式MODE。

在該模型的基礎上，引入文化距離與“一帶一路”倡議協同、整合模式的交互項DIS*BR、DIS*MODE，以檢驗假設3，構造的多元回歸模型（6）（7）如下：

Y=α0+α1FREE+α2lnGDP+α3lnASSETS+α4DIS+α5BR+

α6DIS*BR+ε（6）

Y=α0+α1FREE+α2lnGDP+α3lnASSETS+α4DIS+

α5MODE+α6DIS+MODE+ε（7）

其中，α0代表截距項，α1～α6代表回歸系數，ε代表隨機誤差項。

（三）回歸分析

模型（4）中加入了文化距離這個關鍵自變量，意在探討文化差異對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國家進行跨國并購后績效的影響，系數為-0.028 7，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符合前文假設的猜想。

模型（5）中加入了“一帶一路”倡議、并購模式這兩個虛擬變量，意在探討當并購事件發生在施行“一帶一路”倡議之后，并購績效是否會受到此政策的影響以及并購模式的影響?？梢钥吹?，BR的系數為0.014 8且在10%的水平下顯著，由此推斷“一帶一路”倡議會正向影響企業跨國并購后的績效，并購樣本在2014年及以后的時間里，會受到一些有利于并購的政策優惠影響，從而提高企業的并購績效;MODE顯著為負，完全并購對并購后的績效會產生負面影響。

模型（6）是為了驗證“一帶一路”倡議及政策協同對文化距離的調節能力。從表3中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DIS*BR的系數顯著且為正，可以得出，“一帶一路”倡議BR不僅可以對并購績效產生正面影響，也會調節文化距離對并購績效的影響。

模型（7）是為了驗證并購模式的調節作用。DIS*

MODE的系數為-0.137 3且顯著，相對比模型（4）中DIS的系數，可以看到完全并購是會增強文化距離的負面影響的。也就是說，如果并購方采用全資的方式并購東道國企業，并購后的績效將會十分不理想;而MODE的系數也在10%的顯著水平下為負，說明這是一個半調節變量，單獨對企業并購后的績效也會有一定的影響。

（四）穩健性檢驗

為了驗證實驗結果的可靠性，進行穩健性檢驗。本研究替換了關鍵變量DIS，用歐式指數（EDI指數）來計算文化距離。替換因變量后，模型關鍵變量、調節變量符號都與原回歸保持一致且顯著?？傮w來看，替換因變量后，樣本基本通過了穩健性檢驗，前述實驗結果具有可靠性。

三、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首先，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國家進行跨國并購時，文化距離越大，并購后的績效水平越低。

其次，“一帶一路”倡議可以削弱文化距離對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跨國并購后的績效產生的負面影響。

“一帶一路”倡議是以實現國家之間互聯互通、資源合理分配、促進經濟共同繁榮為目的。本研究的回歸結果也印證了“一帶一路”倡議的積極作用，企業在跨國并購時可以充分利用這一政策里的某些優惠條件，配合文化相融互通的措施，提升并購績效。

最后，進入模式影響文化差異下的并購績效。選擇全資模式時，文化距離越大，中國企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跨國并購后的績效越低。全資模式會惡化文化距離的負面作用。

（二）政策建議

1. 企業層面

中國企業在開展跨國并購的過程中要對文化問題高度重視，不能忽視文化因素的負面影響。為更好處理文化問題，使文化差異發揮正向影響，企業開展跨國并購之前就要對并購雙方以及東道國的文化進行了解，明確雙方的文化特征;并購后企業要及時調整自身戰略，根據被并購方的文化特征制定合理的管理制度，促使并購雙方朝著統一的戰略目標發展，提高企業并購后的績效。并且，從本文的研究結論來看，企業和國家都受到了“一帶一路”倡議的優待，在跨國并購時也可以重點考察這些國家的政策變動，充分利用外部環境和內部優勢，找準并購時機，制定并購戰略。

除此之外，并購企業采用完全并購模式時，會惡化文化距離的負面影響。企業要合理規劃戰略目標，在合適的情況下對目標企業進行合資，以發揮合作經營帶來的正面效應，降低企業間的協調成本。這樣就可發揮企業本身的優勢，抵消文化距離帶來的負面影響，提高整體運營績效。

2.政府層面

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政府要在企業實施并購后提供資金扶持和政策幫助，以減輕企業負擔，化解企業在并購后遇到的一些經濟和政治矛盾，利用協同效應達到提高企業吸收外來科技與技術的水平。除此之外，要對外來文化展示開放包容的一面，加強與沿線國家的文化來往與傳播，比如多開展留學生交流等活動，學生的多文化理念培養正是為了未來能夠在中國企業跨國并購中有同時熟悉母國文化和東道國文化的人才骨干。

政府還要為企業對外經營提供便利。在跨國并購中企業掌握充足的信息十分必要，這個信息不僅是對當地文化、制度規則等的了解，還包括目標企業的文化傳統和經營習慣。企業想積累跨國并購方面的知識和經驗，也同樣需要獲取到足夠的信息。這一點僅僅依靠企業是遠遠不夠的。

除了上文中提到的企業可以咨詢跨國并購的服務機構，政府也需要為企業提供信息平臺，收集各方面信息資源給企業提供便利。政府作為官方機構，具有普通企業不具備的優勢，能夠第一時間獲得更細致、精準、廣泛的信息。政府搭建信息平臺，可以及時向公眾展示各個國家的文化風俗、招商政策等等，為企業“走出去”提供信息指導。

參考文獻：

[1]? ?李雪靈，萬妮娜.跨國企業的合法性門檻： 制度距離的視角[J].管理世界，2016，（5）：184-185.

[2]? ?Kim W C，Hwang P. Global strategy and multinationals' entry mode choice[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udies，1992，23（1）：29-53.

[3]? ?朱治理，溫軍，李晉.海外并購，文化距離與技術創新[J].當代經濟科學，2016， 38（2）：79-86.

[4]? ?李進龍，呂巍，郭冰.制度約束，國家文化差異與企業跨國并購績效——文化差異的競爭性中介作用[J].上海管理科學，2012，（4）：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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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沈坤榮，耿強.外國直接投資，技術外溢與內生經濟增長——中國數據的計量檢驗與實證分析[J].中國社會科學，2001，（5）：82-93.

[7]? ?康萍，劉戌玄.“一帶一路”倡議，制度和文化差異與跨國并購企業創新績效[J].西安財經學院學報，2019，（4）.

[8]? ?胡師濤.“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企業跨國并購的績效評價研究[D].南昌：江西師范大學，2020.

[9]? ?Kogut B，Singh H. The effect of national culture on the choice of entry mode[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udies，1988，19（3）：411-432.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Cultural Distance on the Performance of “One Belt， One Road”

Cross-border Mergers Acquisitions

DENG Li

（School of Grammar and Economics， Wuh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uhan 430081， China）

Abstract： In the process of “going out”， many enterprises do not fully recognize the impact of cultural differences. After M&A， there are various problems， and the M&A performance does not meet expectations. China’s enterprises should one belt invest in the “one belt， one road”. It is necessary to discuss the influence of cultural distance on transnational operation， so as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better merger and acquisition activities. The one belt， one road cross-border merger and acquisition listed company from 2007 to 2019 is taken as a sampl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cultural distance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 performance of the cross-border mergers and acquisitions of Chinese enterprises and the adjustment of the “one belt” initiative and the entry mode of the M&A enterprises through the econometric model.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one way” initiative and the M&A entry mode of the enterprises in the 2019 are also regulated by the model. Based on the conclusion，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policy suggestions on improving the performance of cross-border M&A from the corporate and national levels.

Key words： one belt， one road; cross-border M&A; cultural distance; entry m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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