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讀老爹

鳳仙草

很多家長都到學校附近租了房子，給他們的子女當“陪讀”。我沒有“陪讀”，沒那命。親爹的病逝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

現在的爹是后爹。一天夜里，娘看著他那因收破爛被毒日曬得如同破銅一樣的臉，說：“太辛苦了，要不，就讓鳳兒回來？”爹聽了，臉一黑：“你是想讓娃在心里記恨咱一輩子？”一墻之隔，爹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然而，我的心中仍有一根小棍撐著，從不叫爹，也永遠沒有他的位置。

從家里到學校，要走過許多條街道。白天沒什么，到了晚上，僻靜的幾條街道少有人行。每晚，不管多忙多累，不管刮風下雨，爹都會到學校接我。但一路上，我從不主動找他說話。我不說，他也不吭聲，只管默默地走在我身后。

擰亮昏黃的日光燈，我開始做作業。這時，爹總是默默地蹴于屋子一角，翻著一本不知被他翻過多少遍的破書。爹看書的速度很快，“呼啦”“呼啦”一忽兒的工夫就看好幾十頁。我沖他看看，他憨憨地沖我一笑：“書好，書中……書中自有黃金屋。”酸酸的語言，讓我好笑，卻又笑不出來。

高中畢業時，我是班上經濟條件最差的學生，卻以最好的成績考上了省城大學。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哭了，娘哭了，爹也默默地抹起了眼淚。但我的心中，對爹仍然少一絲親情。

離家半年里，我十分想家，便不間斷地給娘寫信。

寒假回家，娘見到我，激動得說不出話。爹也憨憨地笑。

“鳳兒，快給娘念念！”突然間，娘抱出來一大摞東西，我嚇了一大跳：居然是半年里我寫給她的所有信件，原封未動！

“難道他從沒給你讀過？”我大惑不解，然后抬眼看向爹，想起他以前一直蹴在墻角熬夜翻看書的情景。

娘突然明白了什么：“看你爹干什么？他跟娘一樣，也是個睜眼瞎呀！”

“什么？”我睜大了眼睛。

娘嘆了一口氣，說：“娃呀，咱家條件差，沒錢也沒時間到學校陪你讀書，你爹心中過意不去，就找了本書說要給你當‘陪讀’……”

剎那間，我想起了爹那本不知翻看了多少遍的破書，想起了爹那一目十行的速度。原來，一切的一切，他都只是為了給我當“陪讀”啊！多少次，我曾暗中嘲笑他，但正是他的陪伴，讓我度過多少枯燥的學習時光，熬過多少孤單寂寞的長夜，最終走進了大學的殿堂。

“爹……”終于，我鼻孔一酸，兩滴熱淚再難忍住，從眼角落下。

紫花摘自《課外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