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恩·布魯瑪
世界應該慶幸特朗普不再是美國總統了。在任時,他不相信美國情報機構。而就在俄羅斯發動對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幾小時前,特朗普稱普京針對烏克蘭的策略為“天才”,并說在他的任期內不會發生戰爭。
當普京讓俄羅斯的核力量處于戒備狀態時,美國總統拜登作出了必要的回應。如果換作是特朗普,可能會做些什么呢?難以想象。
在特朗普破壞了美國與歐洲、東亞的盟友關系之后,拜登以極大的耐心恢復了盟友間的關系。就連德國,最終也增加了國防預算,完成了包括特朗普在內的多屆美國政府所尋求的目標。
不過,根據最近的一項民調,62%的美國人認為,如果特朗普入主白宮,俄羅斯就不會進攻烏克蘭,59%的人認為拜登的軟弱是俄羅斯發動攻擊的原因。福克斯新聞進行的另一項民調發現,81% 的共和黨人對普京持負面看法,而有92%的人不喜歡拜登。
民調并不總是可靠的,但這些數字能反映一些看法。在外交政策上(多數美國人對此不感興趣),拜登贏不了。許多人認為他要么是一個綏靖分子,放棄阿富汗、溺愛歐洲、對俄羅斯軟弱;要么是一個冷戰斗士,拒絕滿足普京的安全關切,挑起了俄羅斯對烏克蘭的行動。
拜登的運氣并不好,他必須應對新冠疫情的影響,包括高油價(多數美國人對此感興趣)、通脹飆升和街頭犯罪率上升。這不是拜登的錯,但他卻深陷其中。因此,在今年11月的中期選舉中,民主黨很可能會失去微弱的美國國會多數席位。
然而,我認為拜登面臨更深層次的問題。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年齡問題,79歲的他垂垂老矣。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個年長的白人自由主義者,代表了一個急速崩壞、幾乎不復存在的世界。他是美國治下的“和平”(Pax Americana)——過去美國在“自由世界”時而仁慈、時而背信棄義的霸權的一副飽經摧殘、布滿皺紋的面孔。在美國軍事力量的庇護下,西歐,以及日本和韓國享受著自“二戰”結束以來前所未有的安全。
美國領導下的世界,太陽正在落山,新的超級大國的崛起不可避免。美國的相對衰落也與它的傲慢傾向有關。魯莽的戰爭,尤其是越南和中東戰爭以災難收場,極大地損害了美國的全球地位。
盡管如此,外部敵人很少是帝國終結的唯一原因,即使是一個像美國這樣非正式的帝國。更為常見的情況是帝國失去了動力。印度作家尼拉德·喬杜里曾將英國在印度統治的崩潰歸咎于“純粹的恐懼”。當然,他是在挑釁,但他說得在理。當帝國主義者不再信仰自己的事業時,末日就臨近了。
美國可能不會迅速地瓦解,尤其是美國仍是一個非常富有、擁有強大軍隊的國家。但如今,覺得有必要維持美國治下“和平”的美國人越來越少,畢竟這代價高昂。追隨特朗普的共和黨人渴望回到上世紀30年代,當時的“美國優先派”提倡美國與外國沖突隔絕,他們很樂意與希特勒做交易,而且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欽佩希特勒。
今天,許多年輕的民主黨人同樣對美國在世界上耀武揚威不“感冒”,認為這是有害的新帝國主義。他們的主要興趣在于國內的多樣性和包容性,這通過性別平等、LGBTQ 權利和“黑人的命也是命”等運動來表達。大西洋主義者的老派人士仍然信奉由仁慈的男人(和少數女人)領導的自由世界秩序,他們現在已成為最后的莫希干人。
拜登就是這些莫希干人之一。我很高興他現在掌權,而不是一個美國優先主義者或一個完全關注國內社會問題的政客。但是,一旦拜登在這個危機時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希望他能夠優雅地迅速離場。現在是時候讓一個既不是孤立主義者,也不是準帝國主義者的年輕民主黨人來競選總統了。這樣的人不必非得是女人、有色人種或同性戀,但如果是這樣,可能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