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西南地區城市水環境綜合整治對策與路線圖

曹甜甜，朱洪濤，王振北，孫德智*

1.北京林業大學水體污染源控制技術北京市重點實驗室

2.北京林業大學污染水體源控與生態修復技術北京高校工程研究中心

西南地區包括四川省、貴州省、云南省和重慶市，是我國長江和珠江上游重要的生態安全屏障，磷礦及煤礦資源十分豐富，是我國有色金屬工業發展和戰略儲備的重要基地，但同時也是生態脆弱區。近年來隨著地區經濟的快速增長，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各城市在向流域排放的污染負荷加大的同時，自身水生態環境壓力也日益增大。沱江成都段是四川省內污染最嚴重的河流，水質優良率不足30%[1]；昆明市滇池目前生態用水不足、水體富營養化、水生態受損等問題仍然突出[2]；貴陽市磷礦的大面積開采，是洋水河近幾年呈現Ⅴ類或劣Ⅴ類水質的重要原因[3]；重慶市次級河流的水質長期劣于市域水平，三峽庫區1/3的斷面呈現富營養化[4]。此外，該地區還普遍存在人均水資源量嚴重不足、地表徑流污染突出等問題。

為改善區域水生態環境質量，區域各城市（州）采取了控源截污、生態清淤和河道富氧等措施對污染嚴重的河湖進行整治，但水生態環境質量沒有得到根本性改善。為此，筆者在對我國西南地區47個城市（州）建成區存在的水生態環境問題解析的基礎上，提出城市（州）水生態環境分階段綜合整治對策和路線圖，以期為該地區城市（州）水生態環境質量的提升提供支撐。

1 研究區域概況與數據來源

1.1 研究區域概況

研究區域47個城市（州）及水系分布如圖1所示。長江流域分布于該地區的中部和北部，長江（四川段）由西北向東南流經甘孜藏族自治州、涼山彝族自治州、攀枝花市、宜賓市、瀘州市，后貫穿重慶市全境，金沙江（云南段）流經迪慶、麗江、大理、楚雄、曲靖、昭通等6個市（州），烏江自畢節市、六盤水市、安順市、貴陽市、遵義市和銅仁市流入長江干流；該地區南部和西部則屬于珠江流域、元江流域和瀾滄江流域等，南盤江流經曲靖市、昆明市、玉溪市、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于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匯入貴州北盤江，元江流經地區有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玉溪市和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等，瀾滄江流經迪慶藏族自治州、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大理白族自治州、保山市、臨滄市和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

圖1 西南地區城市（州）及水系分布Fig.1 Layout of cities and surface water systems in Southwest China

1.2 數據來源

涉及的研究區域數據包括：1）2016—2020年河湖國控、省控斷面水質數據來源于各省市《生態環境狀況公報》（2016—2020年）；2）城市人均水資源量、降水量和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數據來源于各省市《2019年水資源公報》；3）城市生活、工業廢水污染物排放負荷量數據來源于各城市《第二次污染源普查公報》；4）城市建成區排水管網密度、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再生水利用率數據來源于《2020年中國城市建設統計年鑒》。

2 西南地區城市水環境特征及問題解析

2.1 地區城市水環境特征

2.1.1 水環境質量特征

梳理地區水體700多個國控、省控斷面2016—2020年水質狀況，不同類別水質的斷面占比如圖2所示。由圖2可以看出，地區近5年國控、省控斷面水質逐年向好，Ⅰ類～Ⅲ類水質的斷面占比由2016年的80.8%升至2020年的92.8%，Ⅳ類水質的斷面占比由10.1%降至4.9%，Ⅴ類水質的斷面占比由3.7%降至1.0%，2020年劣Ⅴ類水質的斷面占比僅為1.3%。然而，該地區城市水體水質仍較差，Ⅴ類、劣Ⅴ類水質的斷面占比還較高。2018年遵義市湘江河有斷面水質為劣Ⅴ類，主要支流蝦子河、螞蟻河、禮儀河、舟水河、高泥河等5條河流均為劣Ⅴ類[5]；2019年昆明市35條入滇河流中，廣普大溝、姚安河為劣Ⅴ類，沙站河總磷濃度超標3.96倍[6]；2019年重慶市主城九區34條二級支流中，Ⅴ類及劣Ⅴ類水質斷面占比達23.61%[4]；2019年大理州金星河長期為劣Ⅴ類[7]；貴陽市水體水質并不穩定，特別是三級支流和四級支流斷面總磷濃度在部分月甚至出現Ⅴ類及劣Ⅴ類情況[8]；成都市金馬河、錦江、沱江流域的大部分支流水質長期為Ⅴ類～劣Ⅴ類[9]。另外，地區城市黑臭水體的問題也較為突出，被確認的城市黑臭水體有218條。

圖2 西南地區城市2016—2020年國控、省控斷面水質情況Fig.2 Water quality of national and provincial control sections of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from 2016 to 2020

2.1.2 水資源狀況

地區水資源量較為豐富，但地域分布不均，各城市人均水資源量如圖3所示。由圖3可知，重慶、達州等14個城市（州）人均水資源量均低于1 700 m3的缺水警戒線，成都、內江等9個城市（州）屬重度缺水類型城市，自貢市、遂寧市屬于極度缺水類型城市。另外該地區部分城市河道水系不連通，生態基流缺乏，枯水季節甚至存在斷流的風險。

圖3 2019年西南地區城市（州）人均水資源量Fig.3 Per-capita water resources of cities in southwestern cities in 2019

2.1.3 水生態狀況

西南地區城市河湖自然結構受損嚴重，大部分城市水體自凈能力差，河湖水生生物的生境遭到破壞，水生植被面積減少，浮游植物種類組成較單一，水生生物多樣性下降，底棲動物群落呈現全面退化趨勢，水生態健康狀況呈現“差”或“亞健康”狀態[10-13]。另外，地區城市河湖富營養化現象嚴重，如昆明市滇池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幾乎年年暴發藍藻水華，2019年出現全年水華[6]；大理州洱海目前處在“草型清水穩態”向“藻型濁水穩態”轉換的時期，局部范圍的藻類水華時有發生[14]。

2.2 地區城市水環境問題解析

2.2.1 水環境質量解析

城市各類污染源是影響水環境質量的最主要原因。因此，從生活源、工業源和面源3個方面解析城市水環境質量下降的原因。

2.2.1 .1 生活污水收集處理系統問題

表1給出西南地區各城市（州）2017年生活源COD、氨氮、TN和TP排放負荷及占各城市（州）污染負荷比例。由表1可知，西南地區各城市（州）生活源排放量占比都很高，是主要污染源，特別是成都、廣元、巴中、阿壩州、涼山州、貴陽、六盤水、遵義、銅仁和麗江等城市（州）生活源排放負荷量占比已超過90%。因此，該區域城市生活源是影響水環境質量的重要原因。

表1 2017年西南地區部分城市（州）生活源污染物排放負荷及占全市污染負荷比例Table 1 Discharge quantity and proportion of domestic wastewater pollutants of some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in 2017

排水管網是城市重要的基礎設施，是污水收集的關鍵。該地區城市建成區排水管網密度如圖4所示[15]。由圖4可知，該地區有26個城市（州）建成區排水管網密度低于全國的平均值（11.11 km/km2），特別是阿壩州馬爾康（2.37 km/km2）、遵義市（3.29 km/km2）、黔東南州凱里（3.42 km/km2）、紅河州個舊市（4.13 km/km2）和大理州大理市（4.29 km/km2）的排水管網密度很低，表明該地區排水系統建設進度滯后，不能滿足城市排水需求。再加上排水管道混接錯接、管道老化和破損、內壁腐蝕嚴重等問題，導致地下水、雨水進入排水管網，擠占管網的輸送容量，降低污水處理廠的進水濃度。例如，重慶市江北區排水管道混接錯接有416處、缺陷管段共檢測缺陷點48 744個[16]。上述2方面問題造成地區城市污水集中收集率偏低，有資料顯示，2018年西南地區共有30個城市（州）建成區生活污水集中收集率低于50%（除貴州省外），其中瀘水市的生活污水集中收集率僅為9.8%[17-19]。此外，幾乎每個城市的城中村、老舊城區和城鄉結合部區域都存在大量排水管網留白區，大量生活污水未經處理直排入河湖，給城市水環境帶來較大的污染。

圖4 2020年西南地區城市建成區排水管網密度[15]Fig.4 Density of drainpipe networks in urban built-up areas of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in 2020

城市污水處理廠的穩定運行是削減生活點源的主要保障，該地區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情況如圖5所示。由圖5可知，該地區涼山州西昌（107.30%）、阿壩州馬爾康（107.05%）和臨滄市（103.01%）等7個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高于100%，污水處理效果不佳，存在超負荷污水直排問題。究其原因，一是這些城市人口擴增，居民生活水平提高，生活污水量增長迅速，但污水處理廠建設滯后于污水排放量增量，導致污水廠處理能力不足。例如，昆明市近10年人口增長迅速，污水處理廠運行壓力較大。二是外水入侵，地區降水量大，城市又大多是雨污合流制排水，雨季時大量雨水進入合流制管網中，造成水質波動較大，導致處理效能下降。例如，西昌、馬爾康、銅仁、臨滄、瑞麗、保山等城市由于外水入滲導致污水中污染物濃度降低，污水處理廠進水BOD小于100 mg/L[18-19]。

圖5 2020年西南地區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15]Fig.5 Operating load of wastewater treatment plants in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in 2020

由圖5還可以看出，有部分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過低導致處理效能低下，攀枝花、眉山、都勻、瀘水、凱里和遵義等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分別為59.05%、58.77%、57.51%、54.37%、52.87%和46.86%，未能滿足不低于60%的要求。究其原因，一是城市廠網建設不配套，城市排水管網覆蓋率低，加上管道老舊、漏損等問題，導致污水收集率偏低；二是污水處理廠設計規模和實際情況不符，存在“大馬拉小車”問題。另外污水處理設施未進行提標改造，管理制度不健全，維護不到位，也是許多城市污水處理廠處理效能低下的重要原因之一。

2.2.1 .2 工業污染源問題

該地區部分城市（州）2017年工業源污染物排放負荷情況如表2所示。由表2可以看出，各城市工業廢水排放負荷不容忽視，其中宜賓市、資陽市和重慶市工業源COD排放量分別占該城市總排放量的46%、44%和33%；自貢市工業源氨氮排放量占比為22%；瀘州市工業源TN排放量占比為27%；資陽市和昆明市工業源TP排放量占比分別為38%和31%。

表2 2017年西南地區部分城市（州）工業源污染物排放量Table 2 Industrial wastewater discharge load in some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in 2017 t/a

該地區城市（州）工業源主要為農副食品加工業，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酒、飲料和茶制造業等。農副食品加工業COD、氨氮、TN、TP排放量分別占地區城市工業源總量的27.08%、18.97%、16.46%和25.44%；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COD排放量占工業源總量的17.25%；酒、飲料和茶制造業氨氮排放量占工業源總量的25.81%。重慶市、眉山市泡菜、調味品加工廢水鹽度很高，現有廢水處理工藝中未能有效除鹽；臨滄市、德宏州和保山市等8個城市（州）甘蔗制糖廢水深度處理技術的使用率只有18%左右，部分企業總氮、總磷仍存在超標排放問題[20]；遵義市、宜賓市和瀘州市釀酒行業發達，其廢水COD和氮磷濃度高、pH低，處理效果差。由此可看出，這些城市較顯著的問題是食品行業生產粗放，廢水水質變化大，處理達標率低。重慶市大渡口區、德陽、六盤水等12個城市是地區老工業基地，沿江分布大中型工業企業較多，以化工、機械行業為主，其廢水中特征有機污染物濃度高，且含有多種有毒有害物質，本身處理難度大，再加上園區內污水處理設施建設不完善，或建成后也未正常運行，導致外排廢水不能穩定達標，使得城市內水體污染負荷超載嚴重。

磷和磷化工產業是地區特色和優勢，這些“三磷”企業大多傍河而建，分布在城市內部及周邊，如圖6所示。磷礦在開采過程中產生的大量廢渣和磷石膏庫，防滲措施不到位，經過多年累積堆放，高濃度含磷廢水長期進入地下水及地表水中；磷化工企業普遍存在雨污分流不徹底，初期雨水收集設施不完善的問題；含磷農藥企業生產過程中產生大量有機磷和難降解有機物，由于回收處理不到位，沖釋到地表水體中引起較大的環境風險；磷礦企業礦井廢水易超標排放，雨水沖淋磷礦石會產生固體懸浮物和總磷濃度高的廢水[21-23]。這些“三磷”企業產生的廢水進入到城市水體中，造成城市水體總磷超標和富營養化現象。

圖6 西南地區城市部分“三磷”企業分布情況[24]Fig.6 Distribution of 'Three phosphorus' industries in some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2.2.1 .3 城市面源污染問題

城市面源污染已成為地區城市水環境質量惡化的重要原因之一。研究表明，2019年昆明市面源中COD和TP占全市排放總量的16%和14%；內江市單次降雨COD污染負荷為34.6～73.7 t，面源COD污染負荷則占該市COD總負荷的20%左右[25]。地區全年降水量1 051 mm，高于全國平均年降水量（908.60 mm），且季節性分配不均勻（圖7）。

由圖7可知，該地區在1—3月降水量較少，低于全國平均值，隨著4月降水量增大，城市水體優于Ⅲ類水質的斷面比例大幅度下降，這主要是因為在雨季來臨之前，地表累積了大量污染物，初雨徑流沖刷地表沉積物進入水體，其濃度遠超地表水Ⅴ類標準，導致城市水體水質下降；又因該地區城市多以山地、丘陵地形為主，道路坡度陡，地面徑流系數大，污染物被沖刷的速度加快[26]。例如，典型山地城市重慶5月道路降雨徑流中總懸浮物（TSS）濃度和COD分別為710和442 mg/L[27]，5月以后城市降水量持續增大，在大量雨水持續沖刷下，地表徑流中污染物濃度下降，城市水環境質量上升。由此可見，降雨徑流帶來的污染是造成雨季城市水體水質下降的重要原因。

圖7 2019年西南地區城市（州）月平均降水量及優于Ⅲ類水質的斷面占比變化Fig.7 Variation of the monthly-averaged precipitation and the proportion of monitoring sections above level Ⅲ of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in 2019

根據上述解析可知，導致地區城市水環境質量下降的原因主要來自3個方面：1)生活污水排放負荷量大，污水收集處理設施較為落后，生活污水存在直排現象；2)工業污染嚴重，食品、化工行業廢水排放負荷量較大，廢水處理達標率低；3)降雨徑流污染造成雨季地區城市水體水質季節性下降。

2.2.2 水資源問題解析

地區城市2019年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如圖8所示。由圖8可知，有18個城市（州）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超全國平均值（40 m3），其中貴州省和云南省3/4的城市（州）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高于全國平均值，尤其黔東南州和安順市該項指標高達97和95 m3，究其原因，是該地區產業結構所致。地區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煤炭開采和洗選業和非金屬礦采選業等高污染高耗水行業眾多，工業用水量大，也導致了工業廢水排放負荷大。

圖8 2019年西南地區城市（州）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Fig.8 Water consumption per unit industrial value added of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in 2019

地區內不少城市缺水狀況嚴重，有效利用再生水能實現水生態的良性循環，減輕水資源供給壓力，西南地區城市（州）2020年再生水利用情況如情況如圖9所示。由圖9可以看出，該地區16個城市（州）再生水利用率遠低于全國24.3%的平均水平；從城市缺水程度來看，自貢市屬于極度缺水狀態，但再生水利用率卻只有4.32%；德陽、南充和成都市屬于重度缺水城市，再生水利用率也僅為5.45%、12.79%和15.01%，這與《關于推進污水資源化利用的指導意見》中到2025年缺水城市再生水利用率達到25%以上的規定仍有不小的差距。

圖9 2020年西南地區城市再生水利用率[15]Fig.9 Utilization rate of reclaimed water of some cities in Southwest China in 2020

綜上，地區城市工業用水浪費，再生水利用率低，導致自貢、遂寧等城市缺水現象更加嚴重，需大力推動節水措施，解決城市水量型缺水問題。

2.2.3 水生態問題解析

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也給水生態環境帶來了一些負面的影響。其一，城市化過程中對土地的需求持續增加，建設用地不斷擴張，不同程度侵占了河湖和濕地面積。例如，近15年間滇中城市群城鄉建設用地面積提升了26.23%，而河、湖和濕地面積分別減少了1.92%、1.79%和9.81%[28]。其二，大多數城市為滿足防洪泄洪需求，不斷修建水利水電項目，一定程度阻斷了河道水力聯系，導致部分河段水生態受損，城市河湖的高度人工化切斷了水生生物和陸地間的聯系，破壞了城市河湖動態平衡，使得天然河湖變成城市的排污渠道。其三，伴隨城市人口快速增長、工業的發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城市居民生活、工業以及其他城市用水需求逐年增加，導致城市生活點源、工業點源污染負荷持續增加，大量污/廢水排入城市水體中，再加上水體周邊建設用地不斷擴張、河道硬化渠化和礦產資源開發等人類活動加劇了水土流失，破壞了河湖底棲動物群落結構，水體凈化能力下降，給城市水生態環境帶來嚴重影響[29-30]。盡管近些年來滇池水質有所好轉，但每年藍藻水華仍會暴發，滇池地區磷礦富集，其水體磷本底值高于一般湖泊，入河污染負荷又不斷增加，更加劇了富營養化水平[31-32]；三峽庫區蓄水后，重慶市部分自然河流變為類湖泊型水體，平均水速由2.68 m/s降至0.38 m/s，流速緩慢加上氮磷濃度高使藍綠藻在夏秋季成為優勢種類[33]。

水體中外來物種的入侵會影響片區水體水質、水生態食物網結構。外來水生植物不僅易堵塞城市河道，還會因其生長迅速、單一成片的特點造成水體富營養化；外來魚類則易降低水生生物多樣性[34]。例如，滇池在引入鳳眼蓮后，原有的16種主要水生植物相繼消亡，水生動物從68種降到30種，其中魚類減少了10種[35]；空心蓮子草曾入侵成都市水源保護地云橋濕地，不斷擠壓本地水生植物生長空間，致使當地常見水生植物菱葉鳳仙數量急劇減少。

由此可見，城市化進程影響和外來物種入侵破壞了地區城市河湖水生態健康狀況，使得水體易發生富營養化，水生生物多樣性下降。

2.3 地區城市水環境綜合整治目標的確定

西南地區城市水環境治理目標的設置應以城市水生態環境質量現狀為基礎，結合國家對城市水生態環境的要求和城市發展規劃，從水環境質量、水資源、水生態3個方面提出西南地區城市水環境近期（2021—2025年）、中期（2026—2030年）和遠期（2031—2035）的水生態環境綜合整治目標。

目前，該地區城市內水體水質較差，Ⅴ類、劣Ⅴ類水質斷面占比較高。水體水環境質量影響著水體使用功能。《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要求2025年全國地表水達到或好于Ⅲ類水體比例達到85%，提出2035年遠景目標為生態環境根本好轉，美麗中國建設目標基本實現。因此，選用受城市影響控制斷面水質達到或優于Ⅲ類比例、劣Ⅴ類水體比例2項指標表征水環境質量，又考慮到地區城市“十四五”控制斷面有所增加，目標值設定相比現狀值較寬泛。

地區內自貢、遂寧等26個城市（州）處于缺水狀態，城市河流斷流，水資源壓力大，而城區再生水的利用能有效實現水生態的良性循環，減輕水資源供給壓力。《關于推進污水資源化利用的指導意見》中提出，到2025年全國地級及以上缺水城市再生水利用率達到25%以上，因此地區26個缺水城市到2025年應達到此目標，其余水資源量較充足的城市可按照實際需求提高再生水利用率。建成區海綿城市建設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城市開發建設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修復城市水生態、涵養城市水資源，就地消納利用雨水資源。《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推進海綿城市建設的指導意見》中提出，到2030年城市建成區80%以上的面積要達到將70%的降雨就地消納利用的目標，考慮到以下因素設定的目標值低于規定要求：1）近10年來地區城鎮化率增幅較快，城市建設用地面積的增長是全國平均水平的2倍；2）城市汛期大量降水，非汛期降水量較少，內澇災害只在汛期明顯；3）海綿城市建設經驗不足，首批試點海綿城市僅有重慶、遂寧、貴安新區；4）地區城市建設發展較為落后，資金較不充裕。地區內重慶等18個城市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高于全國均值，而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的減少可有效節約城市水資源，《國務院關于實行最嚴格水資源管理制度的意見》中指出，到2030年用水效率達到或接近世界先進水平，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以2000年不變價計）降至40 m3以下，地區城市應按照現狀值41 m3制定出相應目標，其他如黔東南州、安順、六盤水、畢節、黔西南、怒江州等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高的城市目標值比現狀下降30%以上。地區城市內河流存在斷流現象，河湖生態流量是指為了維系河流、湖泊等水生態系統的結構和功能，需要保留在河湖內符合水質要求的流量（水量、水位）及其過程，《重點流域水生態環境保護“十四五”規劃目標指標體系》中提到，要以解決斷流河流“有水”為重點，合理確定生態流量（水位）底線要求，地區各省市的《重點流域水生態環境保護“十四五”規劃》中重點河湖生態流量保障率“十四五”目標為90%以上，因此提出地區城市河湖生態流量保障率的目標要求。

地區城市因城市化進程影響導致水生生物多樣性下降，富營養化問題嚴重，需對水生態環境進行保護。《重點流域水生態環境保護“十四五”規劃目標指標體系》《長江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數評價體系》對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數有所要求。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數主要以魚類種類數、重點保護物種、水體連通性3個指標作為限制性指標，分別限定魚類狀況、重要物種狀況、生境狀況的等級，其他指標還包括岸線硬化度、營養狀態等。據此，設立該地區水生態指標的目標。綜上，確定的西南地區提升城市水生態環境質量目標及指標如表4所示。

表4 西南地區城市水生態環境綜合整治目標Table 4 Objectives of each term for the comprehensive improvement of urban water environment in Southwest China

3 綜合整治對策與路線

為實現上述目標，本研究結合西南地區城市水生態環境質量現狀，提出了分階段綜合整治對策和路線。

3.1 近期階段綜合整治對策

西南地區城市近期階段需將削減污染物排放負荷作為改善城市水環境質量的重點，同時初步構建節水型城市。

3.1.1 污染源控制對策

針對區域各城市生活點源為主要污染源的現實問題，在生活點源減排方面，主要整治對策如下：1）完善城市管網收集系統。對于圖4涉及的26個排水管網密度遠低于全國水平的城市（州）如阿壩州、遵義市和黔東南州等，加大排水管網建設力度，基本消除城市建成區生活污水直排口和收集處理設施空白區；針對重慶等排水密度較高，但排水管道混接錯接、年久失修問題嚴重的城市，需排查并整改混接、亂接、錯接的管網情況，解決圍堰堵口、末端截污的粗放管理模式，定期對排水管網系統進行清淤和維護。地區城市的雨污合流管道比例較高，應做好雨污分流，排查雨季溢流點，實行“一點一策”綜合治理。2）實施污水處理設施提標改造工程。針對圖5反映出的昆明市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較高的問題，可依實際情況在現有污水處理能力基礎上新建、擴建或改建污水處理廠，擴大污水處理能力，涼山州、阿壩州、銅仁、臨滄、瑞麗、保山等城市（州）污水處理廠進水濃度偏低，需結合實際情況，運用改良型工藝，檢測、修復問題管網，加強雨污分流改造，改善污水廠進水水質狀況；對于攀枝花、眉山、遵義等6個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較低的城市，應加快管網建設，提高污水收集率，擴大納污范圍，提高污水處理廠運行負荷。

工業點源治理對策如下：1）完善工業園區的建設與管控。推進工業園區建設，實現全部工業企業入園，重點關注重慶、眉山和臨滄等城市的食品加工企業，遵義、宜賓和瀘州等城市的釀酒企業，德陽、六盤水等城市的化工企業入園問題，在工業園區內建設集中污水處理設施，并配套鋪設雨水和污水管道；推動沿江化工企業搬遷改造，加強工業園區日常管控，確保工業企業廢水零直排，降低環境污染風險。2）不同行業廢水應進行專項治理。重慶、眉山、臨滄、保山等城市農副食品加工行業廢水處理難度大，應根據不同食品加工業，選擇對應的工藝處理高氮磷、高鹽度廢水；針對圖6“三磷”污染問題嚴重的城市，如貴陽、昆明、綿陽等，應開展尾礦庫和渣場綜合整治，完善磷石膏庫防滲措施，收集并回用滲濾液，磷化工企業建設雨污分流管道，嚴防“跑冒滴漏”現象，加強磷礦企業應急建設，預留突發礦井涌水的污水處理能力；遵義、宜賓和瀘州等城市釀酒廢水多，應集中改建釀酒小作坊，加強廢水深度處理。

面源污染控制對策如下：1）針對各城市的問題，采用源頭削減、過程控制和末端處理相結合的方式削減面源污染；2）地區城市應加快推進初期雨水的收集、處理和資源化利用，合理確定截流倍數，可通過建設調蓄池和截流干管來調控初期雨水。

通過對上述污染源的控制，實現到2025年地區城市受城市影響控制斷面優于Ⅲ類水質的比例達到90%以上，全面消除劣Ⅴ類水質斷面和黑臭水體，建成區海綿城市建設面積占比達40%。

3.1.2 水資源保護對策

水資源保護方面，堅持以水定城、量水發展，初步構建成節水型社會，做好工業、市政、生活節水，增加再生水回用比例，加強水電站管理工作，保證下泄生態流量，盡可能恢復河流的縱向連續性。到2025年地區城區實現再生水利用率達到20%～25%，城市河湖生態流量保障率達到85%以上，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下降到32～38 m3的目標。

3.1.3 水生態修復對策

水生態修復方面，推進黑臭水體的綜合治理；減輕入河湖污染負荷，加強滇池、洱海等重點湖庫污染防治和生態修復，逐漸恢復城市河湖水生生境。到2025年地區城區實現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數達到“一般”的程度。

3.2 中期階段綜合整治對策

中期階段綜合整治對策的重點是持續推進各城市深度減排和水資源保護。

3.2.1 水資源保護對策

水資源保護方面，地區各城市應基于水資源、水環境的承載能力，優化城市空間布局、人口規模和產業結構。1）注重合理分配水資源。針對自貢、遂寧2個極度缺水城市以及成都、昆明、貴陽、玉溪、內江、廣安、南充、德陽、資陽9個重度缺水城市，要控制水資源消耗總量，新建城區要因地制宜提前規劃布局再生水管網；同時對于水質性缺水的城市，加強水資源的保護，減少污染負荷的排放，改善地表水環境質量。2）全面建成節水型城市。生活上推廣使用節水型生活用水器具，控制居民用水量，提高居民節水意識；市政上應提升再生水利用率，擴大非常規水資源的回用量和使用范圍，特別注重遂寧等16個再生水利用率低的城市的節水建設；針對黔東南州和安順市等17個高耗水行業發達的城市（州），工業上加快企業節水技術應用，轉型升級高污染耗水產業，提升工業用水重復利用率，降低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根據行業特點使用不同行業節水標準，可在重慶、成都、貴陽和昆明等城市創建一批工業廢水循環利用示范企業，帶動整個地區城市工業企業提高用水效率。根據以上措施，到2030年城市河湖生態流量保障率達到90%以上，地區城市實現再生水利用率達到30%以上，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下降到27～33 m3。

3.2.2 污染源控制對策

在城市生活點源控制方面，全力提升生活污水集中收集率，加強污水處理廠運行監管能力。在工業點源控制方面，進一步全面推進工業企業清潔生產，引導調整產業結構與工業布局，繼續進行工業園區的污水減排。對于城市面源污染問題，實施防洪滯蓄和截洪工程，積極加強海綿措施、徑流污染控制設施的建設，全面推進建成區海綿城市的建設，有效控制山洪水對城市排水系統的沖擊，增強對雨季合流污水和城市面源的處理能力。重慶悅來新城作為國家第一批海綿城市建設試點之一，積累了工程建設經驗和實際的運行數據，可為區域海綿城市的建設和運行提供參考。通過以上污染源控制措施，到2030年力爭該地區受城市影響控制斷面優于Ⅲ類水質的比例達到95%以上，城市建成區實現海綿設施建設占比達50%。

3.2.3 水生態修復對策

這一階段是城市河湖水生態修復到恢復的過渡時期，應繼續推進城市河湖生態緩沖帶的修復，恢復河湖初級生產力，人工引導恢復河湖生物種群，到2030年實現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數達到“好”的程度。

3.3 遠期階段綜合整治對策

各城市在水環境質量大幅度提升和水資源基本得到保障的基礎上，長效監管和維護已提升的城市水環境。

全面恢復城市水生態系統的結構和功能，水生生物完整性指數達到“好”的程度。具體治理對策如下：1）完成河湖濱岸緩沖帶的構建。恢復與重建河湖濱帶植被，并綜合考慮湖濱帶類型、要實現的生態功能、生態修復目標等，因地制宜地在水陸生態系統過渡帶建設具有一定水土涵養和徑流過濾功能的林帶、草地等。2）提高水生生物多樣性。開展水生生物多樣性本底調查，對水生植物和動物種群進行合理規劃布局，調整水生態系統中的優勢物種，建設水生生物多樣性觀測、評估和預警體系，推進水生生物洄游通道和重要棲息地恢復工程，進一步恢復重點流域水生生物多樣性。

到2035年建成區海綿城市建設面積占比達60%，建設能夠適應氣候變化趨勢，具備抵抗雨洪災害的韌性城市，提升城市水環境在城市景觀、經濟、文化中畫龍點睛的作用，建設外圍生態空間充足，主城區、新城鄰域生態廊道完整，打造生態宜居城市。

西南地區城市水環境分階段綜合整治路線如圖10所示。

圖10 西南地區城市水環境分階段綜合整治路線Fig.10 Roadmap of comprehensive improvement of urban water ecological environment in Southwest China

4 結論

（1）西南地區城市水體水質較差，仍存在劣Ⅴ類水質斷面和黑臭水體，大中型城市人均水資源量較低，城市河湖生態健康狀況不佳。

（2）該地區城市水環境質量差的原因多方面，其中生活源是城市主要污染源。地區城市排水基礎設施欠賬多，大部分城市排水管網建設不完善，污水處理廠運行不穩定；工業廢水污染物排放量大，高污染高耗水行業眾多；初期地表徑流污染嚴重，同時存在合流制溢流污染；再生水利用率不高；城市水體富營養化風險大，存在外來物種入侵現象。

（3）針對地區城市水生態環境存在的問題，提出分階段水生態環境質量提升目標及綜合整治對策。近期階段重點是控源減排，提升水環境質量，構建節水型社會，修復水生態系統，加大排水管網收集力度，提升污水處理廠效能，完善工業園區的建設與管控，專項治理不同行業工業廢水；中期階段重點是完成節水型城市的構建，進一步改善水生態系統；遠期階段全面恢復城市水生態系統的結構和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