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藝術元素在“中華奢侈品”中的傳承與應用

李 陽

（廣東工業大學，廣東 廣州 510000）

引言

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奢侈品消費國之一，在國際上的知名奢侈品牌卻較為少見，但屬于中國的奢侈品自古以來一直存在，如非遺緙絲，其價值可能遠超國際知名品牌。

因此敦煌藝術文化具有包容、開放、共存的特征，是各文明長期交流融匯的結晶。本文通過研究敦煌藝術中尤為重要的組成部分：敦煌石窟藻井紋樣，探討其與緙絲技藝相結合，碰撞出兼并傳統意義及創新思想的符合當下潮流趨勢的中國奢侈品。二者均為一時期中具有極高藝術價值的藝術產物，并對中國以及世界的非遺保護都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本文選擇以二者為例。非遺傳統元素融入現代工藝品無疑給制造業創造了巨大的發展空間，現代工藝品融合傳統技藝及元素是中國本土奢侈品發展及非遺傳承的必經之路。

一、中國奢侈品市場

（一）中國奢侈品行業市場規模

1．中國奢侈品消費群體畫像

奢侈品在字面的定義是價值與品質的比值較為夸張的商品，即是一種不包含在人類正常發展需求內的產品，具有獨特、稀缺、珍奇等特點的消費品，屬于享受型消費。

2．中國奢侈品消費群體的消費動機

中國消費者對于奢侈品的消費動機主要為“面子工程”，為彰顯個人身份地位及階層象征，多數人對奢侈品的需求存在一種從眾心理。受儒家思想為文化主體的影響，多數國人的自我觀是以與他人相互依存的自我觀為主，這對于中國奢侈品消費群體主要心理表現有深遠影響[1]。其基本特征可以歸結為：

第一，奢侈品所能創造的炫耀性價值。

第二，奢侈品身上所包含的公眾意義為個人帶來階級象征。

第三，符合當下大眾審美，不宜“踩雷”，規避風險。

第四，國際奢侈品牌具有一定知名度，用于送禮，建立其社會關系網，不易出錯。

綜上所述，我們不難發現國人近年來對外國奢侈品牌的逐年上漲的追捧，并非源于自我內在需求，而都可以被歸納為，“為了給別人看”“不得不買”。

（二）中國自有奢侈品

1．中國自有奢侈品特征

中國自古以來就不缺少“奢侈品”，只是普通人家并不常見。例如絲綢、古籍、玉器、古玩字畫以及現在耳熟能詳的茅臺酒也屬于中國奢侈品。中國奢侈品的價值觀與西方并不相同，中國奢侈品的內涵是內斂，自古以來講究的并不是外在的裝飾，而是對內心的訴求，這基于中國傳統文化對人們的影響。

2．中國代表性奢侈品之一：緙絲

緙絲，又稱為刻絲，是一種在豎排蠶絲上，橫穿彩色線條的絲織品。由于采用“通經斷緯”的技法，局部回緯織制，緯紗和緯紗之間存有間隙，因而在不同色彩或不同紋飾輪廓之間互不相連，猶如刀鏤刻狀，故稱緙絲[2]。常用于織造古代帝后服飾及摹緙名人書畫，常有“一寸緙絲一寸金”和“織中之圣”的盛名。并且由于對技藝有極高的要求，緙絲是中國最傳統的一種經緯交織絲織品，也是中國唯一需要匠人純手工制作的絲織品，其制作流程及所需工藝及其復雜，一套緙絲工藝流程需要十幾道工序，被譽為織品中的“愛馬仕”，多作為帝王或家世顯赫的貴族用于豐富精神世界的賞玩物件。

二、敦煌莫高窟藝術之藻井紋樣

關友惠先生曾提到：“人們談到敦煌莫高窟藝術時，總是稱贊它的壁畫和塑像，這是無可非議的。但很少談及圖案，亦不注意石窟、壁畫、塑像是由圖案裝飾的。”[3]關先生的話正是一語點出了現在敦煌愛好者潛心莫高窟藝術研究時，近在眼前卻又容易忽視的一點。因此對藻井紋樣進行系統性的研究，對宣傳與傳承敦煌文化將起到重要作用。

藻井是中國古代建筑的一種結構，依附于建筑頂部，向上凸起呈井狀。最初的藻井刻畫多為水草植物，如蓮花、荷葉，古時人們寄免除火災的希望于水草植物圖案。古代對待生死的態度極為嚴謹，因此人們將對逝者“早登極樂”這種美好的祝愿也帶進了石窟中，故在石窟也常能發現藻井的身影。傘蓋形是藻井的主要結構形式，其造型層層遞進，用來表示天宇的崇高，對蒼穹的崇敬，通常采用雕塑和繪畫作為制作技法。但在敦煌，由于受到地理因素如窟形等因素的限制，敦煌藻井在裝飾紋樣上將雕刻及繪畫為主轉化為平面繪畫為主。在現有的幾篇有關敦煌莫高窟藻井紋樣的記載中顯示，莫高窟洞窟的中心就是藻井紋樣。藻井是一窟之中心，集全窟圖案之大成，每一時期流行的紋樣都在藻井部分有集中的體現，或在井心，或在角隅，或在邊飾[4]。據記載，未曾發現有某一圖案在某一時期盛行卻沒有出現在藻井中的例子。所以，藻井紋樣多種多樣，是不同時期文化藝術流行的具體體現。

三、現狀與問題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經濟狀況向好發展，蒸蒸日上，但在過去的生活中，“人人有得用”的重要性大于“物以稀為貴”，致使如“義烏小商品市場”等快加工行業飛快發展。中國制造價格低廉實惠，質量普通的形象深入國民心中，使得不少人民產生“崇洋媚外”的思想，面對自身的優秀文化藝術由于不了解，常常嗤之以鼻。

第一，中國這些奢侈品，缺乏營銷需要的故事和品牌化。

第二，純原創設計經濟和時間成本高、風險大，購買人數少，會造成虧本現象，使得絕大部分設計師選擇縫合已經有一定熱度的作品，規避風險，縮減成本。目前國內設計師抄襲縫合國外大牌產品現象嚴重，迎合市場，沒有形成自己的風格特點。

第三，開設的藝術競賽如雕塑，不接受泥塑形式，而敦煌非遺彩塑就是以泥塑為基礎的非遺藝術，在無形中邊緣化了傳統藝術文化，使得較少數人會選擇學習，甚至藝術學院不開設相關課程，長此以往造成失傳的現象。

第四，時代變更，傳統的手工業已經不適應于當代社會，機械化大生產取代傳統手工業是順應歷史潮流的必然結果。且純人工的傳統手工業有較多不確定因素，在縮小誤差方面無法與機器媲美。其次，現代人學習傳統手工業的用武之地并不廣泛，不同于古代社會只要會一門手工藝就能作為一個安生立命、養家糊口的職業。

第五，根據第四點所說，價值也是阻礙年輕人選擇學習非遺技藝的原因之一。單憑傳統手藝無法同現代科技行業一般“賺大錢”，且政府對非遺傳承人的相應待遇并不優厚，導致年青一代缺乏動力。

四、建議與對策

21 世紀初期，國際社會開始普遍意識到歷史遺產的價值，經歷過時代不斷變遷的現代人，以史為鑒，比傳統人更深知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對全人類的重要意義，在這一背景下，2003 年10 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第32 屆大會中發布并通過了《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2004 年初，我國文化部緊隨其后，啟動中國民族民間文物保護工程，這一項目的實行為中國傳統藝術文化的通盤保護和科研工作拓寬了道路，打開了新的局面；2004 年8 月，第十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一次會議批準中國加入《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中國成為了最早締約國之一，這一舉措更是把非物質遺產保護提上日程，使中國在非物質文化保護方面有了初步構想。此后國務院公辦廳在2005 年3 月發布《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意見》和《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申報評定暫行辦法》等文件[5]，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于2017 年印發《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其中指出，要最大化利用新興媒體傳播工程，融通多種媒體資源，創新形式，彰顯中華文化魅力[6]。

（一）敦煌藻井紋樣與緙絲的共性

首先從表層意義來看，二者先后被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證明了二者自身的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得到世界認同，受全世界關注。藻井圖案與緙絲圖案均有與佛教相關的記錄，并且色彩搭配二者均注重總體色彩協調性。在藻井圖案的色彩配置中，常常使用對比色以土紅和青綠為主，展現出熱情洋溢的色彩戲劇感；緙絲的色彩豐富細膩，能夠自由變幻顏色并自然過渡，二者均具備高度的可融合性及創新性。

其次，二者的內在含義均具有傳統文化的特色，具有相應的文化與科學價值，其背后所蘊含的智慧與美術意義是深度喚醒國人民族榮譽感的重要“武器”，也使其在海外成為已經享有盛譽的標志性元素。樹立深刻的民族榮譽感是驅使人們保護和傳承傳統文化的有效手段，也是激發人們對文化保護的責任心的心理基礎。

（二）題材豐富多樣

常見的緙絲服飾及其他飾品題材有花鳥、動物等，以及一些祥瑞紋樣。這些都能夠在敦煌藻井圖案中找到，并且有不一樣的異域特色。花卉一直是緙絲作品的主要題材之一，常與動物相伴出現。能夠分類創立不同的系列，豐富品牌產品內容，可使用每年一個新的限定系列模式吸引消費者購買。

（三）藻井紋樣與緙絲的結合應用的思考

緙絲藝術應用于服飾品中，將敦煌藻井紋樣中的花鳥圖案色彩“刻”上絲綢，既體現緙絲與藻井圖案的欣賞性，也增添了實用性，緙絲服飾品為高端小眾產品，外觀精致、品質高級，符合奢侈品需求特征，是對中國奢侈品與非遺二者創新發展。

在品牌打造上，融合古時專供帝王將相使用的歷史背景及此工藝極為難得的特性，依托敦煌歷史，形成以敦煌歷史為主體的品牌理念，可將創立路程故事化，豐富品牌形象，對每一產品的創作靈感和制作流程做出詳細的解釋說明，凸顯商品所存在的精神價值和物質價值。打造出專屬于中國的奢侈品品牌。

在造形結構上，緙絲服飾品可以結合使用藻井紋樣中的景點花鳥圖案，或參考敦煌藻井中獨特的配色方式。其次，藻井紋樣中的圖案可選擇細節較少，可縮短緙絲時間成本可量產的紋樣，僅供有高級定制需要的客戶選擇繁雜的藻井紋樣。兩種文化藝術互相扶持，對敦煌藝術有所了解有興趣的人能夠同時接觸到緙絲藝術，反之亦然。目前已有的緙絲圖案中，已經發現地藏菩薩（見圖1）的樣式，與深受佛教影響的敦煌藝術關系密切。在佛像緙絲[7]作品中，絲線中摻進金線，打造出佛光普照又不失柔美之感。同時金色也作為調和色使用，利用金線與其他線捻成一股與經紗交織形成金色的地部，緯線與經線交織形成花部，這類色彩的搭配也常常在緙絲團扇、龍袍中使用[8]，這樣具有歷史意義的用途及觀感舒適的色彩搭配，是作為品牌創立的重要基底，需要以此衍生品牌標語、品牌宣傳、品牌文化等。

圖1

在品類上，以緙絲為主敦煌藻井紋樣為圖案的服飾品牌可再增加產品類別，提升品牌豐富性及適用性，面向各種需求的客戶群體可提供不同選擇。目前流傳至今的唐朝時期紅地小花緙絲帶[8]（見圖2），以紅色為地，深棕、深藍、綠、淺藍、黃綠、白顯色花紋，色彩和諧統一[9]，與藻井圖案色彩使用上有異曲同工之妙。另外，緙絲絲巾不僅可以使用參考藻井紋樣中的色彩搭配和花鳥繪畫方式，還可增加各種不同造型用于不同場景位置，如便于系于手提包手帶的位置的尺寸形狀，適于系于頸部的尺寸形狀等。

圖2

（四）藻井紋樣與非遺緙絲的傳播策略

在實踐傳播方面，根據《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為我們指明的道路。筆者認為與各新媒體平臺聯合制作相關非遺專欄項目是非遺傳播的重要策略，在此筆者將以抖音作為案例進行簡要分析闡述。

自2016 年以來短視頻模式在互聯網中呈現井噴式發展（見圖3），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9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 年12 月，短視頻用戶規模9.34 億人，使用率90.5%。預計截至2022 年12 月，短視頻用戶規模將達9.85 億人，使用率將達92.4%[10]。

圖3 2017—2022 年中國短視頻用戶規模預測趨勢

抖音作為網絡短視頻的重要平臺，于2019 年推出針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與新興媒體相結合的“抖音合伙人計劃”，開創文化傳播新樣式。2022 年6 月抖音發布周期為2021 年6月1 日至2022 年5 月31 日的《抖音非遺數據報告》，數據顯示，國家級非遺項目視頻播放總量3726 億，獲贊總數94 億，80后與90 后成為抖音非遺創作者主力軍。在過去一年中，蘇繡登上最受抖音用戶歡迎的非遺抖音互動玩法前五名榜單；抖音平臺上非遺好物銷量同比增長668%，其中生絲刺繡位居第二，因此與刺繡同為絲綢重要組成部分的緙絲技藝，在新媒體平臺擁有光明的傳播前景。

與傳統的百姓被動接受內容的傳播形式不同，短視頻的發展使每個人都能夠成為內容信息的傳播者。抖音作為短視頻行業的重要代表，其操作簡單易上手的軟件風格，使一些老年群體也能夠輕松使用抖音，“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些長者的經歷正是傳播非遺的重要線索。根據近年來的相關數據及新媒體平臺在大眾中的普及程度，已經能夠證明將非遺與新媒體平臺相結合的傳播方式的可行性。

（五）其他非遺傳承解決對策

非遺傳承在21 世紀以來一直是我國一項重要使命，對此結合已有的幾篇文獻論述及當下現狀，以下為筆者個人的見解。

第一，在大學開設相關課程，并在九年義務教育期間舉辦相關非遺活動。現如今許多藝術類大學體系多受西方藝術文化影響，以中華傳統藝術文化為核心的課程開設較少，開設相應課程不僅該專業學生可以學習，同校學生也能夠耳濡目染，了解相關文化，并能夠使藝術文化多元化發展，不局限于某一領域，實現各民族文化相互碰撞。許多非遺技藝是無法通過口述及文字傳播的，需要人們親手實踐體驗，或觀看過程來了解。通過在義務教育期間開展相關活動，可以使學生對非遺技藝形成初步認識，并能夠發現自己的興趣方向，可以在高考結束后盡早確立自己的人生軌跡。以日本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為例，日本的“非遺”保護工作比中國提前了近半個世紀，日本東京文化財研究所所長鈴木規夫介紹，2000 年初期日本政府就日本年輕人對本民族文化漠視的問題采取措施，加大傳統文化保護力度。自2001 年開始，日本實行在兒童音樂教育中增加歌舞伎、文樂等傳統音樂課程的政策，首先加強這方面的教育，從“娃娃抓起”[11]。

第二，多數情況下，行業為宣傳其重要性，常把自身形容成高端大氣，讓人感到其是遙不可及的存在。非遺技藝也是如此，為宣傳其富有的重大意義，相關組織常宣傳其工藝的復雜性及艱難性，致使年輕人望而卻步。事實上，隨著社會科技的發展，許多技術及思想取得了重大進步，傳承非遺也并非需要像古時費力。將非遺“請下神壇”，本身就是傳承非遺文化的必經之路。對此筆者認為，由于修身養性的業余興趣更容易使其長久地保存下去，潛移默化地將非遺技藝培養成個人興趣愛好的作用遠大于鼓勵大眾都參與到傳承非遺中。現代的非遺傳承并不是要求所有人從事非遺研究工作，而是需要一門技術手藝“活下去”，而“活下去”的核心就是需要有人對此感興趣，心中有“非遺”，并認為這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夢。例如古代的織布、染布工藝現在已不常見，對于工業化生產來說這并不能帶來大于機械化的利潤，但作為個人興趣，其能帶給個人超出物質上的精神價值，如成就感，豐富的精神價值所帶來的動力遠大于“一股腦式”看不見未來的非遺傳承。

五、結語

非遺緙絲與敦煌藝術均是世界級文化遺產，其歷史價值與意義對世界都深遠影響，且收到世界性的認可。為響應世界及國家非遺保護號召，及為應對國內本土與世界接軌的奢侈品品牌稀少問題，推動非遺緙絲與敦煌藝術元素相結合的創新型發展和創造性轉化。本文在梳理國內奢侈品市場供需、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現狀、國人追捧外國奢侈品牌消費心理、國內產品設計現狀、緙絲在服飾及其他手工藝品中的應用、敦煌藻井元素的種類特點分析的基礎上，提出在品牌打造、造型結構、品類等3 個方面將緙絲技藝與敦煌元素相結合的表達形式與呈現方式，意在打造世界聞名的現代中國奢侈品牌，在國際奢侈品市場上展現中華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文化內涵、超越國外奢侈品成衣高端定制的工匠技藝的同時，在國內推動非遺緙絲技藝與敦煌藝術文化在現代年輕人間的知名度，改變國人追捧國外奢侈品現狀。并在文末部分分析非遺與新媒體平臺結合的傳播方式及提出三點有關非遺保護辦法的個人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