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豐臺區蒲黃榆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探路社區居家安寧療護

□ 《民生周刊》記者 暢婉潔 徐英子

王明輝在社區普及安寧療護知識。

王明輝至今記得自己在蒲黃榆社區服務的第一個居家安寧療護患者。

2019年12月，李阿姨的女兒來到北京市豐臺區蒲黃榆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找到中心副主任醫師王明輝。“當時她的訴求很簡單，就是希望我們可以幫助李阿姨插尿管。”

李阿姨的病情處在乳腺癌晚期，后出現骨轉移和腦轉移。在醫院經受了一系列“煎熬”治療后，李阿姨要求出院回家，可是，女兒對于照料生命末期的媽媽完全沒有把握。

“李阿姨需要的不僅是醫療服務，還有安寧療護需求?！蓖趺鬏x說。王明輝和同事們反復與李阿姨的女兒溝通，解釋什么是安寧療護，以及安寧療護的服務內容，直到對方“慢慢地可以面對這件事”。

2020年2月的一天凌晨，王明輝收到李阿姨女兒發來的信息，李阿姨在家中安詳去世。

“在李阿姨臨終時刻，她女兒都很平靜，有條不紊地按照之前我們反復溝通過的內容處理著后事，我反倒不平靜了?！蹦且灰梗瑢τ谕趺鬏x格外漫長，她久久不能入睡。

如今，經過兩年來40多個病例的錘煉，王明輝已經可以做到坦然、專業、用心地對待每一位患者?！捌綍r會跟同事和家人探討關于死亡的話題，也會考慮自己到了那一天怎么辦，沒什么可避諱的?！?/p>

6項服務

蒲黃榆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任劉宏告訴記者，社區安寧療護起源于居家上門服務，豐臺區在養老方面政策支持力度很大，2019年就出臺了居家養老相關政策，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家庭醫生團隊開始進行居家上門醫療服務。

“居家和門診一起做，成立了社區緩和醫療小組。我們居家上門時發現，很多老年人生存期有限，家屬和患者都缺乏應對死亡的準備，為了延長老人的生命，依然會選擇一些無效搶救方式。更麻煩的是，由于處在疫情期間，住院患者無法探視，家屬不能一直陪在老人身邊?！眲⒑暾f。

蒲黃榆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從2019年年底開展的居家安寧療護工作，主要有6項服務措施，即終末期疾病的癥狀控制、舒適護理、針對患者及家屬的人文關懷、與家庭共同制定診療決策、善終準備和離世地點的選擇、親人離世的哀傷輔導。

“需要居家醫療服務的老人，什么樣的都有，什么家庭條件都有。確實發現了不少生存期有限的患者，但家屬和患者沒有人做好面對死亡的準備?！蓖趺鬏x說。

最難的是病情告知?！耙恍┎∪瞬恢雷约旱牟∏?，我們需要事先把家屬約到門診，把事情聊開、聊透，再到家里評估病人，充分尊重病人及家屬的選擇，共同制定治療計劃?！蓖趺鬏x說，“在患者去世后一個月內，通常還會給患者家屬做哀傷輔導，他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你們做得太偉大了，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做點事?！?/p>

人才培養

“如今，更多老年人選擇居家養老和社區養老，北京已形成9064養老格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是離老百姓最近的醫療資源，我們希望將安寧療護送到有需要人群家里，解決養老送終‘最后一公里’問題。居家安寧療護，是最符合中國人習慣的安寧醫療模式?！眲⒑暾f。

《“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提出支持社區和居家安寧療護服務發展，建立機構、社區和居家相銜接的安寧療護服務機制，加強對社會公眾的生命教育。

針對人才培養，上述規劃提出，建設安寧療護培訓基地，通過加強組織管理、完善培訓制度、充實教學設施、壯大師資隊伍、優化培訓機構等措施促進安寧療護培訓向專業化、規范化邁進。同時，引導普通高校、職業院校(含技工學校)、開放大學開設老年醫學、藥學、老年護理、康復、心理、安寧療護等相關專業和課程，開展覆蓋中、專、本、碩、博各階段的學歷教育，擴大招生規模。

“目前，我們中心有經過專業培訓的安寧療護團隊，共有9人，包含全科醫生、護士，也有中醫醫生、藥師、醫務社工、志愿者，北京協和醫院的專家作為指導，圍繞安寧療護共同發力?！眲⒑暾f，未來蒲黃榆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將成為安寧療護實踐基地，培養更多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安寧療護人才。

上述規劃發布后，解決了目前安寧療護行業“少人”的困境，但如何留住人才，仍是問題。“安寧療護強調對患者及家屬的全方位照護，但目前收費項目及醫保付費只覆蓋床位、癥狀控制的操作與藥物等部分，未涵蓋多學科合作及人文醫療服務，這也是未來需要大家共同努力的方向。”劉宏說。

越來越認可

不久前發布的《北京市加快推進安寧療護服務發展實施方案》也明確提出，到2025年，北京市社區衛生服務機構能夠普遍提供社區和居家安寧療護服務，老年人安寧療護服務需求將得到基本滿足。

按照這一實施方案，北京將加快建立以社區和居家為基礎、機構為補充，綜合、連續、機構和居家相銜接的安寧療護服務體系。通過轉型、新建、改擴建等形式，發展建設一批安寧療護機構。至2025年，每區至少設立一所安寧療護中心，支持開展社區和居家安寧療護服務。將提供服務的康復機構、護理機構、社區衛生服務機構、醫養結合機構等納入醫聯體建設，促進優質服務資源下沉基層。

“基層承擔著為群眾提供公共衛生和基本醫療服務的重任，是分級診療制度的網底，是居民健康的守門人。我們社區常住居民10.9萬人，和我們中心簽約家庭醫生的60歲以上老人21716人，安寧療護需求還是很大的。”劉宏說，一開始人們對安寧療護不了解，也不知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有這種服務，有人還誤以為安寧療護是治療失眠的，“但經過這兩年的推廣，老百姓越來越認可了”。

每年世界安寧療護日，蒲黃榆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都會開展宣傳活動。從開始的一問一答的被動模式到如今主題大講堂知識普及模式，社區居家安寧療護越來越受到居民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