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燈新話》隱喻的類型、功能及機制探析

趙云鳳，張一丹

（蘭州大學 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00）

《剪燈新話》是明代初期瞿佑撰寫的一部傳奇小說集，共四卷二十篇，附錄一篇。學界目前對其研究多停留在文學藝術層面，語言學方面的研究較少，目前只見一篇碩士論文《〈剪燈新話〉疊音詞研究》。而《剪燈新話》用詞典雅、語言精煉，從語言學角度對其研究的空間十分廣闊。本文將探究書中的隱喻現象，在對其分類的基礎上，探索其表達功能和使用機制。

關于隱喻的討論古已有之。柏拉圖曾批判隱喻，他認為：“哲學討論的是真理，而修辭格卻教人如何花言巧語。”[1]亞里士多德卻對隱喻持肯定態度，認為：“隱喻是用一個陌生的名詞替換。”[2]中國古代文論中亦可見隱喻存在的端倪，彭英龍（2016）[3]、吳中勝（2009）[4]分別研究了中國古代文論的視覺性隱喻和詩性感覺的隱喻表達。進入20世紀70年代，大量西方學者從語言學角度及其他各學科方向關注了隱喻，其中美國的（George Lakoff&Mark Johnson）的Metaphors We Live By在國內外都產生了巨大影響，他認為:“隱喻的本質就是通過另一種事物來理解和體驗當前的事物。”[5]3認知語言學對隱喻系統的研究由此開啟。

隱喻的研究對象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隱喻研究對象是指任何隱喻性的表述，包括擬人、明喻、轉喻、夸張等[6]，我們采取此種界定，將《剪燈新話》中更多的語言現象納入研究范圍。

一、《剪燈新話》中隱喻的類型

常見的隱喻中，始源域（source domain）通常是具體的、為人熟知的，目標域（target domain）通常是抽象的、較為陌生的，這體現了隱喻的單向性，我們暫且將這種隱喻稱為“單向隱喻”。和單向性相對，一些學者發現隱喻還具有逆向性，藍純（2005）[7]就考察了秦觀詞中的逆向隱喻。所謂的“逆向隱喻”即從抽象的始源域映射到具體的目標域。我們將《剪燈新話》中的隱喻分為單向隱喻和逆向隱喻，列舉并描寫這些隱喻的特點。

曹靈美，柳超健（2022）[8]提到了隱喻的映射方向問題，認為隱喻主要有具體映射抽象、抽象映射具體、具體映射具體、抽象映射抽象四種映射方向，單向隱喻、逆向隱喻分別涉及前兩種映射方向。為便于討論，我們根據目標域的特點，將抽象映射抽象這類隱喻歸入到單向隱喻，將具體映射具體這類隱喻歸入到逆向隱喻。

（一）單向隱喻

1.映射到心理域①

（1）因賦詩曰：一陌金錢便返魂，公私隨處可通門！鬼神有德開生路，日月無光照覆盆。貧者何緣蒙佛力？富家容易受天恩。早知善惡都無報，多積黃金遺子孫！②（《令狐生冥夢錄》）

（2）撰始大悟，即下筆大書以供曰：伏以混沌二氣，初分天地之形……悔噬臍而莫及，恥搖尾而乞憐。

（《令狐生冥夢錄》）

（3）乃問之曰：“與君隔別未久，而能自致青云，立身要路。”（《修文舍人傳》）

（4）今幸榮登仕版，行將云泥隔絕，無復奉承枕席。 （《寄梅記》）

《剪燈新話》中有4例映射到了心理域（包括人的思想情緒、心理狀態、主觀評價、情感態度等）。例（1）以器物“覆盆”喻指人的心理狀態冤枉，例（2）以人的行為動作“噬臍”喻指人的思想情緒后悔，例（3）以自然現象“青云”喻指高地位，例（4）以自然現象“云泥”喻指地位相差大。例（3）和例（4）是人們心理評價的結果，這兩例的始源域雖是自然現象，并無方位詞，但卻和方位隱喻相關。在方位隱喻中“上”喻指“地位高”而“下”喻指“地位低”。云和泥所處的空間位置導致兩者形成了不同的隱喻，前者喻指高地位，后者喻指低地位，云泥之間巨大的距離喻指地位相差甚遠。

2.映射到人際域

（5）長女即唱曰：連理枝頭并蒂花，明珠無價玉無暇。 （《令狐生冥夢錄》）

（6）即起謝曰：“殂謝之人，久為塵土，若得奉侍巾櫛，雖死不朽。”

（《滕穆醉游聚景園記》）

從始源域映射到人際域（包括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的有2例。例（5）以植物“連理枝”喻指夫婦，連理枝交纏相連的形態和夫妻形影不離的姿態存在相似性。例（6）是從人體域映射到人際域中，用女子服侍丈夫梳洗起居的行為動作喻指為人妻妾。此例始源域的行為動作與目標域中的社會關系并無相似性，但有相關性，嚴格來說屬于轉喻，廣義上則可以納入到隱喻中。

3.映射到事態域

（7）詩曰：有美閨房秀天人謫降來……啖蔗逢佳境，留環得異財。

（《渭塘奇遇記》）

（8）將謂瓶沉而簪折，豈期璧返而珠還。 （《翠翠傳》）

目標域為事態域（包括事物發展的動態以及狀態）的有3例。例（7）以人體行為動作“啖蔗”喻指“漸入佳境”，表示目前的事態圓滿美好。例（8）以器物為始源域，用歸還的“璧玉”“珠寶”喻指物歸原主、失而復得的狀態，與例（6）一樣嚴格來說屬于轉喻，典故“完璧歸趙”“合浦還珠”使得“璧”“珠”與事物被返還的狀態產生了關聯。

4.映射到時間域

（9）今則舊榖既沒，新榖既登，歲月如流，已及朞矣。 （《金鳳釵記》）

（10）然而海枯石爛，此恨難消；地老天荒，此情不泯。 （《綠衣人傳》）

例（9）以植物為始源域，用稻谷的枯萎和豐收喻指時間的更迭，其后亦有“已及朞矣”與之對應。例（10）以自然現象為始源域，“海枯石爛”“地老天荒”需要極長的時間才能實現，因此人們常用這種自然現象喻指漫長的時間。因為海水具有博大深厚的特征，石頭具有堅固不易變形的特點，人們希望愛情也可以像海水和石頭一樣深厚堅固，所以“海枯石爛”常出現在男女雙方互立盟誓的語境中。

5.映射到環境域

（11）豈生靈寡福，當此涂炭乎？

（《富貴發跡司志》）

此例目標域是社會環境域（主要指政治局面），用泥土和炭火喻指處于災難、困苦中的環境。泥土和炭顏色都接近黑色，在中國人的認知中，黑暗的事物總是與災難困苦、混亂凄慘相聯系，而光明的事物則與希望安定、政局清明相聯系，所以人們形容政治環境黑暗、腐敗時用“昏天黑地”“暗無天日”“舉世混濁”等，而形容太平盛世則用“青天白日”“日月重光”“朗朗乾坤”等。

（二）逆向隱喻

1.映射到人體域

（12）全有詩曰：華發沖冠感二毛，西風涼透鹔鸘袍。仰天不敢長噓氣，化作虹霓萬丈高。 （《華庭逢古人記》）

（13）二女曰：“妾之鄙陋，自知甚明。久處閨闈，粗通經史，非不知鉆穴之可丑，韞櫝之可佳也。” （《聯芳樓記》）

（14）祖母辭堂，先君捐館。

（《寄梅記》）

這3例都是從人體域映射到人體域（包括人的身體部位、姿態動作、性格特點，某種屬性的人）。例（12）用人兩種顏色的頭發喻指已入老境的人，以部分代整體，嚴格來說屬于轉喻。例（13）以人具體的行為動作喻指抽象行為偷情，鉆穴和偷情均有“隱秘”“遮蔽”的特點。例（14）則是以人的行為動作喻指死亡。

（15）批龍鱗，探龍頜，豈敢求生；料虎頭，編虎須，固知受禍。

（《令狐生冥夢錄》）

（16）俾枯魚蒙斗水之活，困鳥托一枝之安。 （《富貴發跡司志》）

這兩例始源域均以動物為中心，例（15）“龍”喻指居高位的人，這與“地位高為上”一致。龍在中國古代的神話中多出現在天空中，這從包含“龍”的成語可以窺見，如“飛龍在天”“龍飛鳳舞”。此外，人們認為神龍的職能是呼風喚雨，而風雨也和天空緊密相聯。例（16）以有一枝站立的鳥喻指獲得一席地位的人，“樹枝”為鳥提供了棲息的處所，正如“坐席”為人們提供了可依靠的地方，“一枝”和“一席”都是面積小但可依靠的處所。

（17）封豕長蛇，互相吞并；雄蜂雌蝶，各自逃生。 （《翠翠傳》）

（18）惟取傷弓之鳥，每漏吞舟之魚。 （《令狐生冥夢錄》）

（19）但生自蓬蓽，安于貧賤久矣，若責其聘問之儀，婚娶之禮，終恐無從而致。 （《翠翠傳》）

（20）貌瑩寒玉，神凝秋水，姿狀審美，眾以奇俊王家郎稱之。（《牡丹燈記》）

（21）云者，山川靈氣；雨者，天地沛澤，奈何因宋玉之謬，輒指為房帷之樂，譬之衽席之歡？ （《鑒湖夜泛記》）

（22）煎鸞膠而續斷弦，重諧繾綣。

（《翠翠傳》）

例（17）（18）均用動物喻指某種屬性的人，“封豕長蛇”喻指貪暴之人，“傷弓之鳥”喻指遭受過禍患的人。例（19）以材料代物體，用“蓬蓽”指貧賤之人住的地方。例（20）用器物“寒玉”喻指人俊秀的容貌。例（21）用自然現象“云雨”喻指人的行為，即男女歡會。例（22）用器物“琴瑟”喻指夫婦關系，以續弦喻指妻死再娶的行為。

2.映射到其他事物域

（23）托魚腹而傳尺素，謹致丁寧。

（《翠翠傳》）

（24）欲終守前盟，則鱗鴻永絕。

（《秋香亭記》）

（25）姑蘇臺上月團團，姑蘇臺下水潺潺。月落西邊有時出，水流東去幾時還？ （《聯芳樓記》）

（26）曩者漢日將頹，楚氛甚惡；捯飭太阿之柄，擅弄潢池之兵。（《翠翠傳》）

例（23）—（26）的目標域均為其他事物域（除人以外的事物），前3例嚴格來說屬于轉喻。（23）用材料“尺素”代指書信，“尺素”常與魚并用出現于古詩中，最早見于《飲馬長城窟行》“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久而久之，魚和書信產生了關聯，出現了一些魚腹傳書的傳說，在不少詩歌中魚用來指代信使或書信。除魚以外，鴻雁、飛鴿也常用來傳信，常和魚并用指代書信，如例（24）中的“鱗鴻”。例（25）以標志性建筑“姑蘇臺”代指蘇州，現代漢語也有類似用法，如“白宮沒有作出回應”中“白宮”指代美國。例（26）用劍柄喻指大權，這背后體現了古人尊劍重劍的心理。

通過對《剪燈新話》中的隱喻作分類，我們發現個別目標域之間具有交叉性：如例（1），我們既可以將“覆盆”投射的目標域歸入到心理域中，也可以歸入到社會環境域中，前者“覆盆”喻指冤枉的心理狀態，后者則喻指社會黑暗；我們既可以將例（4）“云泥”映射的目標域歸入到社會域中，也可以歸入到心理域中，因為對社會地位高低的評判也屬于人們的主觀評價。

二、《剪燈新話》中隱喻的功能

《剪燈新話》的主人公多是佳人才子，書中不乏作詩吟曲的情節，語言典雅，即使是人物平時的對話，也是頻繁使用典故和隱喻，語言含蓄，耐人尋味。《剪燈新話》中隱喻的使用主要有兩個功能：一是增強了語言的含蓄意味，二是突顯了語言的生動性和形象性。

（一）增強語言的含蓄意味

上文的例句中部分隱喻喻指男女關系、死亡，這是因為古人對這些話題較為敏感，在敘述寫作中需要使用一定的手法來避免直言，從而達到委婉含蓄的語言效果。

中國古代強調“男女授受不親”，《孟子》中有“男女授受不親，禮也”[9]。可見男女交往時要慎重守禮。到了明代初期，統治者更是“積極認同以儒學為核心的中華禮樂文化，竭力推行以禮治國的基本國策”[10]，隨著《五經大全》《四書大全》《性理大全》編撰完成，程朱理學成為了正統官方學說[11]，人們更加重視女子的貞操。《二程全書·遺書二十二》記載了程頤對失節的看法：“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12]因此在《聯芳樓記》中女子陳述雙方私下見面時用了“鉆穴”代替更直白的表達。古代表示嫁娶以及男女歡會時也傾向于使用隱喻，如古人用“琴瑟”“連理枝”喻指夫妻關系，用“侍巾櫛”“執箕帚”表示女子愿意嫁給男子，實現了委婉含蓄的藝術效果。

自古至今中國人都忌諱談論死亡，因而產生了許多關于死亡的委婉表達，如“駕鶴西去”“千秋萬世”等，其中一些體現了隱喻的認知方式。例如古代用“山陵崩”形容皇帝死亡，是從自然現象為中心的始源域映射到人體域的表現。再比如《寄梅記》中的“辭堂”和“捐館”，是以人體的行為動作喻指死亡。這種回避的表述方式增強了語言的含蓄意味。

（二）突顯語言的生動性和形象性

大多數人將隱喻看做是“詩意的想象和修辭多樣性的一種策略”[5]3。柏拉圖認為隱喻等修辭格教人如何“花言巧語”。亞里士多德將隱喻看做是詞語層次上的一種修辭方式，認為：“普通的詞語只能傳達我們已知的事物，而正是通過隱喻我們才能最充分把握住新鮮事物。”[5]169可見隱喻的運用能夠提升語言的新鮮感，突顯語言的生動性和形象性。《令狐生冥夢錄》中令狐譔不滿冥官收受賄賂使貪暴之徒死而復生，賦詩一首以揭露這種黑暗的社會環境。日月之光照不到覆置的盆內部，因而覆盆之中漆黑一片，正如冥界黑暗的社會環境一般讓人失望，其用“覆盆”來形容，使黑暗之態更為直觀地被感知。《綠衣人傳》中女子用“海枯石爛”表示漫長的時間，實體可見可感的變化帶給人們視覺上的沖擊，帶有一定的夸張色彩，極富生動性和感染力。

三、《剪燈新話》中隱喻的使用機制

（一）相似性

始源域和目標域中的兩個成分之所以能建立聯系，是因為它們存在相似性。亞里士多德認為，人們使用隱喻命名其他事物時，并不是選取兩個毫無關系的事物將其關聯在一起，而是從具有相似關系的事物中選取[13]。比如云和泥在空間上呈現出距離遠的特征，人尊貴的地位與低微的地位則在社會關系構建的虛擬空間中呈現出差距大的特征，自然界的“云泥”與社會界的“尊卑”在差距大上具有相似性。因為我們選取了廣義的隱喻研究對象，所以上文提到的隱喻例句除了相似性外，還有一些是相關性。比如“涂炭”和“覆盆”，前者在色澤上呈現出污濁的特點，后者則在環境上呈現出顏色漆黑的特點。黑暗污濁的環境會讓人產生壓抑的情緒，而困苦不公的社會環境亦是如此，因此人們常常將不公的社會環境與黑暗相聯系，“涂炭”“覆盆”具有黑暗的特點，于是與不公的社會環境產生了相關性。

（二）顯著度

人類通常憑借眼睛認識事物，可見可感的具體事物相較于不可見的抽象事物顯著度更高。用具體事物認識抽象事物符合人類的認知規律，因而人們往往是用具體、熟悉的事物喻指抽象、陌生的事物。比如“青云”“涂炭”“連理枝”都是人們生活中常見具體的事物，人們更容易捕捉此類事物的特征，用具體事物作為始源域更利于人們理解、把握抽象事物。

書中的部分隱喻包含了典故，典故涉及到的事件、人物更具有代表性，更讓人印象深刻，屬于人類認知中顯著度高的成分，因此用典故中的事件或人物喻指某類人或某種事態頻繁出現。如例（5）化用了《長恨歌》中的名句“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例（7）“啖蔗”包含了著名畫家顧愷之吃甘蔗的典故，據傳其每次吃甘蔗，都是從尾吃到頭，說是漸入佳境；例（8）包含典故“完璧歸趙”和“合浦還珠”。例（3）（13）（15）（16）（21）（22）（23）（24）（25）也都包含典故，不再詳述。

（三）文化習慣

始源域和目標域的結合不僅基于人們的認知經驗、身體經驗，還基于人們的文化經驗，與人們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民族文化都密不可分。《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中提到無論是結構隱喻、方位隱喻還是本體隱喻，文化經驗都是不可剔除的基礎。《剪燈新話》的隱喻也和文化有著密切聯系，體現了古代的農耕文化、魚文化、劍文化等。

中國古代文明主要分布在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水源的充足為農業的發展提供了充足的保障，自夏朝開始，農業技術就不斷發展，形成了農耕文明。在農業文明的影響下，種植農作物便成了人們的主要工作。農作物生長、成熟、結果的不同階段標志著不同的時間和季節，從而出現了用農作物來喻指時間的隱喻，如例（9）“舊榖既收，新榖既登”就是用新老作物的更替喻指時間的更迭。在現代工業文明的影響下，人們更多用商品、資源和金錢來衡量時間。可見，用什么概念喻指時間和不同的文化緊密相關。

在古代，魚是十分美味的佳肴，張養浩《翠陰亭落成自和》（其一）中有“撫尊笑向兒童道，安得佳肴錦鯉雙”，可見魚是十分鮮美的。因為古代以魚為貴，所以人們在人際交往中贈魚以表心意，贈魚時往往附帶一幅手書夾在其中，漸漸地成為一種特殊的習俗，魚也因此和書信產生了聯系[14]。古代之所以用“鱗鴻”“雙鯉”指代書信，追根溯源，還是和人們以魚為貴的價值觀念有關。春秋戰國時期，吳越地區盛產寶劍，佩劍風尚廣為流行。吳王夫差的寶劍飾獸面紋，鑲嵌綠松石，并刻有“吳王夫差自作其元用”的銘文，可見，不同的寶劍象征著佩劍者不同的身份，寶劍因而和權力聯系了起來。例（26）“捯飭太阿之柄”即是用劍柄喻指權力，這與古代尊劍重劍的文化有關。

四、結語

本文研究了《剪燈新話》中的隱喻現象，在分類的基礎上，探究這些隱喻的功能，進而總結使用隱喻的機制。受人認知思維的約束，人們總是習慣用具體的事物觀察、感知抽象事物，這也是《剪燈新話》中的隱喻表達多為具體始源域到抽象目標域的原因。隱喻在進入認知語言學研究領域前，被當做一種修辭方式，這就說明隱喻能夠表現出一定的修辭功能，《剪燈新話》中的隱喻同樣表現出了特殊的修辭效果。這種特殊的修辭效果，一定程度上導致人們將其廣泛應用到文學作品的寫作中，但對隱喻的使用并非呈現出自由的傾向，而是受到事物之間的相似性、顯著度以及人們文化習慣的影響。

注釋：

①本文目標域的分類主要參考了鄧瑤《漢語隱喻性成語研究》，云南大學出版社，2013版。

②本文涉及隱喻的部分均用著重號標出，例句后只標注具體篇目，書目版本為周愣伽《剪燈新話》，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