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湖北

豐瑾

“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里一青螺。”盛夏的午后，我靜躺在洞庭湖畔的濃蔭里，徘徊在夢的邊緣。

夢里，故鄉向我詢問她的味道，逗笑了洞庭湖瀲滟的波光。我說：“湖北啊，你有山，亦有水；你在南，亦在北。你有許多味道，讓我講給你聽。”

你可知否？你的味道是山。你曾默默地擁抱汨羅江畔的屈子，在《離騷》的悲歌里，我嘗到你淚水一般的咸澀與酸楚；你借黃鶴樓遠望，看著千百年的歲月更迭，聽著崔顥和太白的聲聲嘆息，逐漸化成綿長的醇香；你見證了武昌起義的第一槍，仁人志士們將黑夜撕裂，為中華民族贏得一縷微茫而犀利的光，那是你在苦澀中透出的甘甜……山一樣的湖北呀，你的身上承載了多少歷史的滄桑！

你可知否？你的味道是水。湖北，湖北，一個藍瑩瑩的“湖”字注定了你與水的緣分。我走過你那條名為清江的畫廊，洌洌碧波里躍出一條條肥美的魚兒，生活在魚米之鄉的荊楚兒女，骨子里也生出水的甜美歡暢。聽一曲《高山流水》，我品味著琴音繞梁，看過了友誼綿長。你是千湖之省，你是萬江之源，你的兒女心里有條無盡的河，一代代交織成綿密的河網，處處都泛起清甜的波浪。

你可知否？你的味道是南方。你有潮濕炎熱的氣候，你有深綠油亮的林場。你有屬于南方的一片天，偶然飄來一朵輕薄的云絮，鳥兒便引頸追隨那抹軟糯甜香。我挽起褲腿踏進清涼的水田，田埂邊的芭蕉花一如燃燒的火把，火紅鮮亮。“湖廣熟，天下足”的諺語流傳華夏，伴著泥土的芬芳和稻穗的清香，你把魚的鮮、米的香送給四海的人家，也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間。

你可知否？你的味道是北方。民諺道：“三蒸九扣十大碗，不上格子不成席。”北方的“蒸”被演繹為湖北的“沔陽三蒸”，地上的禽畜、水里的魚蝦、田間的蔬菜完美地融成家的味道。你的味道也在鮮香麻辣的精武鴨脖里，潤滑豐美的鴨肉與獨特的香辣風味喚醒我舌尖的每一個味蕾，也喚醒我心中對家鄉味道最直接、最純粹的認知。北方的重口味，是難以取代的家鄉味道啊！

生長在你溫暖的懷抱里，你的兒女書寫著荊楚大地的點點滴滴。傍山而生的湖北人有著踏實勤勞的心，依水而居的湖北人有著機敏靈巧的情，湖北人將北方的豪爽奔放和南方的溫柔恬靜都匯入自己的性格里……也許，你的味道在荊楚兒女身上得到了最鮮活的體現。

晚霞退去，天色在湖面漸漸深沉，飛鳥銜著來年的綠色匆匆飛過。我俯瞰湖水中純凈而唯美的倒影：家鄉的天，家鄉的云，家鄉泛著銀白的月牙兒，還有一雙蘊含了家鄉味道的明亮眼睛……

教師點評

一句唐詩，叩開了作者夢中的家鄉———湖北的門扉。作者以家鄉的味道為主線，四問“你可知否”，穿起山的滄桑、水的靈動、南的溫婉、北的豪放，與標題“山南湖北”遙相呼應，思路開闊，嚴謹流暢。行云流水的筆觸貫穿歷史與現實、融合空間與時間，傳遞著羈旅游子的繾綣故夢、荊楚大地的厚重積淀和湖北兒女血液中奔騰的精神，令人回味無窮。（王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