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齡化對未來我國經濟服務化的影響

摘要：人口老齡化和經濟服務化已經成為我國將要面對的必然趨勢，而結合國際經驗以及我國的現狀探討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影響效應，有利于提前設計與選擇適合的產業(yè)發(fā)展政策。1991—2018年間中日兩國人口變化和產業(yè)發(fā)展數據說明，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存在正向影響效應：當人口老齡化達到一定程度時，老齡化開始對經濟服務化產生正向推動力，這種正效應隨著老齡化程度的提高而不斷增強;但是當人口老齡化程度進一步加深時，這種正作用力逐漸由強轉弱，最終變得不顯著。

關鍵詞：人口老齡化;經濟服務化;消費需求結構;產業(yè)政策;人口年齡結構;產業(yè)結構;老齡社會;可持續(xù)發(fā)展

收稿日期：2021-10-12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大項目“特征、規(guī)律與前景——老齡社會的人口學基礎研究”（71490731）

作者簡介：方雯，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人口經濟研究，E-mail：fw289610220@126.com。

一、人口老齡化與經濟服務化我國的人口與經濟正面臨著兩大結構性轉變：（1）人口方面，年齡結構加速老化。我國于2000年左右進入人口老齡化社會，此后老年人口占比持續(xù)上升，預計到2022年，我國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將達到14%，屆時我國將由老齡化社會正式進入老齡社會。（2）經濟方面，產業(yè)結構亟待轉型升級。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三次產業(yè)產值結構和就業(yè)結構經歷了由“一二三”結構向“二三一”結構再向“三二一”結構的轉變過程。2019年，我國三次產業(yè)產值結構為7.2∶38.9∶53.9，三次產業(yè)就業(yè)結構為25.1∶27.5∶47.4。結合各項產業(yè)結構衡量指標來看，我國三次產業(yè)產值結構和就業(yè)結構演變的總體過程和趨勢與世界主要經濟體的情況較為一致，但仍然存在著結構不合理、現代化水平低等問題（見圖1）。事實上，產業(yè)結構的演變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就三次產業(yè)而言，根據配第-克拉克定理，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和人均國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勞動力先由第一產業(yè)向第二產業(yè)轉移，再由第二產業(yè)向第三產業(yè)轉移。庫茲涅茨認為勞動力和產值都遵循著上述產業(yè)結構演進規(guī)律，即無論是產業(yè)就業(yè)人數占比還是產業(yè)產值占比，第一產業(yè)所占比重不斷下降，第二產業(yè)所占比重先上升后下降，第三產業(yè)所占比重不斷上升。服務化是由第二產業(yè)為主導向第三產業(yè)為主導的產業(yè)結構轉變過程。近年來學界圍繞我國經濟是否已由工業(yè)化后期進入服務化階段展開了諸多討論，普遍認為經濟服務化是未來我國經濟必然的發(fā)展趨勢和方向〔1-4〕。因此，在快速的人口老齡化和未來的經濟服務化已經成為必然趨勢的背景下，研究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影響效應具有較大的理論和現實意義。預判形勢有利于提前設計與選擇適合的產業(yè)發(fā)展政策，利用好人口老齡化給產業(yè)結構帶來的積極影響，削弱老齡化對產業(yè)結構造成的負面影響，從而達到調整現有產業(yè)結構以適應人口年齡結構的老化、利用人口老齡化積極影響來推動經濟的服務化、進而實現人口與經濟協(xié)調發(fā)展的目標。圖11990—2018年我國產業(yè)結構的變化趨勢產業(yè)結構合理化反映出三次產業(yè)之間的協(xié)調程度以及資源要素投入—產出結構的耦合程度，這里借鑒干春暉等的研究〔5〕，用泰爾指數進行衡量。如果泰爾指數值不為0時，表示產業(yè)結構偏離均衡狀態(tài)，此時的產業(yè)結構并不合理。產業(yè)結構高級化反映的是產業(yè)結構服務化傾向的程度，這里用第三產業(yè)產值與第二產業(yè)產值的比值進行衡量，如果該比值上升，代表經濟朝向“服務化”的方向發(fā)展。

二、人口老齡化影響經濟服務化的理論機制探討

探討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影響歸根到底是考察人口年齡結構的老化對產業(yè)結構的影響。人口老齡化主要通過勞動力供給、消費需求等途徑影響著產業(yè)結構的變動。

（一）勞動力供給數量和勞動生產率

人口老齡化不但意味著老年人口數量增加和占比提高、勞動年齡人口占比下降，還意味著勞動年齡人口的內部結構趨于老化、年輕型勞動年齡人口所占比重下降。蔡昉等的研究認為，傳統(tǒng)制造業(yè)以粗放型、勞動密集型的加工貿易為主，對年輕型勞動力的需求量大，當勞動年齡人口尤其是15-44歲的年輕型勞動年齡人口供給充足、總撫養(yǎng)比較低時，這種人口年齡結構對以勞動密集型為主的產業(yè)發(fā)展是有利的，但隨著人口年齡結構的老化，這種積極影響并不會一直持續(xù)下去〔6-7〕。

（二）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

一方面，老年人口的消費需求普遍低于年輕人口，雖然消費水平會隨著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而提高，但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會導致消費水平提高的速度下降，人口老齡化會對消費水平和消費比率的提升產生不利影響〔8-11〕。于瀟的研究發(fā)現，人口老齡化在不同的發(fā)展階段會對總消費需求產生不同的影響，人口老齡化的初始階段對消費需求的影響表現為正效應，中期階段為負效應，晚期階段表現為零效應〔12〕。另一方面，不同年齡群體的消費結構存在明顯差異，消費年齡是消費結構的關鍵因素〔13〕。人口年齡結構的老化使得老年消費者成為重要的消費群體，相較于年輕人口，老年人口對服務的需求高于對商品的需求〔14〕。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生活資料消費支出占比下降，醫(yī)療保健、精神文化等消費支出占比提高〔15-16〕，這將導致消費需求結構發(fā)生變化，推動著產業(yè)構成發(fā)生變化，從而對產業(yè)結構造成影響。受人口老齡化正面影響最大的應屬老齡產業(yè)，老齡產業(yè)涉及第一、二、三產業(yè)，尤以第三產業(yè)為主，因此，人口老齡化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促進第三產業(yè)的發(fā)展〔17-18〕。

（三）儲蓄和投資

由于經歷了不同的經濟、社會、政治環(huán)境，不同年齡人口具有不同的儲蓄特征。Johnsen等的研究發(fā)現，人口老齡化對儲蓄水平和儲蓄率存在顯著的負面影響〔19-21〕，人口老齡化影響儲蓄率的回歸系數多處于-4.27至-0.13之間〔22-23〕。人口老齡化通過降低生命周期儲蓄率致使居民儲蓄率下降，通過提高勞動力成本致使企業(yè)儲蓄率下降，通過增加政府社會保障等支出致使政府儲蓄率下降，但這種人口年齡結構變化對儲蓄的負面影響是一個較為緩慢的、逐漸累積的過程〔24〕。國民儲蓄為投資提供資金支持，因此，人口老齡化對投資的負面影響或也更多體現在中長期。

（四）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

人口老齡化對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的積極和消極影響并存。人力資本積累是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的基礎，雖然個體間存在著差異，但人力資本存量通常會隨著年齡變化而發(fā)生改變。向志強的研究發(fā)現，人力資本積累和年齡之間普遍存在著倒”U”型的關系，即隨著年齡的增加，人力資本存量先增加，待達到頂峰后，再逐漸下降〔25〕。并且面對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政府可能會增加養(yǎng)老、醫(yī)療等方面的財政支出，縮小科技、教育方面的投入比例。因此，人口老齡化對技術進步與創(chuàng)新存在著負面影響，但也有可能推動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原因一是與年輕人口相比，雖然老年人口的體力和腦力普遍有所下降，創(chuàng)新動機不足，但他們的工作經驗更加豐富;二是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勞動力供給數量尤其是勞動密集型產業(yè)的勞動力供給數量減少甚至出現短缺，促使對人力資本投資的增加以及對科技的推廣與應用。因此，人口老齡化對科技創(chuàng)新的影響具有明顯的產業(yè)特征，人口老齡化對知識密集型產業(yè)會產生較大的影響，對經驗密集型產業(yè)的影響作用較小。Schneider的研究發(fā)現，人口年齡結構主要影響的是根本性科技創(chuàng)新，例如發(fā)明新產品，而非漸進性科技創(chuàng)新，如改善原有產品〔26〕。當一國的高技術產業(yè)占比不高、根本性創(chuàng)新不足時，人口老齡化對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的影響比較有限。但若要保持經濟長期健康、可持續(xù)的發(fā)展，由低端產業(yè)鏈向全球產業(yè)鏈的中高端邁進，則需要進行技術革新，提升高新技術產業(yè)所占比重，增強根本性創(chuàng)新的能力。從長期來看，人口老齡化對科技進步與創(chuàng)新的負面影響將會逐漸顯現。

綜上可知，人口老齡化對產業(yè)結構的影響途徑主要表現為人口年齡結構的老化往往不是直接引起產業(yè)結構的變化，而是通過影響多個中間變量引起各產業(yè)的產值和就業(yè)人數發(fā)生不同方向和程度的變化，從而導致產業(yè)結構發(fā)生改變。具體來看，這些中間變量主要包括勞動力供給、消費需求、投資需求、科技創(chuàng)新等。人口老齡化在中短期內更多影響的是勞動力供給和消費需求，這種影響有正有負;普遍認為人口老齡化對產業(yè)結構的積極影響更多體現在對服務業(yè)的正向推動作用（根據《國民經濟行業(yè)分類》（GB/T 4754-2011）規(guī)定，我國的第三產業(yè)即服務業(yè)），對農業(yè)、制造業(yè)、采礦業(yè)、建筑業(yè)等第一、二產業(yè)存在負向抑制作用。另外，陳衛(wèi)民等的研究發(fā)現，當人口老齡化程度達到非常高的水平時，人口老齡化對服務業(yè)、產業(yè)結構乃至經濟增長才會產生負面影響〔27〕，由于人口老齡化對投資需求、科技創(chuàng)新的負面影響也更多是一個逐漸積累的長期過程，因此，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影響不應是簡單的非正即負的線性影響。

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兩點假設：

假設1：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存在正向影響效應;

假設2：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正向效應會隨著老齡化水平的提高而發(fā)生變化。

三、日本先行經驗的借鑒

日本是當今世界人口老齡化程度最高的國家。1970年，日本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接近7%，1995年，該占比超過14%，而2019年占比則約為27%。老年人口占比不斷升高的同時，日本就業(yè)人口內部結構也在不斷老化。1970年，日本15～44歲年輕型就業(yè)人口占比約為70%，隨后持續(xù)下降。2019年，這一比例降至46%，相反45歲及以上的年長型就業(yè)人口占比則不斷上升（詳見表1）。

日本與我國分別于1970年和2000年左右開始進入人口老齡化社會，將這兩個時間點的人口老齡化數據放在同一個起點比較后發(fā)現，我國2000—2049年人口老齡化程度與日本1970—2019年人口老齡化程度的變化趨勢十分相似（見圖2）。與日本相比，我國的人口老齡化處于初期階段，對經濟社會的影響作用有限甚至尚未顯現。由于日本與我國同是世界主要經濟體，又同屬東亞文化圈，有著相似的儒家文化背景，因此，通過對日本的先行經驗分析和中日兩國的比較分析，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人口老齡化對我國未來社會經濟等方面的影響。

1991年日本三次產業(yè)增加值構成比例為2.4∶41.2∶56.4，TS值（利用第三產業(yè)增加值與第二產業(yè)增加值的比值大小來衡量經濟服務化的傾向程度）約為1.4;2018年我國三次產業(yè)增加值構成比例為7.1∶40.7∶52.2，TS值約為1.3;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分別為12.5%和11.2%（詳見表2）。由于2018年我國的人口與產業(yè)數據與1991年日本的人口與產業(yè)數據比較接近，因此選擇1991—2018年作為樣本觀察期，通過分析樣本期內我國的實際情況明確人口老齡化對當前我國經濟服務化的影響效應，而通過分析日本樣本期內的實際情況預判人口老齡化對未來我國經濟服務化可能造成的影響。

四、實證研究過程

為了考察人口老齡化對中日兩國經濟服務化的整體影響，選取兩國第三產業(yè)增加值與第二產業(yè)增加值的比值（分別用符號CTS和JTS表示）作為經濟服務化的衡量指標，選取老年人口系數即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所占總人口的比重（分別用符號CAGEING和JAGEING表示）作為人口老齡化程度的衡量指標（表3）。本文采用的是1991—2018年間中日兩國人口和產業(yè)數據，原始數據來源于中國國家統(tǒng)計局1992—2019年《中國統(tǒng)計年鑒》、中國經濟與社會發(fā)展統(tǒng)計數據庫、世界銀行WDI數據庫等。

（一）相關性檢驗

表4匯總的是中日兩國人口老齡化衡量指標與經濟服務化衡量指標的相關性檢驗結果，從表4中可以看出，兩國的AGEING值與TS值之間均呈現出較強的正相關性，相關系數分別為0.9258、0.9013，這表明中日兩國的人口老齡化對本國經濟服務化的影響可能具有正向影響。

（二）時間序列的平穩(wěn)性檢驗

在宏觀經濟分析中，大多數的時間序列是非平穩(wěn)的。若將非平穩(wěn)的時間序列直接當成平穩(wěn)的時間序列進行分析，很有可能會出現偽回歸等問題。因此，在建立模型之前，首先對涉及變量進行ADF單位根檢驗，以此來判斷時間序列的平穩(wěn)性，檢驗結果如下（見表5）。

根據表5中ADF單位根檢驗結果，可以看出在1%、5%和10%的顯著性水平下，CTS單位根檢驗的Mackinnon臨界值分別為-3.7379、-2.9919和-2.6355，其t檢驗統(tǒng)計量值-0.1763，大于相應臨界值;CAGEING單位根檢驗的Mackinnon臨界值分別為-4.3963、-3.6122和-3.2431，其t檢驗統(tǒng)計量值1.3271，大于相應臨界值，表明1991—2018年的CTS序列和CAGEING序列存在單位根，兩序列均是非平穩(wěn)序列。

同樣的，在1%、5%和10%的顯著性水平下，JTS單位根檢驗的Mackinnon臨界值分別為-3.8868、-3.0522和-2.6666，其t檢驗統(tǒng)計量值-1.7905，大于相應臨界值;JAGEING單位根檢驗的Mackinnon臨界值分別為-4.5716、-3.6908和-3.2869，其t檢驗統(tǒng)計量值-1.1622，大于相應臨界值，表明1991—2018年的JTS序列和JAGEING序列存在單位根，兩序列也均是非平穩(wěn)序列。

在對CTS、CAGEING序列進行一階差分后，CTS和CAGEING序列結果表現平穩(wěn)，JTS、JAGEING序列則是經過二階差分后表現平穩(wěn)。因此，CTS、CAGEING是一階單整，JTS、JAGEING是二階單整I（2），同階單整由于存在協(xié)整的可能，需要對其做協(xié)整檢驗。

（三）兩變量的協(xié)整檢驗和誤差修正模型

協(xié)整是指多個非平穩(wěn)變量的某種線性組合是平穩(wěn)的。由于CTS、CAGEING序列為一階單整，JTS、JAGEING序列為二階單整，因此可以采用基于回歸殘差的兩變量協(xié)整檢驗，即EG（Engle-Granger）兩步法，分別檢驗中日兩國TS與AGEING變量之間的協(xié)整關系。

對生成的殘差序列（用符號CRESID和JRESID表示）分別進行ADF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見表6。從表6中可以看出，在1%、5%和10%的顯著性水平下，CRESID單位根檢驗的Mackinnon臨界值分別為-3.7379、-2.9919和-2.6355，t檢驗統(tǒng)計量值為-3.2956，小于5%的顯著性水平下CRESID單位根檢驗的Mackinnon臨界值，表明CRESID序列平穩(wěn)、殘差平穩(wěn)并且CTS和CAGEING均為一階單整，說明CTS與CAGEING變量之間存在一階協(xié)整關系。

同樣的，在1%、5%和10%的顯著性水平下，JRESID單位根檢驗的Mackinnon臨界值分別為-2.7081、-1.9628和-1.6061，t檢驗統(tǒng)計量值為-2.2629，小于5%的顯著性水平下JRESID單位根檢驗的Mackinnon臨界值，表明JRESID序列平穩(wěn)、殘差平穩(wěn)并且JTS和JAGEING均為二階單整，說明JTS與JAGEING變量之間存在二階協(xié)整關系。

由于CTS與CAGEING、JTS與JAGEING之間均存在協(xié)整關系，因此可以對其分別構建誤差修正模型。誤差修正模型是把長期穩(wěn)定關系和短期動態(tài)變化結合在一個模型中，其基本思路是，如果兩個變量之間存在著協(xié)整關系，那么說明它們存在著長期穩(wěn)定的關系，而這種長期關系是在短期不斷波動調整中實現的。經過比較，最終確定中日兩國TS和AGEING的長期均衡方程和誤差修正模型分別為：

（1）中國。

長期均衡方程：CTS=-0.2541+0.1450×CAGEING+μt1（1）

（0.0980）（0.01234）

[-2.6142][11.7426]符號（）、[]中的數值分別為標準誤、t值。

誤差修正方程：ΔCTS=-0.0200+0.2019×ΔCAGEING-0.6683×CECMt-1（2）

（0.0247）（0.0835）（0.2450）

[-0.8101][2.4193][-2.7283]

（2）日本。

長期均衡方程：JTS=0.4888+0.0820×JAGEING+μt2（3）

（0.1998）（0.0096）

[2.4458][8.5781]

誤差修正方程：ΔJTS=-0.0045+0.0911×ΔJAGEING-0.3879×JECMt-1（4）

（0.0322）（0.0565）（0.3143）

[-0.1402][1.6103][-1.2340]

式（1）和式（2）表示的是我國人口老齡化與本國經濟服務化的長期均衡方程和誤差修正方程。兩式中人口老齡化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1450、0.2019，人口老齡化系數為正，說明人口老齡化對我國經濟服務化存在正向促進作用，假設1成立。式（2）中的差分項反映出短期波動的影響，誤差修正項系數的大小為-0.6683，表示當短期波動偏離長期均衡時，將以-0.6683的調整力度將非均衡狀態(tài)拉回均衡狀態(tài)。

類似的，式（3）和式（4）表示的是日本人口老齡化與本國經濟服務化的長期均衡方程和誤差修正方程。兩公式中人口老齡化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0820、0.0911，人口老齡化系數為正，表明人口老齡化對日本經濟服務化同樣具有正面積極的影響，假設1成立。人口老齡化系數的絕對值小于我國人口老齡化回歸系數的絕對值，說明樣本期內人口老齡化對我國經濟服務化的正向拉動作用更大。式（4）中的差分項也反映了短期波動的影響，誤差修正項系數的大小為-0.3879，表示當短期波動偏離長期均衡時，將以-0.3879的調整力度將非均衡狀態(tài)拉回均衡狀態(tài)。

（四）脈沖響應在誤差修正模型的基礎上，利用脈沖響應函數分析中日兩國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對本國經濟服務化的影響。脈沖響應函數描述了一個內生變量對誤差沖擊的反應，即在隨機誤差項上實施一個標準差大小的沖擊之后，對內生變量當期和未來造成的影響。在脈沖響應圖中，橫軸表示的是沖擊作用的滯后期間數，縱軸表示的是對沖擊的反應程度，藍色實線表示的是脈沖響應函數，代表經濟服務化TS對人口老齡化AGEING沖擊的反應，紅色虛線表示的是正負兩倍標準差偏離帶。

圖3和圖4分別顯示的是中日兩國經濟服務化對人口老齡化沖擊的反應。圖3顯示出中國經濟服務化對人口老齡化沖擊的反應。從圖中可以看出，當在本期給CAGEING一個正沖擊后，對CTS第1期的影響作用并不大，從第2期開始，CTS響應函數值出現正響應，并且在后期持續(xù)上升，進入較為穩(wěn)定的增長狀態(tài)。這表明在樣本期內，我國的人口老齡化持續(xù)正向推動著本國經濟服務化，并且這種正推動力不斷在增強。圖4顯示出日本經濟服務化對人口老齡化沖擊的反應。在樣本期內，日本的人口老齡化同樣表現出對本國經濟服務化的正向促進作用，但與我國情況不同的是，這種正推動力隨著老齡化程度的加深由強轉弱，最后趨向于0，假設2成立。

五、研究結論及思考

本文采用1991—2018年間中日兩國人口和產業(yè)數據，通過中日兩國經驗的比較研究來考察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影響。研究結果顯示出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但這種正向作用力在中日兩國的表現形式是不同的。在樣本期內，我國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具有持續(xù)正向的推動作用，并且隨著老齡化程度的加深，這種正向推動作用是不斷增強的;相較之下，雖然樣本期內日本的人口老齡化對其本國經濟服務化同樣存在正向推動作用，但這種正向推動力的強度隨著老齡化水平的提高“由強變弱”，最終變得不明顯。研究結果證實了假設1和假設2，即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存在正向影響效應：當人口老齡化達到一定程度時，老齡化開始對經濟服務化產生正向推動力，此時這種正效應隨著老齡化程度的提高而不斷增強;但是當人口老齡化程度進一步加深時，這種正作用力逐漸由強轉弱，最終變得不顯著。

雖然當前我國正處在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正向影響效應不斷增強的階段，但日本的先行經驗說明了這種正向效應并不具有持續(xù)性。在這種正向作用力減弱之前如何用好這個時間差，利用人口老齡化的積極影響推動經濟服務化，政策建議至少包括以下幾點：

首先，把握機遇，利用好人口老齡化帶來的正面影響。研究發(fā)現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存在正向效應，這種正作用力首先會隨著人口老齡化水平的上升而上升。當前我國服務業(yè)產值和就業(yè)占比仍偏低、內部結構不合理，恰逢我國正處于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正向推動力不斷增強的階段，因此要抓住機遇，充分發(fā)揮人口老齡化的產業(yè)帶動作用，推動服務業(yè)的加速發(fā)展。

其次，認識規(guī)律，削弱人口老齡化造成的負面影響。研究同時發(fā)現人口老齡化對經濟服務化的正向效應經歷了一個“由強轉弱”的過程，老齡化對科技創(chuàng)新等的負面影響在中長期會逐漸顯現。因此現階段要盡快完善各項基礎設施建設，加大教育、科技的投入，加快人力資本積累，提高勞動生產率，提升產業(yè)的專業(yè)化、機械化、現代化水平。注重老年人口的教育和培訓，合理開發(fā)和有效利用老年人力資本，使得老年人口自身優(yōu)勢和價值得到充分發(fā)揮。利用科技創(chuàng)新和制度創(chuàng)新盡可能地減輕人口老齡化帶來的負面效應。

第三，集中力量發(fā)展經濟，堅持在經濟發(fā)展中解決人口和經濟問題。伴隨人口老齡化而來的是醫(yī)養(yǎng)、保健等產業(yè)的發(fā)展和老齡房地產、金融保險等產業(yè)的興起。消費能力很大程度上受限于收入水平，如果老年群體消費能力普遍較弱，即便有強烈的消費意愿，也無法利用好機遇推動我國服務業(yè)的發(fā)展和轉型。因此，應該繼續(xù)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轉變經濟發(fā)展方式，提高國家經濟水平、社會保障能力以及居民的收入水平。

第四，以國情為導向，有選擇性地借鑒國外經驗。發(fā)達國家（或地區(qū)）的人口老齡化已經歷了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而我國進入人口老齡化社會約20年，先行經驗對于我國是具有借鑒意義的，這有利于充分了解由老齡化催生出的新興產業(yè)，對人口老齡化的產業(yè)影響效應做出準確預判，從而及時有效地調整產業(yè)結構。但是這種借鑒應有選擇性，需要結合我國的具體國情。2019年我國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超過12%，經計算，世界各國（或地區(qū)）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超過12%時的人均GDP均值為18434美元，中位數為15675美元，即世界大多數國家（或地區(qū)）老年人口占比超過12%時經濟發(fā)展程度高于我國。并且發(fā)展中大國人口與經濟的多元特征致使我國人口老齡化程度和經濟發(fā)展水平存在明顯的區(qū)域和城鄉(xiāng)差異。因此，借鑒別國經驗需要從具體國情出發(fā)、有選擇性的借鑒。

參考文獻：

〔1〕程大中.中國經濟正在趨向服務化嗎？——基于服務業(yè)產出、就業(yè)、消費和貿易的統(tǒng)計分析〔J〕.統(tǒng)計研究，2008，（9）：36-43.

〔2〕夏杰長.迎接服務經濟時代的來臨〔J〕.財貿經濟，2010，（11）：11-12.

〔3〕楊玲，高誼，許傳龍.經濟服務化：中國的現狀、機遇與挑戰(zhàn)〔J〕.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3）：99-105.

〔4〕王燕，吳蒙.我國是否已進入經濟服務化時代〔J〕.經濟問題，2016，（2）：62-68.

〔5〕干春暉，鄭若谷，余典范.中國產業(yè)結構變遷對經濟增長和波動的影響〔J〕.經濟研究，2011，（5）：4-16，31.

〔6〕蔡昉.人口轉變、人口紅利與劉易斯轉折點〔J〕.經濟研究，2010，（4）：4-13.

〔7〕王金營，楊磊.中國人口轉變、人口紅利與經濟增長的實證〔J〕.人口學刊，2010，（5）：15-24.

〔8〕楊雪，侯力.我國人口老齡化對經濟社會的宏觀和微觀影響研究〔J〕.人口學刊，2011，（4）：46-53.

〔9〕王霞.人口年齡結構、經濟增長與中國居民消費〔J〕.浙江社會科學，2011，（10）：20-24.

〔10〕毛中根，孫武福，洪濤.中國人口年齡結構與居民消費關系的比較分析〔J〕.人口研究，2013，（3）：82-92.

〔11〕張樂，雷良海.中國人口年齡結構與消費關系的區(qū)域研究〔J〕.人口與經濟，2014，（1）：61-71.

〔12〕于瀟.中國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的影響研究〔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2，（1）：141-147，160.

〔13〕茅銳，徐建煒.人口轉型、消費結構差異和產業(yè)發(fā)展〔J〕.人口研究，2014，（3）：89-103.

〔14〕Groezen B V， Meijdamy L， Harrie A.Serving the Old： Ageing and Economic Growth〔J〕.Oxford Economic Papers，2005，57（4）：647-663.

〔15〕馬曉君.中國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結構的影響初探〔J〕.遼寧經濟，2004，（6）：42-43.

〔16〕查奇芬，周星星.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結構的影響——基于江蘇省數據的實證分析〔J〕.中國統(tǒng)計.2011，（12）：18-19.

〔17〕易昕.人口老齡化對中國產業(yè)結構變化影響研究——基于2000-2012年省級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J〕.商業(yè)經濟研究，2015，（3）：118-120.

〔18〕汪偉，劉玉飛，彭冬冬.人口老齡化的產業(yè)結構效應研究〔J〕.中國工商經濟，2015，（11）：47-61.

〔19〕Johnson D G.Agriculture and the Wealth of Nations〔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97，87（2）：1-12.

〔20〕于學軍.中國人口老化與儲蓄〔J〕.人口與經濟，1996，（3）：10-17.

〔21〕董麗霞，趙文哲.人口結構與儲蓄率：基于內生人口結構的研究〔J〕.金融研究，2011，（3）：1-14.

〔22〕Weil D N.The Saving of the Elderly in Micro and Macro Data〔J〕.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94，109（1）：55-81.

〔23〕Loayza N， Schmidt-Hebbel K， Serven L.What Drives Private Saving across the World？〔J〕.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2000，82（2）：165-181.

〔24〕陳彥斌，郭瑜，郭豫媚，等.人口老齡化對中國宏觀經濟的影響〔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4：50-55.

〔25〕向志強.人力資本生命周期與教育需求〔J〕.經濟評論，2003，（2）：32-35，89.

〔26〕Schneider L.Alterung and Technologisches Innocations Potential-eine Linked-employer-employee-analyse〔J〕.Zeitschrift für Bevlkerungswissenschaft，2008，33（1）：37-54.

〔27〕陳衛(wèi)民，施美程.發(fā)達國家人口老齡化促進服務業(yè)發(fā)展的需求效應〔J〕.人口研究，2014，（5）：3-16.

〔28〕日本總務省統(tǒng)計局[DB/OL].https：∥www.stat.go.jp/english/data/index.html.

〔29〕United Nations.World Population Ageing 2019[EB/OL].（2019-12-31）[2021-07-17].https：∥www.un.org/en/development/desa/population/publications/pdf/ageing/WorldPopulationAgeing2019-Report.pdf.

The Influence of Population Ageing on Chinas

Service Oriented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e Future：

A Comparative Study Based on the Experience Between China and Japan

FANG Wen

Abstract： Ageing population and service oriented economic development have become an inevitable trend， with the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s and the actuality in China， studying the influence of population ageing on service economy is conducive to designing and selecting appropriate industrial policies in advance. Population and industrial data of China and Japan from 1991 to 2018 show that ageing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service economy. When the population ageing reaches a certain degree， ageing begins to produce a positive driving force on economic service. At this time， this positive effect increases with the degree of ageing deepening. However， when further deepen the degree of population ageing， this positive force gradually from strong to weak， and finally becomes insignificant.

Key words： population ageing; service oriented economic development; consumption demand structure; industrial policy; population age structure; industrial structure; aged society;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責任編輯：葉光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