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杰

繼2021年8月首演于北京國家大劇院之后,虎年春晚孟慶旸領舞的《只此青綠》緩緩呈現在10億電視觀眾面前,爆款成國民級的文化現象。
《只此青綠》在其海報視覺和定妝照發布的那一刻,就注定走上了“吸睛”之路。對“青綠”這一中國傳統繪畫色調的運用,不僅點明了舞作的內涵,更是在視覺上引發了對經典美學的關注。
誠然,當下的觀眾,絕不會滿足于劇場作品在演出時長內的觀感刺激。
他們一方面希望獲得更持久的審美體驗,把劇場內的消費可以溢出到現實中;另一方面想要的不是“就戲看戲”,而是參與到社會生活中審視作品(從臺前到幕后,從創作生產到巡演等)的全維度呈現。
近年來,視覺設計的重要性,已經在多部成功作品中得到驗證。現今的制作方已經不再局限于找人寫個劇名的書法體、找人把劇照排個版這樣基礎的視覺操作了。
好的視覺海報是先聲,也需要好作品緊隨其后來發聲。
《只此青綠》由一位現代故宮研究員作為“展卷人”,穿起了一條“展卷、問篆、唱絲、尋石、習筆、淬墨、入畫”的敘事線索,在故事鋪陳得一清二楚的基礎上,讓觀眾的注意力聚焦在作品的舞蹈性;視覺上將“青綠”緩緩暈開,層次豐富地渲染,和舞姿映照,一靜一動,在舞臺上再現了《千里江山圖》的氣勢恢宏與細膩入微。
合適的選題,是好作品的發軔。
時下劇場的主力消費群體多數成長于經濟高速發展的時代,更關注中國本土文化,而不再停留于以歐美文化為標準的審美追求中。
國風漸暖,國潮涌起,也影響到了主流劇場的創作。
《只此青綠》取材于北宋畫家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畫作在近千年流傳的過程中,成為皇室和貴族案頭的珍品,有極高的美學地位和傳播屬性。
《只此青綠》的創作邀請了故宮博物院的專家作為指導,可以說作品的每個動作的設計,是舞蹈性的也是繪畫性的。如何抬腳、如何伸手、如何扭腰……臺上蹁躚,正是畫中深淺。
這是從排練廳到畫桌前的思考,是從北宋審美情趣到當下劇場趣味的探索。
“青綠腰”正是在這樣的探索中發展出來的,其在社交平臺上受到模仿,足以證明她的美獲得大眾認可。
將經典作品再創作之后搬上舞臺,讓原作的精華在舞蹈表演中再放光芒;這樣的做法在韓真和周莉亞的《永不消逝的電波》中已經得到了成功的驗證。如果說,“電波”是二位編導以舞蹈“講好故事”贏得了掌聲,那么,“青綠”在借繪畫的色彩美學,探索舞蹈的形式美學上,往前邁了一大步。
《只此青綠》官宣的時候,編舞韓真和周莉亞的“雙子星”組合,就再次被推到了大眾的視野,用二位自己的話來形容:他們是“合力共生,舞與倫比”。
從《沙灣往事》《杜甫》到《花木蘭》《永不消逝的電波》, 不論是大唐盛美還是民國時光,不論是江南煙雨還是南國濕潤,都在她們的編創中得到了很好呈現。
如果從2002年進入到北京舞蹈學院成為同窗和室友算起,韓真和周莉亞的合作進到了第20個年頭,在藝術追求和工作方法上有了更多的共鳴和默契。藝術創作的道路,多數人是有孤獨感的,而韓真和周莉亞是幸福的。這樣長時間跨度的持續合作在劇場界也屬稀少。“雙子星”模式,會帶來穩定輸出的效應,在浮躁喧鬧的大環境中,對于優質作品的生產是有極大幫助的:不但降低了制作和創作過程中,進行理念和技法等進行磨合的消耗,也在強化共同的審美認知過程中,形成團隊的作品風格,完成不斷提升的作品質量,吸引相對固定的觀眾群體。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早已離我們遠去;劇場作品生產數量天天刷新的今天,佳作在參差不齊的競爭中贏得消費者的青睞,需要依靠好的營銷手段來突圍。《只此青綠》在“亂花漸欲迷人眼”的舞蹈市場中,成為“萬花叢中一點綠”,是運用了營銷巧勁的。
首先,《只此青綠》在推出伊始,除了強視覺之外,“舞蹈詩劇”的品類站位,一方面突出了“國風”和“詩化”風格特點;另一方面讓觀眾對作品產生浪漫的情景聯想,而不至于落入“就事論舞”的套路,或者被歸入到抽象難懂的類型中。
其次,抓穩“事件”的策略,為其“爆款”之路錦上添花。《只此青綠》在圖文宣發物料方面,并沒有“廣撒網”,而是抓住了首發、首演、B站元旦晚會、虎年新春晚會等大流量事件,進行定點“爆破”,聚萬力于一點,波及面大,影響力深。
再次,揮發長尾效應,借力粉絲聲量。翻看社交平臺,很明顯地會看到,《只此青綠》的發聲主體基本上都是知識觀眾或粉絲,而不是常規的演出營銷賬號和劇場官方號。以春晚的呈現為例,網絡上對《只此青綠》的討論持續了整個春節假期而非年三十當晚;通過巧妙的議題設置,“青綠腰”和C位的主角孟慶旸,破圈成功,被視為《只此青綠》的代名詞和代言人,后者的小紅書關注人數直破30萬。
一部作品成功的內外因素是諸多的,但歸根到底還是在于產品力的過硬,也就是主創的用心與合力。
期待在“后疫情時代”的創作環境中,有更多內外兼修的佳作,獲得觀眾的掌聲和歡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