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龍杰,張婧卓,陳夢巧,邢軼蘭,孫 靜,李霖倩,牟兵兵,詹明秀,周 毅,焦文濤
(1.北京建工環境修復股份有限公司,北京 100015;2.污染場地安全修復技術國家工程實驗室,北京 100015;3.中國科學院 生態環境研究中心 城市與區域生態國家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85;4.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生態環境局,廣西 柳州 545001)
隨著“退二進三”和“產業轉移”等政策的實施,我國各大城市出現了大量因工廠搬遷導致的污染場地,引發了一系列環境污染和社會安全問題。YANG等調研了402塊工業場地的重金屬污染情況,結果顯示,鉛、砷和鎘濃度超過污染控制標準的地塊分別占23.1%、23.8%和100%。同時,土壤中的多環芳烴等有機污染物也呈現逐年累積的趨勢。污染的土壤可以通過直接接觸、呼吸吸入和食品攝入等多種途徑進入人體,有較大的人體健康風險。因此,急需開展污染土壤修復治理,降低其對人體和環境的危害。
現有的土壤修復工程依據污染土壤處置位置分為原址修復和異址修復。原址修復雖是目前的主流模式,但修復施工過程場地占用時間較長,且大型修復設備的安裝周期較長,高頻次的設備拆裝、運輸也會大幅降低其使用壽命。結合我國污染地塊數量眾多、位置相對集中、施工周期短等特點,建立符合區域污染場地特點,服務于區域性土地整治與開發,通過長期運營模式持續開展修復工程服務的污染土壤異址修復中心模式呼之欲出。修復中心旨在集中快速解決生產生活過程中產生的污染土壤問題,同時可提供從實驗室檢測到終端處置及產品綜合利用的“一站式”服務,具有二次污染風險小、環境風險低、污染地塊修復周期短等優勢,更適用于區域污染地塊集中、需快速進入用地程序的場地;且具有多技術聯合修復優勢,更適用于復雜污染土壤的修復。日美等發達國家已建成類似的大型土壤終端處置中心,但國內尚處于探索階段。
本文首先通過文獻分析我國土壤修復行業的發展現狀,梳理出目前修復過程存在的問題,明確了土壤修復中心建設的必要性;其次,通過調研國內外土壤修復中心建設現狀和案例,總結了修復中心發展的基本條件,同時從政策、技術和市場等方面解析了我國修復中心建設過程中存在的相關問題;最后,對修復中心的發展前景予以展望,以期為國家或者相關從業單位提供有益借鑒。
隨著土壤修復產業的發展,全國土壤修復項目的數量和修復資金逐年遞增。如圖1所示,僅十余年時間,土壤修復項目已由2008年的4項飆升至2020年的265項,且呈現加快增長的趨勢。從修復資金規模看,“十三五”期間政府累計投入約281億元。2020年中央財政安排土壤污染防治專項資金40億元,同時,國家通過地方專項債、綠色基金等多種資金來助力污染防治和生態保護,促進環保產業發展。據中國環境保護產業協會土壤與地下水修復專業委員會統計,工業類污染場地修復工程仍是工程類業務的主體,2020年工業污染場地修復資金約90.5億元,比2019年增長約30%。此外,中央財政還支持土壤修復行業技術創新的國家重點研發計劃項目“場地土壤污染成因與治理技術”,目前場地專項共計啟動76個項目,項目周期均為3~4 a,中央財政經費累計撥款約20億元。另據不完全統計,修復行業相關從業單位已有23 530家。這些數據均表明修復行業的規模在持續擴大。最終,土壤修復市場預計可達千億甚至萬億元。

圖1 全國工業污染場地年項目數及合同額
依據地域分布,我國土壤修復項目主要集中在區域環境問題突出或經濟較為發達的區域(表1),包括京津冀、滬蘇浙、兩廣以及重慶地區,其中上海、北京、江蘇和浙江數量最多。依據污染物種類劃分,我國總體上以有機污染地塊為主,但不同區域存在差異。較為發達的沿海地區如京津冀和滬蘇浙地區有機污染物污染地塊數量較多,西南和中南地區則以重金屬污染地塊為主。依據污染場地類型劃分,我國大型污染地塊主要為化工、焦化、鋼鐵和農藥污染地塊。其中,化工和農藥污染修復地塊數量最多,分別占總大型污染地塊數量的42%和31%。

表1 2019年全國工業場地修復項目工程實施情況(共134個)
環境修復行業雖然得到了快速發展,但也暴露了一些問題。未來發展過程中需要進一步落實場地污染責任,完善行業管理體系建設,拓展商業模式,加強技術創新成果產業化水平與成果落地等。其中,關于創新修復模式的討論尤為激烈。由于我國對污染土壤外運采取較為嚴格的管控措施,外運審批流程復雜,且外運土壤需進行危廢鑒定,故現有污染土壤的修復傾向于采取原址修復。但原址修復也存在一定局限性,如修復施工條件苛刻、施工難度大。國內的污染場地數量眾多、污染面積廣、污染深度大,且存在復合污染,導致該類場地在修復過程中往往可用于擺放設備的修復區域較小,為施工帶來難度。原址修復也不適于開發利用周期短的污染地塊的修復。我國約66.7%的土壤修復項目的修復周期短于200 d,約12.6%的修復周期長于500 d。對于開發周期短的項目需要對其進行治理以達到用地需求,而原址修復過程基本均需進行密閉大棚搭建、地面防滲處理、設備安裝與調試、修復后設備拆除以及配套設施安裝等工作,使得本來就短暫的施工周期更為緊張。原址開展土壤修復工作占用待開發土地,不利于土地的快速利用。
鑒于以上原址修復過程存在的諸多問題,目前土壤修復行業也在積極探索新的創新修復模式。部分修復公司已在著手布局以生態為導向的城市發展模式,進行山水林田湖草系統治理,開啟“環境修復+開發建設”等多元化發展模式。技術應用方面,向著多技術耦合系統修復方面發展。工程實施方面,從源頭、污染過程、污染修復、修復后安全利用開發以及集成治理全過程開展污染土壤修復工程,也更傾向于向土壤污染協同智慧修復方向發展。同時,少數修復公司也在積極探索采取長期運營的土壤修復中心模式,以期服務于區域性土地整治與開發,持續開展修復工程服務等。
污染土壤修復中心作為區域綜合處置中心,具有地塊修復周期短、便于多技術聯合應用以及降低修復成本等優勢。此外,作為多技術集成、智慧化運行的土壤綜合處置中心,可以提高修復效率、優化處置工藝、減少二次污染,符合土壤智慧修復趨勢。因此,污染土壤修復中心是我國土壤處置智慧化、集成化的一種新的選擇,適用于區域污染地塊集中、需要快速進入用地程序的場地。
國外修復中心建設較為成熟,已有多家企業參與發展建設,詳見表2。
由表2可見,發達國家率先開展了土壤修復中心治理修復土壤的研究。位于英國北安普頓郡的King Cliffe垃圾填埋場2008年被改造為土壤修復中心。為了彌補土壤填埋成本過高、環境影響較大的問題,UK Remediation公司在英國漢普郡的哈萬特開設土壤修復中心。2017年8月,英國倫敦西部建立了土壤修復中心,滿足倫敦西部及其周邊的土壤修復工程需求。ERS公司建立的土壤修復中心用來處置污染體積較小、場地需盡快規劃施工的污染土壤,且可以節省約80%的成本,土壤中的重金屬等無機材料回收利用,碳氫化合物和氰化物等作為能源可持續使用。Provectus公司將修復中心建在廢棄采石場,修復并回收利用各種廢棄物。Watermaiden公司在英國溫徹斯特附近設有一個永久性土壤處理中心,污染土壤處理后可在符合許可條件的開發場所重新使用,或在垃圾填埋場作為工程填料使用。DEME公司于比利時安特衛普港和阿爾貝特運河沿岸分別建立了土壤修復中心,前者目前為歐洲最先進的土壤修復中心之一。

表2 國外土壤修復中心匯總表
美國最大的廢棄物處置公司之一Clean Earth公司在包括馬里蘭州、新澤西州、賓夕法尼亞州、康涅狄格州等美國多地建立了土壤修復中心,形成修復網絡,保障相關區域土壤污染修復工程需求。此外,公司位于特拉華州新城堡的土壤修復中心年處理量360 kt,利用熱脫附和生物修復技術處理各種揮發性和半揮發性污染物,處理過程中將所有金屬和未污染的物料分離回收;位于賓西法尼亞州費城的土壤修復和循環利用工廠利用熱脫附技術處理揮發性和半揮發性有機物污染土壤,每天最多處理6 kt。
Geo-Re公司在日本兵庫縣尼崎市建設了兩個土壤修復中心,位于近畿地區的中心,高速公路通達,另外還有專門的碼頭用于接收運送遠處污染土壤的船舶。到2019年底,這兩個中心已經處理了約2 250 kt土壤。S.P.E.C.公司在日本的固廢與污染土壤修復中心于2017年6月開始營業,外來污染土壤進廠前業主方需提供一個土質分析檢測報告,同時配備實驗室,具備分析檢測重金屬類、揮發性有機物類和農藥類物質等污染物的能力。成友興業公司于日本東京超級生態城內建有城南島第一工廠和第二工廠,是可同時處理污染土壤和廢棄物的新型土壤修復中心,污染土壤處理后生成的改質土壤主要交由水泥廠用于生產水泥。
國外土壤修復中心的建立大多是為了彌補污染土壤填埋成本較高、環境影響較大、二次污染風險較高的缺陷,將需要進行填埋處置的污染土壤送至修復中心處置。修復中心處置的污染土壤多來自于規劃處置時間較短、缺少處置空間、無法回收利用,或是污染體積較小導致建設設備成本較高的污染地塊,處置中心修復后的土壤盡可能在原污染場地原址消納或回收利用。由于土壤修復中心需要較大的占地面積且遠離市區,其建設選址一般為垃圾填埋場、采石場、礦場等工業廢棄場地。
我國目前污染土壤多為城市工業企業搬遷后遺留下的大片污染場地,多為聚集性污染地塊且遠離市區,可以根據國外發展模式在工業園區周邊設立修復中心,進行集中處理,以實現修復的高效能、低污染和廢棄物資源化利用。但目前土壤修復工作的開展一般根據市場投標機制分地塊進行處理,導致土壤修復中心起步較晚,發展緩慢。國內修復中心的建立多源于工業區的開發建設,因工業區開發建設過程中存在大量需要修復的污染地塊。
例如,為治理上海寶山南大老工業區,相關部門決定設立“修復工廠”,全過程服務于整個規劃區域的開發建設。工廠包括封閉式處置作業區、廢氣處理區、淋洗作業區、熱脫附作業區、污染土堆存區、綠化培植區等功能區域,以對污染土進行集中處理。對于修復后的土壤,分類設定再利用方式的風險控制標準,經治理達標后進行資源化安全再利用或就地消納,以降低污染土的環境影響。同時,配備臨時實驗室,具備技術研發、中試、工程示范的功能。此外,項目組還建立了一整套“全生命周期”的安全利用長期監控系統,以加強對場地污染衰減狀況及風險水平的全程跟蹤。
修復中心的選址應綜合考慮土壤和地下水污染風險、污染物種類、規劃用地功能、區域環境條件及地塊開發進程等因素,因地制宜建立修復中心,綜合處置區域內污染地塊。上海桃浦603地塊場地面積約9×10m,修復工作量包括2.1×10m污染土、1.3×10m污染水,最大污染深度達14 m,含多種污染物。為了更好地開展污染防治工作,上海建工集團綜合考慮污染狀況、規劃情況等,建立修復中心以全過程服務于整個規劃區域的整治開發,對周邊區域的污染土壤進行集中修復。修復中心內集中建立的污染土壤修復大棚專門用來接收桃浦工業區內多個污染地塊的污染土壤,對其進行集中管理處置。這種集中化修復治理模式的有效推行,節省了修復成本,提升了修復效率,降低了二次污染風險,進一步促進了生態修復的可持續發展。
杭州鋼鐵集團有限公司廠區污染地塊修復企業同樣也具備修復中心的發展理念。根據前期調查,杭鋼廠區污染土方量超過1.00×10m,為保證治理修復效果,嚴格做好二次污染防治,避免處置場地重復建設,實現污染土壤集中治理,同時可對廠區及周邊區域小型污染場地進行協同處置,企業通過投資建設以異位直接熱脫附工藝為核心技術的土壤治理集中處置中心,開展后續修復實施工作。
由此可見,隨著國家和社會對土壤污染問題的逐漸重視,政府將不斷完善管理對策和措施,鼓勵技術研發和行業發展。但土壤污染控制技術在總體上還不能滿足國民經濟發展和土壤環境保護的需要,缺少先進的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關鍵技術和高效的產學研用機制。通過建立國家環境保護集約化土壤修復中心,加大自主創新力度,加快提升技術能力,并實現先進研究成果工程化、產業化推廣應用,對我國土壤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均具有重要意義。
2.3.1 適應性分析
由于國內污染場地修復設施往往是臨時性的,相應安全設施和環保應急設施比較簡陋,在修復過程中存在處理設施異常引起的超標噪聲及廢氣、廢水排放的環保風險,尤其是污染地塊位于城市中心、周邊有居民時,更是有產生環保事故的風險,嚴重時直接影響污染場地修復進度。污染場地修復完成后,在修復過程中使用的一次性材料不可重復再利用,進一步造成了二次污染影響,使環保項目反而存在“環保風險”。
土壤修復中心建成后,大部分有安全隱患和可能產生環保風險的處置工作均在修復中心內部進行。修復中心為永久性污染土壤處理設施,各項安全設施和環保應急措施非常完善,可以及時有效地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安全生產事故和環保風險事故。另外,得益于修復中心為永久設施,在修復過程中所使用的大部分材料均可以重復利用,降低了二次污染的影響。
因此,建立集約化土壤修復中心也是落實《土壤污染防治專項規劃》和《重金屬污染綜合防治規劃》等重要規劃和決定的具體體現,是推進技術成果在土壤環境保護領域的應用和發展、解決城市土壤污染治理難題、適應我國經濟建設和土壤環境保護事業發展的需要,在我國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中具有重要地位。
2.3.2 經濟性分析
我國污染場地治理修復問題正日益受到關注,隨著相關法律法規的強化,場地治理修復需求正逐步得到釋放。隨著場地調查工作的全面開展,在環保政策和標準日益完善、城市建設對土地利用的需求日益迫切等情況下,全國各地土壤修復業務將迎來爆發式增長。由于污染土壤原址修復技術受工程周期短、輿情壓力大、場地施工條件苛刻、修復效果反彈、驗收程序繁瑣等不利因素影響,業主傾向于選擇快速高效的異址修復技術,尤其是急于出讓開發的、修復體量1億元以內的中小型污染地塊,土壤修復中心可大幅縮短污染場地的治理周期,加快污染地塊再開發利用的速度,降低污染場地治理的時間成本,市場前景非常廣闊。同時,土壤修復中心可為當地居民提供就業崗位,改善當地土地污染狀況,對保持生態環境、改善投資環境以及工業區面貌具有重要意義。
2.3.3 可持續性分析
以天津市為例,近兩年天津市土壤修復市場份額約為20億元,峰值可維持5~6 a。天津市遠期具有80余個需要進行詳細調查與修復工作的污染地塊,以及157個尚未進行場地調查的污染地塊存量市場,隨著污染地塊場地調查的陸續開展,需要異位處理的污染土壤市場供應量依然巨大。土壤修復中心建設主要是為滿足日益增長的土壤修復市場異位處置要求,兼顧土壤修復成果展示、修復技術中試、技術咨詢服務。修復中心建成后可為區域污染地塊使用權人提供技術咨詢、方案設計、異位處置等全流程專業化服務,協助業主快速完成場地清挖、基坑驗收、污染土壤修復等土地出讓前的備案工作流程,縮短地塊掛牌上市時間。并通過引進先進的技術/設備和科學高效的運營管理理念,規范土壤修復市場秩序,為土壤修復行業提供新穎的商業模式,推動行業跨越式發展。
通過對國內外修復中心發展現狀的分析可知,國外修復中心建設已較為成熟,已有多家公司開展修復中心相關業務,且初步構建起修復網絡。而我國的土壤修復中心建設還處于起步階段,與發達國家存在一定差距。從國內外修復中心的發展歷程來看,土壤修復中心的建設存在以環境修復公司主導、多種修復技術聯合應用、修復后土壤綜合利用、中心選址遠離居民區等特點。另外,目前未見修復中心對污染地下水進行統一處理的相關報道,這可能是出于經濟性的考量。若場地中污染地下水量較小,可以通過現場建設小型集約化、模塊化、便攜化的污水處理站對抽出地下水進行處理處置;若污染地下水量較大,亦可在土壤修復中心內建設污水處理站,通過管道或車輛運輸對污染地下水做集中處置。為進一步推動我國修復中心的建設,需要法規政策、市場環境、技術裝備及社會公眾等多層面的共同努力與協作。
修復中心的建設需要完善的政策法律體系作為支撐,從而規范土壤修復技術的實施和土壤修復中心的建設。歐美國家已出臺多部環境治理和土壤修復相關法律標準,如美國1980年頒布《超級基金法》、德國頒布《德國聯邦政府土壤保護戰略》《土壤保護行動計劃》、英國頒布《污染控制法》、荷蘭頒布《土壤保護法》等,這些法律側重于整體的環境保護和場地污染修復,促進土壤污染治理行業的發展。此外,歐美國家對各層級機構在土壤污染中的權責做了明確界定,如美國環保署作為其國家土壤污染治理的主導機構,各州在法律范圍內行使監管責任;加拿大設立跨省協調委員會,推動聯邦、省級和地區政府等環境機構間的合作和土壤污染治理的跨部門協調。明確的職責界定和良好的協調機制有利于污染土壤跨區域修復,共同驅動土壤修復中心業務的發展。同時,各國環境機構保持與私人組織、民營企業、非政府組織的合作,使土壤修復先進技術落到實處。
2010年以來,生態環境部陸續發布一系列法規標準推動我國土壤修復行業的發展。2019年,一系列土壤相關標準導則的出臺建立了完整的土壤修復環境標準體系。但政策法規對各環境管理部門的責任尚未明確,如農業部、國土資源部、住建部等,導致其相互協調不夠,造成土壤修復行業發展緩慢,進而影響修復中心的建設。此外,污染土壤外運審批流程復雜,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壤污染防治法》第四十一條規定,需要外運處置的土壤在外運前必須進行危廢鑒定,若鑒定后不屬于危險廢物,應制定污染土壤轉運方案,并向當地和接受地主管部門報送運輸的時間、方式、路線、污染土壤數量、去向等。對外運的污染土壤屬于危險廢物的,應遵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固體廢物污染環境防治法》的有關規定運送至具有危廢處置資質的相關單位進行處理。因此,合適的危廢鑒定方法和規范的土壤外運流程是修復中心建立的前提。
土壤修復中心能否發揮預期作用與國家的修復行業發展、污染地塊分布特征、市場環境等因素息息相關。歐美國家土壤修復行業發展約40 a,有較多成熟的修復公司,具有核心優勢修復技術和較高的市場占有率,因此更容易開展全國性的修復中心建設業務。歐美國家的修復中心在功能上一般兼顧垃圾填埋場和土壤修復兩種功能,在模式上更傾向于網絡式發展,建立遍布全國的修復中心以服務各區域的土壤修復業務。
我國的土壤修復行業起步較晚,市場競爭激烈,發展粗放,相關領域的修復公司發展僅十余年。相對于國外,土壤修復的技術和市場均不成熟,業主和修復公司更傾向于選擇時間短、見效快的修復技術,忽略修復的環境和社會效益。近些年,綜合考慮修復的經濟、社會和環境影響的綠色可持續修復逐步成為修復的重點研究方向,以降低過度修復和二次污染風險。土壤修復中心一方面可以綜合多種修復技術,提高修復效率,另一方面可加快用地程序,縮短場地開發利用周期,此外還可重復利用修復設備和資源化利用修復后的土壤,降低成本和環境影響。因此,修復中心在我國有一定的市場前景。企業一方面可以依托大體量的污染地塊修復項目來建立修復中心,接收周邊污染土壤進行修復,并加強企業間的合作;另一方面可參考日本、美國等的做法,建設遍布全國的修復網絡。
土壤修復中心的一個重要優勢是可以實現多種修復技術協同作用,以修復不同類型的污染土壤。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污染場地具有污染成因復雜、污染種類繁多、污染程度嚴重、修復規模大等特點。但我國修復技術的基礎理論較為欠缺,尤其是針對多種技術工藝組合的協同修復技術基礎研究薄弱;技術應用過于單一,多技術協同應用的修復工程實踐經驗相對缺乏;與我國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的國產化、智能化技術裝備相對落后,環保產業發展薄弱。
修復技術與裝備是修復中心建設的關鍵,決定修復中心的修復效率和成本。以熱脫附為例,我國現有熱脫附技術裝備和工程應用水平普遍存在能耗高、二次污染成因不清、設備智能化模塊化水平低等問題,已難滿足土壤修復行業的要求。未來,研發具有熱回用單元的低能耗、智能化、可快速移動及組裝的異位熱脫附成套技術與裝備,提升我國異位熱脫附成套技術與裝備的修復能力和能效水平將成為主流趨勢。因此,一方面需要大力推動土壤修復的科研進展,研究適應我國土壤性質的本土化修復技術;另一方面,應加強土壤修復設備的研發,掌握設備核心運行參數,為修復技術應用提供堅實保障。
我國現在仍然是發展中國家,雖然人民的生活水平、環保意識在不斷提高,但各級政府仍以發展經濟為主要導向,缺乏對城市土壤環境的關注和宣傳。受發展水平、能力等因素制約,民眾對城市土壤污染問題認識不足。特別是城市土壤污染具有隱蔽性和長期積累性等特點,若無污染事件發生,在短時間內很難引起公眾的關注。這就導致各級政府特別是經濟欠發達地區的政府和民眾對城市土壤污染問題的認識不足,甚至出現某些企業在遇到土壤污染問題時視而不見的情況。
目前社會公眾在國內污染場地修復過程中參與度較低,普遍對污染場地修復治理方法及意義缺乏了解。而原址修復可能缺乏有效的二次污染防控技術、藥劑和專業裝備,會給場地周邊居民帶來諸如異味擾民等問題。因此,社會公眾應加強對場地修復的重視程度,對污染地塊可能產生的環境風險引起警覺,積極舉報污染土壤和地下水的不法行為。同時,在場地修復治理過程中,擁有健全的信息交流溝通渠道和機制,保障公眾知情權,可有效避免因公眾的疑慮和恐慌影響場地修復工程的順利進行。借鑒國外場地修復公眾參與經驗,健全國內的污染場地公眾參與機制,增加公眾的參與度,在推動污染土壤修復中心的建設過程中十分重要。
目前,我國土壤修復中心的建設還處于起步階段,污染土壤修復更多的以工業污染場地為主,進行原址修復施工,缺少集約化處置平臺。國外現有的土壤修復中心大都依托于工業區的開發建設,針對特定的工業區建立土壤集約化處置平臺,但在修復中心長期規劃、區域綜合處置、技術創新方面缺少戰略規劃。有鑒于此,國內未來的修復中心建設應注重強化修復中心的區域化、資源化、科技創新和人才培養等。
a)開發區域污染地塊綜合化處置平臺。修復中心處置的污染土壤主要來源于周邊城市,因此中心建設、修復技術研發需要調研周邊區域污染狀況,根據主要污染類型、土壤理化性質、土地規劃方式、區域環境條件等因地制宜建設修復中心,選用最優修復技術組合工藝。
b)打造污染土壤資源化利用平臺。資源化利用是修復后土壤的首選利用方式,有助于降低污染土壤的環境影響,促進其循環利用。因此,修復中心未來建設方向之一是作為污染土壤資源化利用產業鏈關鍵環節,聯通污染地塊修復項目和土壤資源化利用業務,依據污染土壤性質選擇適合的污染土壤資源化利用方式,促進污染土壤資源化利用產業鏈的發展。
c)推動污染土壤修復中心數字化、智能化發展。環保產業的數字化、智能化是未來產業發展的趨勢。2017年,工信部發布的《關于加快推進環保裝備制造業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需要加快創新,推動企業數字化、智能化,從而推動環保行業節能降耗以及污染協同處置。因此,土壤修復中心的建設應對接修復智能化,研發智能化修復設備,推動修復過程的信息化管理、修復效果可視化、全過程質量控制,在線監管修復情況和設備運行情況,以提高修復效率,降低修復成本。
d)提供人才交流培養平臺。作為污染土壤綜合處置平臺,修復中心未來需加強與高校、科研機構和政府的合作,促進土壤修復技術創新。與此同時,應作為企業與科研機構的人才樞紐,提高企業修復行業從業人員的技術能力和科學素養,向修復行業輸送從業人員。而科研機構也可利用企業對接市場,解決修復行業面臨的現實問題以及研發貼近市場需求的修復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