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先天運氣稟賦探究多囊卵巢綜合征的發病規律

孫 暢，潘紫萌，李 婧，韓鵬光，孫 淼，王 穎，侯麗輝，匡洪影

(1.黑龍江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2.黑龍江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婦科二科，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

五運六氣，簡稱“運氣”，是宇宙自然規律的象數化，通過天文、歷法、陰陽、干支的生克關系來推算氣候變化規律，“運氣者，以十天干合，而為木火土金水之五運；以十二支對，而為風寒暑濕燥火之六氣”(《運氣易覽》)，五運與六氣分別是形成氣候變化的地面因素以及空間因素[1-2]。五運六氣理論以“人與天地相參”以及“氣一元論”為指導，以陰陽五行為基礎，以干支系統為推演工具，探索天地及宇宙節律對人類生命活動的影響，并將胎孕、生長、發展、死亡各個生命階段與干支運氣構建聯系，描述各階段不同的特質，充分體現了《素問·至真要大論》之“天地之大紀，人神之通應也”的整體觀，并總結出歲運太過之年和歲運不及之年的氣候及疾病規律。太過之年本氣偏勝，所勝受邪，所不勝來復；不及之年本氣不足，所不勝偏勝，所勝反侮，本氣之子來復，正所謂“歲運太過，畏星失色而兼其母，不及則色兼其所不勝”[1，3-4]。

多囊卵巢綜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PCOS)是一種以月經稀發為主要臨床特征，常伴有肥胖、不孕、多毛、痤瘡等表現的生殖內分泌系統疾病，嚴重影響青春期至育齡期女性的身心健康。中醫學雖無本病確切病名，但根據本病證候將其歸屬于“月經后期”“閉經”“不孕”等病范疇。對于PCOS遺傳學病因的研究表明，本病具有一定的遺傳易感性[5]。五運六氣規律性的氣化偏性通過影響先天胎孕稟賦，進而使個體后天對罹患某種疾病具有一定的傾向性[6]。PCOS的發病機制至今不明，因此，本研究將通過數據分析，試從五運六氣方面探究其可能的發病機制及發生規律。

1 臨床資料

1.1 診斷標準 按照2018年《中國多囊卵巢綜合征診療指南》[7]診斷PCOS。

1.2 納入標準 ①符合PCOS診斷標準的患者；②患者出生年、月、日信息記錄完整者。

1.3 排除標準 ①患者出生年、月、日信息記錄不完整者；②發病地非哈爾濱者；③就診時月經初潮不滿2年者。

1.4 一般資料 病例均來自2011年1月至2021年10月黑龍江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婦科科研門診，在臨床科研信息一體化系統中，根據納入標準和排除標準篩選出2 737例PCOS患者。患者普遍為首次確診PCOS者，就診時年齡14～46歲，其中16～35歲1 982例，以青春期少女和育齡期女性為主，初潮年齡8～19歲，其中12～14歲2 011例。

2 方法

2.1 出生日期的干支轉化 根據萬年歷，將納入本研究的所有PCOS患者的出生日期(年、月、日)轉化成干支紀年，包括年干支和月干支。然后根據十天干推演五運，根據十二地支推演六氣。

2.2 出生日期的五運分類 根據十天干劃分五運，即木運統丁壬之年，火運統戊癸之年，土運統甲己之年，金運統乙庚之年，水運統丙辛之年。甲、丙、戊、庚、壬，此五者為陽干，對應歲運太過之年，乙、丁、己、辛、癸，此五者為陰干，對應歲運不及之年。

2.3 出生日期的六氣分類 六氣包括主氣和客氣，六氣的劃分由十二年支決定。主氣的劃分：初之氣為厥陰風木，農歷十二月中至二月中；二之氣為少陰君火，農歷二月中至四月中；三之氣為少陽相火，農歷四月中至六月中；四之氣為太陰濕土，農歷六月中至八月中；五之氣為陽明燥金，農歷八月中至十月中；六之氣為太陽寒水，農歷十月中至十二月中。客氣的劃分：以陰陽為序，陰陽之氣盛衰為推移的依據，前為三陰，后為三陽，一陰為厥陰風木；二陰為少陰君火；三陰為太陰濕土；一陽為少陽相火；二陽為陽明燥金；三陽為太陽寒水。

2.4 出生日期的運氣相合分類 運氣相合包括運氣同化、運氣異化和平氣之年3種形式。天符年(如乙酉、丁巳、己未年)、歲會年(如丙子、丁卯、甲戌年)、同天符年(如甲戌、壬申、庚午年)、同歲會年(如癸酉、辛未、癸亥年)，以及太乙天符年(如戊午、己未、乙酉年)屬運氣同化之年。小逆年(如己卯、庚辰、壬申年)、不和年(如甲戌、丙酉、丁丑年)、天刑年(如辛未、戊辰、丁卯年)以及順化年(如壬戌、甲子、乙丑年)屬運氣異化之年。歲運太過司天抑之(如庚午、戊辰、庚申年)以及歲運不及司天助之(如乙酉、丁巳、己未年)屬平氣之年[8]。如遇干支重復情況參照《中醫運氣學》一書中的歸類方式[9]。

2.5 統計學方法 運用Excel錄入2 737例患者的臨床資料，運用SPSS 26.0統計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對不同天干、歲運以及主氣、客氣時段PCOS患者的出生分布情況進行描述性統計，采用頻譜分析驗證PCOS的發生與出生時運氣周期性的關系。

3 結果

3.1 PCOS患者出生日期的五運、六氣分布特點 PCOS患者出生日期的天干分布情況見圖1，歲運分布情況見圖2，主氣時段分布情況見圖3，客氣時段分布情況見圖4。PCOS患者己年出生者最多，癸年出生者最少；金運年出生者最多，火運年出生者最少；從主氣時段分析，PCOS患者在二之氣(少陰君火)時段出生者最多，四之氣(太陰濕土)時段出生者最少；從客氣時段分析，PCOS患者在四之氣(太陰濕土)時段出生者最多，三之氣(少陽相火)時段出生者最少。

圖2 PCOS患者出生日期歲運分布雷達圖

圖3 PCOS患者出生日期主氣分布雷達圖

圖4 PCOS患者出生日期客氣分布雷達圖

3.2 PCOS患者出生日期的五運六氣周期特點 頻譜分析結果表明，PCOS發病與十天干的周期一致性為5年周期(r=0.648)，表明PCOS發病具有基于五運的5年周期變動趨勢。PCOS發病與主氣六氣和客氣六氣的周期一致性均為3年周期(主氣：r=0.158；客氣：r=0.664)，表明PCOS發病具有基于六氣的3年周期變動趨勢。

3.3 PCOS患者出生日期的運氣相合分布特點及差異 根據運氣相合理論屬性，將所納入的PCOS患者分為4組，第1組包括天符年、同天符年、太乙天符年；第2組包括歲會年、同歲會年；第3組包括小逆年、不和年、天刑年；第4組包括順化年、平氣年。PCOS患者出生在不同運氣相合特點的年份分布：第3組983例(占35.9%)，第2組835例(占30.5%)，第4組557例(占20.4%)，第1組362例(占13.2%)。根據上述年份對氣候、疾病產生的影響，將其進一步分為兩組，即平年組(第2組和第4組)和逆年組(第1組和第3組)。平年組1 392例(占50.9%)，逆年組1 345例(占49.1%)。

4 討論

五運六氣理論認為，存在于宇宙天地間的“氣”運動變化的結果是“五運”和“六氣”及其變化規律形成的基礎，因此“氣一元論”是五運六氣理論的指導思想之一，正如《素問·五運行大論》所云：“夫變化之用，天垂象，地成形，七曜緯虛，五行麗地。地者，所以載生成之形類也。虛者，所以列應天之精氣也。形精之動，猶根本之與枝葉也，仰觀其象，雖遠可知也……地為人之下，太虛之中者也……大氣舉之也。”五運與六氣生生不息，化化無窮，生生化化，品物咸章。同時，“氣一元論”也是中醫學“天人合一”思想的重要載體，天道-氣候-物候-病候之間具有一定的平衡關系，因此，在此運氣周期內的某一時間段出生的人，將承襲該時間段獨有的氣化特性，這種氣化特性往往決定機體在后天發育中對某些疾病的易感性，以及易染病、發病的經絡、臟腑和器官[10]。本研究結果發現，出生于平年(歲會年、同歲會年、順化年、平氣年)且為年干己、歲運金、主氣少陰君火、客氣太陰濕土者，PCOS罹患率較高；出生于逆年(天符年、同天符年、太乙天符年、小逆年、不和年、天刑年)且為年干癸、歲運火、主氣太陰濕土、客氣少陽相火者，PCOS罹患率較低。

天干化五運，兩干統一運，即天干己與天干甲同屬土運，天干乙與天干庚同屬金運，故可解釋本研究中天干與歲運的不一致性。歲運，又稱“大運、中運”，主年之主氣(五運之氣)，用以說明全年的氣候和物候特征以及染病的傾向性。本研究中所納入的PCOS患者金運年出生者最多，金乃四運，審平、從革、堅成，然當歲金不至而至，或至而太強則克木，遂肝受邪。經、帶、胎、產為女子四大生理現象，四者的正常運轉需要精、血為其提供物質基礎，藏精之腎，藏血之肝，以及化生氣血之脾胃對調節女子生殖生理功能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但精化為血藏于肝，肝之疏泄助脾胃升降如常，故肝居樞紐之位，正所謂“女子以肝為先天”。同時，經、帶、胎、產的發生離不開女性獨有的奇恒之腑——胞宮，其又名“血室”，沖脈為血海，其涵蓄與灌注氣血的作用是保證胞宮行使正常生理功能的關鍵，然沖脈下滲三陰，與足厥陰肝經相通，由此可見，肝血旺與沖脈盛環環相扣[11]。女子屬陰，多具有“嗜欲多于丈夫”“善懷而多郁，又性喜偏隘”的性格特點，加之金運時段所賦予的先天不敷，故易誘發以月經后期、閉經、不孕為主要表現的PCOS。

人生于氣交之中，自然界的標本中氣，人亦應之，標，即少陽、陽明、太陽等，標志、標象之意；本，即風、寒、暑等六氣，本體、本質之意；中氣，亦稱中見之氣，與“標”為表里關系，故標本中氣與機體的對應關系為“蓋臟腑為本，經脈為末，是臟腑居經脈之上，故稱上焉。由臟腑本氣，循經下行，其中絡者，中之見也。中見之下，其經脈外走手足以成六經。又各有太少陽明三陰之不同，則系六氣之末，故曰氣之標也”。六氣分為主氣和客氣，主氣，主氣候之常，客氣，測氣候之變，主氣客氣共同影響人體的調節功能，即所謂“從其化者化之常，得其常者化生不息；逆其化者化之變，值其變則強弱為災”[12]。本研究結果顯示，出生于主氣少陰君火、客氣太陰濕土者PCOS罹患率最高。少陰君火，從本化則熱，從標化則寒，本標有陰陽之殊，故應從本或從標；太陰濕土，從本為濕，從標為陰，本標陰陽屬性一致，故應從本氣之化，根據標本異氣和同氣理論，臨床應注意疾病傳變過程中病性的轉化，如少陰為寒或為熱對女性患者的影響，可通過月經情況感知，因月經的產生以腎為主導；太陰為病，運化失司，常致濕濁為患，濕邪下注胞宮也可導致月經后期、閉經、不孕等癥。

五運六氣理論認為氣候變化受多因素的影響，除五運與六氣兩個主要系統外，二者內部各種因素的相互作用也對其產生影響，綜合分析五運與六氣對氣候及疾病的影響即為運氣相合理論，根據歲運與客氣在某些年份出現的五行屬性及生克關系，分為運氣同化、運氣異化和平氣之年。氣候變化較為劇烈的小逆年、不和年、天刑年、天符年、同天符年、太乙天符年等，常有傳染性疾病的流行[13-14]。而氣候平和之年，如歲會年、同歲會年、順化年、平氣年等，往往具有“生而勿殺，長而勿罰，化而勿制，收而勿害，藏而勿抑”的運勢特點，故不易發生傳播廣泛的疾病。本研究結果與此相符，PCOS在氣候平和之年的發病率略高于氣候惡劣之年，但兩者無顯著差異，這提示本病的發生受氣候影響較小，也與PCOS發病緩、病程長的特征相對應。

周期性是運氣理論的重要特征之一，包括生理周期、病理周期以及自然界周期[15]。本研究結果發現，天干與歲運循環中的五年周期，以及主氣與客氣循環中的三年周期，這兩個周期均出現了吻合，但天干與客氣的周期一致性系數較高(r>0.5)，而主氣的周期一致性系數較低(r<0.5)。運氣具有規整的節律，其通過影響先天胎孕，使后天疾病的發生亦呈現出較為明顯的周期性特征[16]。“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通過五運六氣的周期性，判斷氣候變化及疾病發生規律，對臨床防治本病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的創新之處在于首次分析了PCOS先天運氣稟賦與后天PCOS罹患傾向的關聯性，體現了中醫學“整體觀念”“天人合一”的思想。本研究從先天運氣稟賦理論方面探究了本病的發病規律，為臨床預防、治療PCOS提供了新的思路。PCOS的發生與后天生活方式具有密切關聯，本研究有助于指導易患PCOS的人群提前進行生活方式干預，降低PCOS的發病風險。然而，本研究亦有不足之處，本研究只以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一家醫院的PCOS患者為研究對象，導致結果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涵蓋多地區、多中心的大樣本臨床研究能夠彌補上述不足，并能夠從中發現更多的趨勢及規律，為預防本病發生，從根本改善女性生活質量提供更多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