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

在城市游走,卻向往自然;為藝術傾倒,反向生活掘進;向天而歌,哪怕喉嚨沙啞。
春天來臨,芳草萋萋,處處鳥啼。春天的各種景象,一直是詩人、畫家、音樂大師們喜歡表述的題材。但是這些習以為常的身邊事物,是怎樣被藝術家們打磨成藝術品的呢?藝術家們賦予了這些日常事物怎樣特殊的變“美”能力?
比利時畫家勒內·馬格里特是非常特別的魔幻超現實主義藝術大師。最近在網上看到他的《光之帝國》:籠罩在夜色中的房屋和樹形成一個深色的剪影,這是黑夜部分。繼續往上看,高大的樹和閣樓卻矗立在藍天白云里,藍天深邃、白云成團。白天和黑夜同時存在于這幅畫作中。馬格里特說:“我發現并置夜與晝啟示著一種力量,讓我們驚異又讓我們沉醉,我把這種力量稱為詩。”
馬格里特用生活中常見的形象來作畫,但是他經常處理得匪夷所思。比如在這幅畫中,他把白天和黑夜并置,還振振有詞,說這樣才有詩意;比如他畫蠟燭的火是黑色的,把姑娘的半邊臉都暈染了黑色;比如他畫抽煙斗的男人,他的大鼻子與煙斗融為一體。陳丹青對他的畫這么評價:“他的那些意象,既像是謎面又像是謎底,不是為了說什么,甚至不是為了畫什么。似乎出于對繪畫的不信任他才畫畫,或者說他在畫他心中對繪畫的懷疑?!碑嫾宜季犹啬卧u價:“他是個偉大的藝術家,但他不是個畫家,他不希望服務于繪畫,而是把它當作一種知識的工具?!?/p>
如果把日常景象陌生化,那么,你就是詩人、畫家,總之,你是有主動性的藝術家。
欣賞馬格里特的畫作,雖然人們看到的是異常清晰而寫實的日常景象,但是這些日常景象處在失重、變形、被廢棄等等特殊境遇下。他用幻想的奇思異構制造出深奧、神秘、矛盾、荒誕,從而啟發人們思考和解答。
受到馬格里特的啟發,多年以后,畢加索拆下舊自行車的車座和車把,連接固定后標上《牛頭》的題目送到藝展展出。普通的觀眾都大呼上當,憤怒地斥責畢加索用垃圾冒充藝術來欺騙他們。多年以后,人們承認畢加索這樣的行為是藝術。
張二冬在《山居七年》里講道:“以前有段時間我分不清行為藝術和‘行為’的區別,來自民間的隨便一條社會新聞,都比那些行為藝術家的作品更有力量……但后來我發現,其實我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創作者的主動性?!?俄國文學理論批評家維克多·什克洛夫斯基在?20?世紀初提出陌生化理論。什克洛夫斯基認為,所謂“陌生化”,實質在于不斷更新我們對人生、事物和世界的陳舊感覺,把人們從狹隘的日常關系里解放出來,擺脫習以為常的制約。
如果把日常景象陌生化,那么你就是詩人、畫家,總之,你是有主動性的藝術家。曾經在中國美術館看到過吳冠中先生的一幅畫《都市之夜》:黑白格子的色塊之間,紅的黃的綠的擁擠定格在一起,那確是我們時代的濃縮象征。令我有點吃驚的是吳冠中先生居住過的那個小區,我也曾居住過一些日子,但卻從未在黑夜仔細觀察過那些光暈、色彩與線條的模樣,對我來說那就是一個破敗擁擠的老舊小區。此后的夜晚,在小區偶爾散步的時候,我抬眼看去,那些窗戶和燈光就都變成了畫。
真的要感謝那些偉大的藝術家們,當我們進入他們的意境,去用另一只眼觀察我們的生活時,美便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