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重逢

前情提要：

王旦在糧商們顛倒黑白的挑唆下，差點將水閘破壞了。可當他高舉石錘時，眼前晃動的都是老百姓的身影。他意識到，砸掉水閘就是砸掉百姓的飯碗。于是，他請人提醒梁工，有人意欲破壞水閘，而他則成了運河暗哨，暗中保護水閘。

深秋已至，北雁南飛，王旦頂著寒霜冷露，輾轉于各處水閘。通惠河通航后，看似波平浪穩，百業興盛，卻總有一些人在暗中搗鬼。于是王旦化身為運河暗哨，替哥哥守衛著這條珍貴的生命供給線。

有人說，運河暗哨戴著大檐草帽，身穿破襖爛衫，腳蹬露趾布鞋，手拎一對開山石錘；也有人說，運河暗哨手持擂鼓甕（wèng）金錘，長著一對翅膀，是守護大運河的天神。一時間，運河暗哨的傳說從北傳到南，眾說紛紜。

這天，通關時間一到，新到任的閘官伸著懶腰，邁著方步出來了。他招招手，閘夫便把頭湊上去。他對閘夫耳語了幾句，閘夫一聽大驚失色：“使不得，使不得啊，這要是讓人知道了……”

閘官一甩袖子說：“聽我的，準沒錯。”

閘夫無奈，只得高喊：“過往的船只聽仔細了，今日過閘，大船收銀五兩，小船收銀三兩……”

船主們聽到后，怒從心生。

“我們千辛萬苦行船到這里，倒成了待宰的羔羊了？這錢我們不給！”

“這是要把我們生吞活剝了啊！”

有位老者長嘆一聲：“唉！要是運河暗哨在就好了。看來，今天我們只能把船調頭回去了。”

閘官臉一沉：“甭拿這個嚇唬我，你不通關，他不通關，總有人會通關，損失的可是你們，我給你們算算賬……”說著閘官掰著手指頭給船主們算起賬來。

有位老人家拍著干瘦的大腿，顫抖著說：“我哪有銀子啊，我就運來這幾十只鴨子，打算賣了給家人抓藥的……”

不等老人把話說完，閘官搶先說道：“用鴨子抵賬也一樣。”

閘官話音剛落，只聽見耳邊傳來嗖嗖的風聲，一個黑影破空而來，咚的一聲砸在距離他鞋尖不足半尺遠的地方。原來是一柄開山石錘。

有個聲音冷冷地傳來：“用它抵賬夠不夠？”

這可把閘官嚇了一大跳，他看著眼前出現的少年，壯著膽子問道：“你是？”

“我是運河暗哨！”王旦凜（lǐn）然說道。

閘官吃了一驚，他早就通過來往的商船，知道了運河暗哨扶弱濟貧的傳說。上次有艘商船漏了一個大窟窿，是暗哨幫著修補的；之前還有一艘小型商船，險些被風浪掀翻，是暗哨找來了定船石；閘官還聽說有人摸黑破壞水閘，被這把擂鼓甕金錘打跑了。萬萬沒想到，今天竟被自己遇到了。

閘官自知理虧，他看了看地上的錘子，又瞧了瞧越聚越多的船主，只得提閘放行。商船井然有序地通過河閘，眾人對著王旦，遠遠地施抱手禮。

王旦的寬檐草帽依然壓得很低，運河的風鼓蕩著他的衣衫，他看上去顯得颯爽英姿，果然如游俠一般。

閘官想討好一下王旦，便替他撿起那柄石錘，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別試了，你要是再敢敲詐百姓，這柄錘可不長眼睛。”

“是是是。”閘官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發誓以后規規矩矩做人。

此后，在南北運河上，運河暗哨的威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天，王旦沿河巡視，遠遠看見過來一支船隊，船頭風帆高掛，速度像離弦之箭。船隊經過的瞬間，王旦偶一抬頭，看見船頭昂首而立著一個人，那人神似哥哥，只不過，他比哥哥略高略瘦。

王旦的心猛地一震，難道，天下居然有和哥哥長得這么相像的人？還是這人就是哥哥？可哥哥明明已經不在了啊，他的墓碑還是自己親眼所見，怎么會錯呢？

王旦心想，也許是太思念哥哥了吧。但不管怎么樣，長得和哥哥像的人，他都愿意多看兩眼。想到這，王旦又抬起頭，遠遠地端詳那個人。可他越看，越覺得那個人就是哥哥，沒錯，肯定是哥哥！

王旦扔下石錘，沿著河岸追趕船隊，可風速太快，船隊漸行漸遠。“哥哥，哥哥……”王旦扯開嗓門大喊，那個人卻始終沒有回頭。

也許真的不是哥哥，王旦失望地停下腳步。但他又不甘心，自己和哥哥相依為命十幾年，怎么會認錯人呢？王旦又開始狂奔，眼看大船越行越遠，王旦使出全身的力氣大喊：“為飽天下人之腹，為飽天下人之腹……”

大船降下風帆，離王旦越來越近，王旦終于看清，那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心疼、狂喜、急切，交織在一起，王旦的淚水奪眶而出，沿著他黑瘦的臉頰，滾滾而下。

船還未完全靠岸，哥哥王元就急不可耐地跳下船頭，向王旦跑來。

“哥哥……”

“弟弟……”

王旦抱著哥哥大哭不止：“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以為，再也沒人讓我喊哥哥了……”王旦哭得心口陣陣發疼。

王元一邊流淚，一邊給弟弟擦淚。看到弟弟黑瘦憔悴的面容，看到他為了追趕自己，跑丟了鞋，磨破了雙腳，他心疼地把弟弟摟在懷里。

原來，王元那天打開水閘后，被沖出的水浪打得暈了過去。幸運的是，他被河水沖著順流直下，一艘南行的貨船發現了他，將他搭救了起來。王元曾托人給王旦和梁工捎信，不料送信人中途有急事，耽誤了送信。而不知情的王元一邊休養身體，一邊隨船去了南方，沿著南方的大運河，記錄了詳細資料，準備回京后上報都水監和梁工。

聽哥哥講完這段經歷，王旦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梁工，錯怪了都水監。王旦暗想，他一定要向梁工親自賠罪，因為自己差點犯下了天大的錯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