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污名化的精神分裂癥

小百合

電影《分裂》劇照

梵高1889年給他的弟弟提奧寫信：“你應該了解，瘋狂并非我的選擇，如果有其他的選擇的話。”

梵高割去左半耳時罹患的精神病，被廣泛認為是精神分裂癥。這是一種被污名化的疾病，在媒體上，它常跟人格分裂混為一談。實際上，精神分裂癥患者并沒有所謂的分裂人格，精神分裂是一種包含幻聽、幻視在內的慢性精神紊亂。

它又稱“思覺失調癥”，即因為出現妄想，思想和感覺失去協調。該病癥極大阻礙了患者參與社會活動及建立親密關系的能力。

罹患精神分裂的人，被認為對命運失去了掌控力，這也只是成見。世界上已經有不少人戰勝了重度精神病，而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美國精神健康廣播（madness radio）主理人威爾·霍爾童年時，被父母家暴，在學校被霸凌，長大后罹患了精神分裂癥（他的父親也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據稱，他已經戰勝了病魔，不僅停止了服用藥物，還入職了精神科的心理治療師。在他主理的廣播網頁上，有幾百例精神病幸存者的故事。

最明顯的病征：徹頭徹尾的改變

精神分裂癥的成因一直是個謎。但有幾種誘因，包括基因缺陷、神經化學物質的缺乏、壓力、藥物濫用，以及家庭因素。家庭暴力、父母造成的精神壓力、自責感等，都會增加有基因缺陷的個體罹患精神分裂癥的概率。

相關研究證實，家庭虐待及兒童時期的被忽略，都會增大其罹患精神分裂的風險。國內也有濫用黑心減肥藥而患病的案例。

3/4的精神分裂癥患者在17歲到25歲間得病。精神分裂癥早期有一些癥狀，諸如抑郁，社會行為的改變（遠離人群），睡眠和吃飯習慣改變，懷疑被人監視，學業出現問題，缺乏活力，頭疼等頭部癥狀，跟朋友及家人的關系改變，出現困惑、奇怪、古怪的想法，生活習慣改變。

其中，最大的重點就是改變，比如“徹頭徹尾變成了不同的人”。

精神分裂是關于大腦的疾病，僅此而已。目前為止，并沒有明確的治療方案，數百萬人與之共存。它并不直接影響壽命。

診斷精神分裂癥需要專業醫生，因為有些細胞病毒和腦腫瘤也會引發相關癥狀。

梵高自畫像

患者并沒有所謂的分裂人格，精神分裂是一種包含幻聽、幻視在內的慢性精神紊亂。

和偏見不一樣，精神分裂是可以被治療的。通過治療可以消除它的癥狀，使患者回歸正常生活，這點跟糖尿病比較類似。精神分裂癥患者的狀況并不會隨時間慢慢變壞，有相當多的人可以徹底康復。

年齡的增長有助于他們抵抗疾病。該病癥狀最兇險的時候是20—30歲左右，隨后癥狀隨著年齡減輕。因為所有的癥狀都有跡可循，而患者最終能學會與之共存。

有3/5的患者，愈后狀況較好。美國學者斯蒂夫追蹤了25份研究，發現患病30年后，25%的患者徹底恢復，35%的患者有獨立生活能力，15%的患者需要人幫助生活，10%的患者住院，15%的患者（大部分自殺）死亡。患病10年后的數據也跟此類似。

精神分析學愛莫能助

在亞馬遜上最為暢銷的精神分裂癥著作《Surviving Schizophrenia》（《戰勝精神分裂》），介紹了有助于疾病恢復的幾種治療方法。

精神分裂的治療目的是解決癥狀，防止復發，幫助病患回歸社區。藥物治療和精神療法都很重要。而精神療法是藥物治療的補充，絕非替代。病患停止服用藥物通常導致復發，乃至住院。

首先，找一個好醫生是治療的關鍵。即便在美國，對精神分裂癥有興趣或者深入了解的醫生也很少。歐洲的好醫生相對容易找一些。咨詢醫療界人士，或是跟病友打聽，都是不錯的辦法。

精神分裂癥并不難以診斷。藥物是最主要的治療辦法。對于一些藥物不起作用的患者，可以嘗經顱磁刺激（使用變化的磁場通過電磁感應在大腦特定區域產生電流）。這個療法的工作原理暫不明確，但是它有一定的效果，且長達12周。

精神分裂癥著作《戰勝精神分裂》

心理治療對所有慢性病都有效。心理醫生會給予病人鼓勵、支持及有效建議，包括怎么處理人際關系，尤其是與家人之間的關系。

精神分析學對精神分裂無效，甚至有副作用。因為精神分析通常要病人描繪其潛意識的動機，不斷刺激病患對潛意識的關注。而精神分裂的癥狀恰恰都是潛意識造成的。

認知行為療法對精神分裂也有效。在該療法中，醫生會詢問病人幻想背后的邏輯，及幻聽內容的可能來源，將理性加諸妄想。這個療法對幻想及幻覺有效。當然，前提是病人覺察到他們的病癥，且愿意接受為期數月的治療。對于精神分裂癥而言，越早接受治療越好。

有些人經過精神分裂癥后徹底恢復，成為精神分裂幸存者;有些人部分恢復;有些人則很遺憾。這其中有些恢復的預測項：病前更正常的人（比如說社交生活良好，學習工作能力良好云云）、女性、沒有家族發病史、較晚發病、發病時間短即進行治療等，都屬于這類預測項。

家人應給予患者尊重和善意

對于精神病患者而言，他們的世界跟我們的一樣真實，只是被幻想阻隔，而使他們做出錯誤的事情。幻聽、幻視都是大腦的病癥。對于精神病患的康復，希望很重要。

有一些小妙招幫助病人從精神疾病中幸存。比如維持規律的生活作息，將周遭環境保持在可控范圍，這樣可以預測壓力和降低受驚概率。還有健身，健康合理飲食，培養興趣愛好，參與患者間的支持小組（比如百度貼吧），了解并且精通自己的藥物及其副作用（以供與醫生交流），記錄那些病人想做但是疾病妨礙他做的事情（它們將成為康復及用藥的目標）等。

電影《小丑》海報

在遭遇重大精神疾病時，家人及朋友的理解和支持很重要。但是理解很難，尤其是當我們對該病特征一知半解時。那些病人行為古怪，說著奇怪的話，遠離人群，甚至想傷害我們。我們不理解他們為什么這么說和這么做。通常人們會責怪精神病患，而且認為其讓他們蒙羞。倒是對癌癥這類更絕望的病，我們更好理解。

對于精神病患的家人來說，最重要的是去了解這個疾病，因為了解了，才會從恐懼病患，轉為對其感到悲傷，才會有同理心。如果有家人的理解，精神分裂只是個人的悲劇;如果缺乏家人的理解，精神分裂就是全家的災難。而理解精神分裂的最好辦法，是傾聽患者和幸存者們的故事。這些故事能在網上找到許多。

對患者正確的態度是理解、接受、抱有實際的期待，及努力維持家庭內部的平衡。家庭成員應該將病者視同為正常人，尊重他們，懷有善意。

對于發病中的家人，一次只問他們一個問題，因為他們大腦已經過載。不要跟他們爭吵，哪怕他們處于妄想，而且要說得委婉，比如：“我知道你看到了一些東西，但是我看不到那些東西，而且我懷疑它們是否存在。當然，我知道你看到這些有背后的原因，但我認為，那只是你的大腦的詭計。”

嘲諷和幽默對病人是有害的，因為他們分不清你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你也可以鼓勵他們在私底下跟你形容那些幻想和幻覺。如果他們想跟你保持距離，就給他們空間，最好給他們單獨一間房，給他們獨立及自主權。

有些家人很殘忍，將病人的一切缺點和不幸怪罪到其罹患了精神分裂頭上。這是非常不公平的，因為任何人都有缺點。要記住，最重要的一點是，永遠支持自己的家人。

責任編輯吳陽煜 wyy@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