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出生（外一首）

冰斌

我還未出生——

我在人世間已經生活多年。

我的身世，是一個失明多年的

瞽者內心深處的天機。

關于我，我只能告訴你們：

我的父親高大健壯，早年

落草為寇。我的母親略通文脈，

跟那個時代大多數女子一樣

具有美德，隨父親

從繁華的都城隱居鄉野。而我

最早的記憶來自童年時代的

一場大雪。那個夜晚，

月光堆積如父親暗藏的銀子。

我在樹林里遇見一只狐貍——

后來，她成為我的妻子。

我走了很遠的路在日落時分到達車站。

趁著夜色，我爬上一輛運載圓木，

向北開去的火車——我要去駐馬店。

我要去駐馬店，完全來源于我的母親。

那里，是我母親外婆的家。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駐馬店在哪里。

但母親說過，駐馬店在河南，火車

一直向北開就到了。我在圓木中坐著，

我一直覺得車廂里還有一個人。

我聽到他輕微呼吸和移動身體的聲音。

但無論如何努力尋找我始終看不見他。

我又冷又餓，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很短或許很久，

我醒來?；疖囈呀浲Ｏ隆Ｎ铱梢钥隙?/p>

是那個人叫醒并告訴我駐馬店到了——

我在那里下車。我告訴你們所有人，

我去過駐馬店。在我很小的時候，

我就去過——我見過我的曾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