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營假酒存在多個違法行為怎么處理

湖南衡陽市市場監管局 曾霞

當前，違法生產經營假冒知名白酒的行為仍時有發生，它有著多重危害，擾亂市場經濟秩序，侵犯消費者知情權，危害人體健康，侵犯注冊商標權，損害知名品牌白酒商業信譽，是各地市場監管部門打擊的重點。但在案件辦理實踐中，圍繞究竟是判定為一個違法行為依據一個法條處罰還是判定為數個違法行為依據多個法條處罰，辦案機構、辦案人員經常對此感到困擾，并產生分歧和爭議。

一、疑難案例

A店違法經營假冒“茅臺”白酒（標簽上廠名廠址系偽造），且抽樣檢驗檢出食品添加劑“甜蜜素”不符合食品安全國家標準規定，觸犯了《商標法》《食品安全法》《產品質量法》等多部法律，違法貨值共計2萬元。

二、觸犯法條

觸犯《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違反本法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尚不構成犯罪的，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食品安全監督管理部門沒收違法所得和違法生產經營的食品、食品添加劑，并可以沒收用于違法生產經營的工具、設備、原料等物品；違法生產經營的食品、食品添加劑貨值金額不足一萬元的，并處五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罰款；貨值金額一萬元以上的，并處貨值金額十倍以上二十倍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吊銷許可證：（三）生產經營超范圍、超限量使用食品添加劑的食品；”

觸犯《商標法》第60條第2款“工商行政管理部門處理時，認定侵權行為成立的，責令立即停止侵權行為，沒收、銷毀侵權商品和主要用于制造侵權商品、偽造注冊商標標識的工具，違法經營額五萬元以上的，可以處違法經營額五倍以下的罰款，沒有違法經營額或者違法經營額不足五萬元的，可以處二十五萬元以下的罰款。對五年內實施兩次以上商標侵權行為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應當從重處罰。…”

觸犯《產品質量法》第53條“偽造產品產地的，偽造或者冒用他人廠名、廠址的，偽造或者冒用認證標志等質量標志的，責令改正，沒收違法生產、銷售的產品，并處違法生產、銷售產品貨值金額等值以下的罰款；有違法所得的，并處沒收違法所得；情節嚴重的，吊銷營業執照。”

三、爭議觀點

（一）有人認為，應依據《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第3項、《商標法》第60條第2款、《產品質量法》第53條對A店經營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白酒、經營商標侵權的白酒、經營偽造廠名廠址的白酒這三個違法行為進行處罰，即對該三個違法行為分別裁量，合并處罰。

（二）有人認為，應依據擇一重處原則處理。《產品質量法》第53條規定的罰款額度明顯低于《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第3項、《商標法》第60條第2款規定的罰款額度，故《產品質量法》第53條不予選擇，可在《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第3項和《商標法》第60條第2款中任選其一，對A店進行處罰。

（三）還有人認為，應依據擇一重處原則處理，除了《產品質量法》第53條因罰款額度明顯偏輕可首先排除外，還要對《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第3項、《商標法》第60條第2款進行比較，選擇這兩者中罰款額度更重的一個對A店進行處罰。

四、疑難解析

（一）什么情況下判定為一個違法行為

應當從是否為同一違法主體，是否為同一產品，是否基于同一違法意圖這幾個方面來判定。如果是同一主體基于同一違法意圖銷售同一違法產品的，雖觸犯多部法律，也應當判定為一個概括的違法行為。本案中A店經營同一批貨值2萬元的假冒“茅臺”，看似有多個違法行為，例如侵犯茅臺酒注冊商標權觸犯《商標法》，例如標簽上偽造廠名廠址觸犯《產品質量法》、質量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觸犯《食品安全法》，但是都出于經營假酒謀取非法利潤這一個違法意圖，因此應當判定為一個概括的違法行為，應在所觸犯的法條中擇一重處作出行政處罰。

（二）怎樣準確地適用“擇一重處”原則

1. 有關法律和文件

《行政處罰法》第29條規定“……同一個違法行為違反多個法律規范應當給予罰款處罰的，按照罰款數額高的規定處罰。”這是擇一重處原則的法律依據，但是未就如何具體判定“罰款數額高的規定”作明確規定。

在法律尚未對“擇一重處”的具體操作進行明確的情形下，山東省司法廳2021年11月18日出臺的《新修訂行政處罰法貫徹實施工作指引》可供各地在執法中參考借鑒。該工作指引規定“15.‘一事不再罰’和罰款就高規則如何理解和適用？答：…在堅持‘一事不再罰’原則基礎上，明確同一個違法行為違反多個法律規范應當給予罰款處罰的，按照罰款數額高的規定處罰。‘按照罰款數額高的規定處罰’表明‘就高’不是以行政執法中具體處以的罰款數額為標準，而是以法律規范中罰款數額規定為標準：對于固定數額的罰款，直接適用罰款數額高的規定給予罰款；對于有幅度的罰款，‘就高’先比較罰款上限，適用罰款上限高的規定；沒有罰款上限或者罰款上限一致的，適用罰款下限高的規定；對于從形式上難以比較高低的，如一部法律規定罰款以違法所得為計算標準，另一部法律規定罰款以合同標的額為計算標準，則需要根據案情等實際情況來作出判斷。”

2. 通過具體案例分析“擇一重處”原則怎樣操作

（1）由于《產品質量法》第53條規定的罰款額度明顯低于《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商標法》第60條第2款，故本案例應排除對《產品質量法》第53條的適用。

（2）重點分析在《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和《商標法》第60條第2款中怎樣按“擇一重處”原則處理。

首先，盡管《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規定罰款以貨值金額為計算標準，盡管《商標法》第60條第2款規定罰款以違法經營額為計算標準，看起來兩者對罰款的計算標準不一樣。但根據《市場監管總局辦公廳關于食品安全行政處罰案件貨值金額計算的意見》（市監稽發〔2021〕70號）中的“食品安全行政處罰案件貨值金額是當事人實施食品安全違法行為所涉及食品的市場價格總金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2004〕19號）第12條第1款中的“本解釋所稱“非法經營數額”，是指行為人在實施侵犯知識產權行為過程中，制造、儲存、運輸、銷售侵權產品的價值。已銷售的侵權產品的價值，按照實際銷售的價格計算。制造、儲存、運輸和未銷售的侵權產品的價值，按照標價或者已經查清的侵權產品的實際銷售平均價格計算。侵權產品沒有標價或者無法查清其實際銷售價格的，按照被侵權產品的市場中間價格計算。”對本案中涉案假酒，無論是按《食品安全法》的貨值金額計算還是按《商標法》的違法經營額計算，其實都是2萬元，因此這兩法條中對罰款的計算標準是一致的。

其次，對兩法條規定的罰款上限進行比較。《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規定的罰款上限是貨值1萬元以上的處貨值20倍罰款，《商標法》第60條第2款規定的罰款上限是違法經營額5萬元以上的處違法經營額5倍，顯然《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規定的罰款上限要更高。

另外，《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規定的是“并處”罰款，“并處“的法律意思是應當處罰款。《商標法》第60條第2款規定的是“可以處”罰款，“可以處“的法律意思是可以處罰款也可以不處罰款。顯然，還是《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規定的罰款更重。

因此，根據擇一重處原則，對本案A店應當依據《食品安全法》第124條第1款第3項規定予以處罰。同時在處罰裁量時，筆者建議將涉案假冒白酒在商標侵權上觸犯《商標法》、標簽違法上觸犯《產品質量法》作為從重情節納入考量。

最后，行政處罰中，如果本案違法主體是假酒生產者，出于生產假酒謀取非法利潤的一個違法故意，生產同一假酒同時表現出商標侵權、標簽違法、食品安全質量違法等多個違法行為時，同樣按“擇一重處”原則處理，涉及犯罪的應及時移送公安機關。還有，同一違法主體基于同一違法意圖生產經營其他同一違法產品，表現為多個違法行為時，也應選擇按“擇一重處”原則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