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民：一輩子只做育種一件事

卞瑞鶴 岳齊研

驚蟄時節，河南天民種業有限公司的塑料大棚里，偃麥苗郁郁蔥蔥，長勢喜人。公司辦公室里，76歲的董事長沈天民正忙著接待客人。他背后的墻上，懸掛著一張“全球超級小麥異地生態模擬育種與產業化研究科技創新路線圖”的世界地圖。上面，“創新區”“核心區”“示范區”“輻射區”“不同小麥生態區”以及“小麥全球輸出方向”紅色箭頭字樣清晰醒目。

年過古稀的沈天民精神矍鑠，談起小麥育種，神采奕奕。在蘭考這片土地上，他一輩子只做育種一件事，數十年如一日的堅守，將我國小麥育種事業推向了一個又一個新高地。

奠定超級小麥育種地位

棄醫從農，只有中學文憑的沈天民自1966年開始從事小麥良種繁育，至今已經56年。1966年到1980年的15年間，他帶領科研人員和全體村民，把家鄉樊寨良種繁育基地小麥畝產穩定在了400～500公斤。而歷史資料顯示，1962年的蘭考，糧食畝產僅有43公斤，1966年畝產也僅有50公斤。“這15年，我們依靠大力引進培育、繁殖、推廣優良品種，解決了樊寨村群眾的溫飽問題。蘭考及周邊很多地方群眾還吃不上白面，所以我下定決心培育新品種，提高產量。”

經過20多年的持續努力，沈天民將黑麥的有益基因導入普通小麥，合成了6倍體小黑麥新種質，利用創新資源成功培育了小麥—黑麥易位系小麥新品種。國審“蘭考906”“蘭考矮早八”等1981～2000年畝產750公斤的新品種陸續問世，并在全國大面積推廣。

2000年6月6日，“九五”國家小麥育種公關課題組在蘭考天民育種攻關試驗地實打驗收，20畝平均畝產720.8公斤，創我國北方麥區單產最高紀錄。因此，我國“十五”小麥高產育種產量指標也由畝產500公斤提升到700公斤。

進入21世紀，天民種業進一步確定了培育既高產、優質，又多抗、廣適的超級小麥育種方向。通過挖掘小麥外源基因，將小黑麥、長穗偃麥草、大賴草等遠緣種與小麥雜交和生物技術相結合，在國際上首次合成了多年生小偃麥、小黑偃麥、小賴麥新物種。種質資源創新、基因庫建設、國際化合作是天民種業2020年前20年努力的方向，更奠定了中國超級小麥育種國際地位以及最堅實的種質基礎。

長期從事小麥育種研究、擅長遠緣雜交的中國農科院孟凡華研究員評價稱，“天民老師致力于小麥遺傳資源的原始創新，為我國小麥、小黑麥遺傳改良，確保種子安全，實現中國田用中國種，保證小麥種業獨立自給，保證中國口糧安全作出了重大貢獻。”

刷新全國冬小麥區單產紀錄

“悠悠萬事，吃飯為大。”深知種子安全重要性、不斷取得研究新成果的沈天民又瞄準了更高的目標：在河南成立畝產800公斤育種研究專項，與世界30多個國家80多位專家400多人次展開合作交流，并主持河南省“十二五”“十三五”超級小麥育種重大科技專項及國家超級小麥育種國際合作重大專項，先后召開10多次大型國際研討會，國際專家學者400多人次來蘭考交流。其中，英、西、智、澳、俄五國5位專家獲中國政府“友誼獎”。

2012年6月5日，在多位專家見證下，經過現場實打驗收，上述專項以畝產812.8公斤的驕人成績，成為當時全國北方麥區小麥畝產最高的品種。截至2020年，國審“天民198”（“蘭考198”）已累計推廣5800多萬畝，增產小麥43.5億多公斤，新增社會效益104.4億元，平均增產15%。國審“天民198”（“蘭考198”）已成為黃淮南部麥區、鄂北麥區春收主導品種，茅臺酒制曲第一原料品種。

著名小麥專家、農業農村部小麥專家指導組顧問、河南農業大學教授郭天財曾多次參加天民種業的小麥品種實打驗收及國際育種交流活動。他說：“在焦裕祿精神的發源地，一個民營企業在種子創新方面取得如此成績令人感佩。希望他能以焦裕祿為榜樣，牢記總書記囑托，在種業創新方面再創佳績。”

“天民同志長期熱愛小麥育種事業，堅持在基層做研究，很不容易，也很有特色，為中國小麥育種作出了貢獻，希望他做出更大成績！”中國農業科學院國家小麥改良中心主任何中虎研究員認為，“作為民營企業，他們的做法是對國家的有益補充。”

把“芯片”掌握在自己手里

時間回到13年前的2009年4月1日上午，時任國家副主席的習近平同志在蘭考視察時來到天民種業。他仔細觀看每一塊展板，認真了解種子加工生產線，詳細聽取育種情況及“育、繁、推”一體化發展模式匯報，對國審“蘭考矮早八”、國審“豫麥66”、國審“天民198”等品種產業化高度贊賞，并強調：“一定要為農民多培育和繁殖好的優良小麥品種，讓黨中央放心！”

“總書記看到我們的創新基礎很高興，他對國家糧食安全深思熟慮，語重心長。”沈天民動情地說，“我們沒有辜負總書記的殷殷囑托，一輩子只做育種一件事，培育了更多、更優質的小麥品種，特別是搭建好了中國超級小麥種質資源庫，把‘芯片’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天民同志是我國小麥育種遠緣雜交方面堅持時間最長、種質資源儲備最多、基因庫儲備資源數量最大的基層農民育種專家之一。”針對天民種業育種研究及習近平總書記親赴基地視察，郭天財認為，“總書記的關懷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新要求，說明我國種子安全形勢的嚴峻性。”

多次關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研判我國種子安全形勢，回憶起13年前總書記交給自己的“任務”，沈天民胸有成竹：“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我們的超級小麥種質基因庫已經建成，一個專業化良種繁育基地正在優化，一個標準化種子加工基地正在升級建設，希望總書記有時間再來天民種業看看！”

讓世界飯碗裝有更多“中國糧”

初春的清晨，在位于蘭考縣產業集聚區的天民種業小麥種質基因庫里，多座溫室大棚內霧氣蒙蒙，多類型、多品種新物種分區種植，葉片大小不同、長短不同，株型或大或小，或高或低，長勢良好。沈天民撫摸著片片綠葉，深有感觸地說：“就是這些‘與眾不同’的數千份新種質資源，才構成了我們超級小麥的‘芯片’，也是因為這些新資源、新物種，才有了我們不被‘卡脖子’的底氣。”

記者采訪了解到，天民種業一座占地1000余畝，包含育種基地、種質基因庫、超級小麥國際科技論壇（永久性會址）、超級小麥博物館、超級小麥生物育種中心在內的綜合性育種基地已在蘭考選址，做出規劃，正加緊籌備建設。

“多年來，我們一直靠創新立足。每年我們都會拿出兩三個品種進行審定。目前，有30多個國家和我們合作，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同時在運作。我們現在優先抓國內市場，突出專用，針對不同地區、不同用途培育不同的品種，把產量和品質都提上去，特別是把抗病性做好。”沈天民說，“依靠現有的土地讓農民富起來難度很大。雖然種地效益很低，但是必須種，要吃飯。我們必須靠種子來支撐發展，讓農民在有限的土地上獲得盡量大的經濟效益，為實現農業現代化提供保障。”

今年河南省委農村工作會議提出的河南打造“中原農谷”的規劃，讓沈天民激動不已，在他看來，這是河南種業實現跨越發展的重大舉措。

“我們計劃創制一批超級小麥新物種和新類型，精細定位出一批重要農藝性狀及抗性基因組框架圖，選育一批具有重大應用價值的超級小麥新品種并大面積推廣應用。”對于未來發展，沈天民信心滿滿，“我們要為保障我國糧食安全和實現聯合國2030年完全消除饑餓計劃目標提供‘中國方案’，讓世界人的飯碗里裝有更多優質的‘中國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