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河（三首）

□李 靜

張家灣

人都散盡了

幾間老房子倔強站立

半山坡兩個土地菩薩是安詳的

他們握著山里全部秘籍

遠在山西煤礦打工的張三娃

每次下井前

都要對著張家灣的方向

發一會兒呆

談話

現在

小雪就要來臨

但陽臺上清晨的陽光

宛如初春

恍惚中有一種上升的力量

城市在微風中有一些起伏

我也有一些起伏

我盡量不看落葉和被落葉覆蓋的事物

你也盡量不看我的眼神

我有八百里溫軟的春風在浩蕩

你有一萬里潔凈的月光在照耀

但我們都不談這些

是時候了

該談論一下這捉摸不定的命

該談論一下昨天或者從前的空白

該談論一下這不安的世界

該談論一下被雨水浸泡的村莊

該談論一下半夜里骨髓里的痛

以及痛里隱忍的許多叫喊

在清晨在陽臺

小雪就要來臨

在高于人間塵土的地方

我們開始談話

秋天就這樣過去

很多個下午

我看遠山的樹木

一寸一寸地黃

又一寸一寸地落

有人在樓上深情朗誦

“秋天，大雁成行，飛往南方……”

在我的庭院

秋風是個行動遲緩的老人

把深愛的土墻、窗欞、竹林

反復摩挲

秋天就這樣過去

寺廟里傳出陣陣渾濁的鐘鼓聲

恰似一些虛幻的詞語

從天空緩慢墜入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