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游墾丁

文/余文超（南開大學）

我喜歡潛水，去過世界許多地方潛水。

1.帶清華的美國同學去墾丁考潛水證

2.站在潛店院子里遠眺的美景

3.大規模的硬骨珊瑚標志著珊瑚礁健康的狀態

4.潛水裝備

5.院落里不知名的熱帶蛙

墾丁位于臺灣最南端的尖角上，無論季風來自何方，你總能在這里找到一片背風的海域，安全、平靜地享受一次潛水旅程。

得益于季風輸送源源不斷的太平洋暖濕氣流和日本暖流帶來的養分和熱量，這里珊瑚礁遍布，物種豐富，是一個一年四季都適宜潛水的天然水族箱。墾丁的珊瑚礁一直綿延到岸邊，其旺盛的長勢常使得背著沉重氣瓶和裝備的潛水員小心翼翼地左挪右跳，生怕傷到任何一株珊瑚。在墾丁潛水不需要坐船出海，從岸邊向外游出十幾米，便是二三十米深的水下大斷崖。大落差地形造就了豐富的垂直珊瑚礁生態，這就如同自高山山腳、半山腰到山頂的植被變化一般，水下5米、15米和30米的地方，珊瑚和魚類的種群分布也不盡相同，沿著峭壁上下潛游，頗有“一夜看盡長安花”之感。

5米深度是各種海葵和軟體珊瑚的世界，這些生物往往會伸出飄逸的長須觸手，在水中捕捉浮游生物。海葵叢中藏著眾多小丑魚，它們在海葵的觸手中安家，借海葵的毒素保護自己，同時為海葵驅趕各種以之為食的甲殼類和軟體類天敵，二者形成了一種互利共生關系。

水下15米是海扇和瓦片珊瑚的天下，也是珊瑚礁系統中魚類最聚集的地方。在這里可以看到群游的各種吊類和仙類珊瑚魚，蝦蟹也是這一帶的常客，如果運氣足夠好，還能看到與周遭融為一體的章魚和趴在礁巖上發呆的海龜。

在水下30米的地方，陽光漸暗，各種硬骨珊瑚是這一區域的主人。硬骨珊瑚沒有飄逸的觸手，在微弱光線下往往顯出無奇的灰咖色，但硬骨的碳酸鈣質骨骼是構成珊瑚礁的基石，也是固化海水中二氧化碳，減緩全球氣候變暖的主力軍之一。可以說，如果沒有硬骨珊瑚，整個珊瑚礁生態將不復存在。另外，隆頭魚科魚類也生活在這里，它們往往有一口堅硬的大板牙，以啃食珊瑚及附著其上的藻類為生，還會將不能消化的碎粒通過糞便排出體外——這些碎粒就是海沙的重要組成部分。有研究表明，一只隆頭魚科的魚類一年可以生產約90公斤沙子，這些魚類是熱帶海沙的主要生產者。

墾丁有一座核電廠，抽取海水作為發電機組和熱交換機的冷卻用水，這些海水在經過一系列無害化處理后，又通過出水口排向同一片海域。排出的海水溫度較周圍高出3～4攝氏度，冷熱海水的交匯使得大量浮游生物在此繁殖，進而又吸引了大批魚類和珊瑚，核電站出水口因而成了墾丁極具特色的潛點。

出水口的海底最讓人著迷的是各種各樣的小生物，例如身長只有1～2厘米的豆丁海馬和各色鮮艷的小海兔。豆丁海馬雖名為海馬，但其實是一種小體型的海龍，它們喜歡將尾巴纏在海扇珊瑚的枝葉上，靠著不易被發現的體型和與珊瑚顏色相近的體色來保護自己。要想找到它們需要有經驗豐富的潛導帶路，趴在海扇附近的礁石上，沿著海扇伸展的枝葉一寸一寸地去觀察尋找。要發現這些小精靈絕非易事，往往需要極佳的耐心、敏銳的眼力和高超的潛水技巧，就在找到它們的那一刻，欣喜和興奮的情緒能讓你的一整天都明亮起來。

6.市場豐富的漁獲，墾丁是臺灣南部著名的漁港

7.微距下的一種腦類珊瑚

8.珊瑚細節圖，每一朵小花都是一個獨立水螅體

9.潛伴與海龜同游

10.墾丁東海岸景色

墾丁的東海岸是連成片的懸崖，直面浩瀚的太平洋。這里地勢險峻，終年風大浪急，似乎是一片休閑潛水的禁地。然而，常年的風蝕和海蝕在岸邊將巖石掏出了很多石洞，這些水下石洞是龍蝦理想的棲身之所。在墾丁期間，我跟隨兩位經驗豐富的原住民漁民，體驗了一次終生難忘的抓龍蝦旅程。

每個龍蝦洞的地點都是漁民心中的最高機密，因為這是無數次潛水探索換來的賴以為生的信息。兩位漁民大哥可能覺得我是個不會威脅他們生意的游客，便大方地帶我去了他們的保留地。抓龍蝦只能以自由潛水的方式下潛，即不攜帶任何浮力設備和氣瓶，為了下潛的順暢還要在身上綁上5～7公斤的鉛塊作為配重，且只能在晚上、在潛水手電的照明下進行。

我們去的龍蝦洞在水下7米左右的位置，黑暗的環境、強勁的海浪和林立的巖石讓這項活動充滿風險。我潛下去后，感覺自己就像打開了寶藏山洞大門的阿里巴巴，將這些危險完全忘卻了，只剩下無盡的激動和欣喜。巖洞有七八米寬，二三米高，里面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龍蝦。不同于水產市場常見的波士頓龍蝦，太平洋巖龍蝦并沒有駭人的大螯，你所要做的只是抓住它們放進隨身攜帶的網兜里，而無需擔心會被夾斷手指。盡管我受過專業的自由潛訓練，但激動的心情和洶涌的海浪讓我在水下只能待三四十秒，而同去的兩位漁民大哥一次就能在水下待上一分半鐘之多。不到半個小時，我們便帶著五六斤龍蝦滿載而歸了。每斤龍蝦在當地一般可以賣到450新臺幣，合人民幣100元左右。在墾丁，有很多漁民依靠抓龍蝦的收入養活一家人。這次特別的經歷讓我體會到了生產性潛水和休閑潛水的巨大差別，我也從心底敬重起這些以潛水謀生的漁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