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國監管限制對美國保險服務出口的影響分析

戶艷輝，趙春雷

（燕山大學a.經濟管理學院；b.區域經濟發展研究中心，河北 秦皇島 066004）

一、引言

各國對服務市場一般進行嚴格監管，保險作為服務市場中的一個敏感領域，監管相對更加嚴格，經濟發展程度不同的國家，會根據本國國情采取適合于本國的監管政策。進口國保險市場的監管會使國外保險服務企業的跨境提供產生額外的成本。這種成本一方面來源于保險服務企業跨境提供面臨直接的監管限制；另一方面來源于進口國與出口國監管規則的差異。監管限制和監管規則差異形成貿易壁壘，改變服務貿易的規模和流向。

美國是全球最大的保險市場。根據OECD數據，2018年美國總體保費收入達26322.84億美元，占所有經合組織國家保費收入的49.68%，其中非壽險保費收入更高達14927.71億美元，占所有經合國家總保費收入的56.67%。美國保險市場主體數量眾多，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2020年，《財富》雜志世界500強的企業中共包括40家保險公司，其中美國上榜11家。按利潤標準，位于前10名的有4家美國保險公司。美國保險市場發展比較完善，聯邦政府、各州政府、各種保險協會在保險業的監管、市場認知等方面發揮著巨大的作用。

美國的服務貿易總量世界第一，保險是美國為數不多的服務貿易順差部門之一，保險市場的國際擴張必不可免。為本國的保險提供商爭取更加開放和具有競爭力的監管環境必將成為美國未來服務貿易的談判重點。本文在分析美國保險服務基本狀況的基礎上，重點分析美國各貿易伙伴國監管規則對美國保險服務出口的影響，有利于了解美國保險服務貿易出口狀況及影響因素，對我國保險市場開放政策的制定以及談判策略的準備應對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二、文獻評述

相關文獻研究主要集中在服務貿易壁壘對服務貿易出口的影響、各國監管政策模式以及保險服務貿易的發展等方面。

服務貿易壁壘對服務出口的影響。國外很早就開始研究有關影響服務貿易出口的因素，Erik Mare和Ben Shepherd就用服務貿易限制指數（STRI）來衡量監管對跨境服務貿易的影響。研究結論是，按照總體的服務貿易限制指數來衡量的每個部門對金融和商業以及總的服務貿易均產生負面影響①。Benz Sebastian等研究了46個國家22個服務領域的服務貿易監管數據。研究表明，貿易限制指數與服務貿易流量顯著相關②。Kox和Lejour研究表明，監管異質性與服務貿易的進出口額呈現負相關，即監管程度越高，服務貿易進出口額越少③。Kox等在引力模型中介紹了管制強度和異質性的指標及其對市場進入和隨后估計的全部服務、商業服務和金融服務的貿易流量的影響。研究發現，監管異質性對服務貿易進入或者流出一個市場具有較大的負面影響④。

對于監管政策異質性對服務貿易的影響，國內研究的較少。李光輝的研究表明，政策的差異性會增加企業的成本從而影響服務貿易⑤。趙玲、李雪峰研究監管政策異質性對金融服務貿易的影響，通過實證分析得出監管政策異質性對金融服務貿易具有顯著的負面影響⑥。孟夏、孫祿和王浩研究了監管異質性指數和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數字服務貿易交付的影響，表明監管異質性對數字服務貿易具有負向影響⑦。

各國的保險監管政策研究。Adams和Tower運用公共利益理論、俘獲理論和管制經濟理論等理論對保險市場的管制進行了評價⑧。Braumüller的研究表明，隨著保險業的不斷發展，監管部門要達到監管目的，就需要與其他監管部門達成跨境交流和合作⑨。Klein探討了保險監管部門應該遵循基本的經濟規則，并應將這些規則用于檢驗當前的監管實踐和未來的改革⑩。王培輝分析了美國與歐洲保險改革監管內容，總結了保險監管政策的五大趨勢?。

保險服務貿易的發展研究。目前國內對保險服務貿易的研究較少，主要集中在我國保險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和發展現狀方面。楊成平和田櫻的研究表明，隨著保險業國際直接投資（FDI）的流入,一方面促進了我國保險深度和保險密度的上升,有利于提高保險服務貿易的競爭力；另一方面加大了保險服務貿易的逆差和保險監管的壓力?。

對國內外有關研究進行了梳理和總結后發現，國內研究主要集中在對我國保險服務貿易發展現狀以及所存在的問題、監管規則的發展等方面。然而對于監管政策對服務貿易尤其是對保險服務貿易的影響研究較少，而國外對于監管異質性對服務出口影響研究的較早；關于監管政策對貿易流量的研究現狀也較為成熟，其相關研究內容也較多。

本文主要通過構建拓展的貿易引力模型來研究影響美國保險服務貿易出口額的核心變量，重點是其32個貿易伙伴國的影響。

三、美國保險服務貿易發展概況

（一）美國保險服務貿易規模

圖1是1999—2019年美國保險服務貿易規模變化情況。2019年，美國保險服務貿易出口162.38億美元，進口515.47億美元，貿易逆差353.09億美元，相較于1999年分別增長了4.32、4.49和4.47倍，年均增速分別為8.72%、8.89%和8.97%。研究期內，美國保險服務貿易出口額穩定增長，2017年達到最大值182.23億美元。進口額研究期內波動較大，以2009年為節點，呈現先升后降的趨勢。貿易逆差先降后升，2010年后整體呈收窄趨勢。

圖1 1999—2019年美國保險服務規模

（二）美國保險服務貿易結構

2019年美國保險進口占世界三分之一，出口占世界份額為11.85%。直接保險出口額和進口額分列世界第3位和第1位。美國再保險在保險業務中占有很高的比例，出口額占比為80.95%，進口額占比86.52%，美國再保險業務無論進口還是出口都位于世界第一位。從2019年美國保險業務、直接保險業務、再保險業務的出口額與進口額的世界排名可以看出，美國保險服務在世界上占據很重要的地位（表1）。

表1 美國保險服務貿易規模結構

（三）美國保險服務貿易伙伴

表2表明了美國保險服務進出口的區域結構。亞太地區、美洲和歐洲等在美國保險服務貿易出口地區比例中大約各占三分之一，但亞太地區增速遠遠超過其他兩個區域。在主權經濟體中，保險服務貿易出口最多的國家是日本，年增速達到14.14%。美國保險服務進口在美洲地區的進口比例約占三分之二，遠超占比30.2%的歐洲地區與占比3.4%的亞太地區。在美洲地區的保險服務進口增速很高，可見美國保險服務進口在美洲地區的區域占比會進一步升高。在主權經濟體中，美國進口保險服務貿易最多的是百慕大和瑞士，其中百慕大進口總體份額已經超過了52%，年增速超過了11%；其次是瑞士，保險進口占比超過11%，年增速達到16.01%，有繼續增加的趨勢。

表2 美國保險服務貿易主要貿易伙伴

四、實證分析

（一）理論假設

1.貿易伙伴國服務貿易限制門檻越高，美國保險服務出口規模越小。貿易伙伴國保險服務貿易限制越大，美國保險服務進入市場的難度也就越大。各國為了保護本國的保險市場，會設立保險服務貿易規則、政策等限制美國保險服務的進口，對于美國保險出口形成一種壁壘。抑制了雙邊保險服務貿易的發展。

2.美國與貿易伙伴國監管差異性越大，美國保險服務出口規模越小。與貿易伙伴國監管差異性越大，美國出口商將保險服務出口到其他國家所遵循的法律條款也就越多，障礙也就越大，成本也就隨之提高，最終成交的份額也就越少，影響了雙邊保險服務貿易的發展。

（二）構建引力模型和變量描述

1.引力模型：

2.變量描述見表3。

表3 變量內涵表

（三）數據來源及處理

根據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選取美國保險服務出口32個貿易伙伴國。包括OECD國家和8個非OECD國家。這24個OECD國家分別是法國、德國、澳大利亞、希臘、奧地利、愛爾蘭、比利時、以色列、加拿大、智利、意大利、捷克共和國、日本、丹麥、韓國、芬蘭、墨西哥、新西蘭、挪威、波蘭、西班牙、瑞典、土耳其和英國。8個非OECD國家為中國、巴西、哥倫比亞、哥斯達黎加、印度、印度尼西亞、俄羅斯和南非。美國保險服務出口額、監管異質性指數和服務貿易限制指數來自經合組織數據庫，地理距離和共同語言來自CEPII網站，人口來源于世界銀行網站。GDP來自WTO數據庫。經濟距離通過從美國能源信息署查詢到原油價格，再與地理距離相乘得到。

（四）實證結果

1.單位根檢驗。該模型所使用的數據是2015-2019年的數據，因為只有五年的數據，屬于短期的面板數據，不用做單位根檢驗。為了模型的嚴謹性，做了單位根檢驗和協整檢驗。時間數列總體是平穩的。

2.協整檢驗。運用KAO方法進行協整檢驗，拒絕原假設。當方程為個體效應時，其殘差是平穩的，表明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之間具有長期的穩定性。

3.截面相關檢驗。拒絕原假設，證明同期截面相關。

當存在共同語言和是否簽訂自由貿易協定時，無法將模型定義為固定效應回歸，因此可做混合效應回歸。表4表示的是美國保險服務貿易出口對各變量逐步回歸的結果。第一列為監管異質性指數與美國保險服務出口的回歸結果，可知二者呈現相反關系。依次加入STRI、GDP、DIS、POP、COL和FTA等變量，對應的回歸結果依次為（2）—（7）列。可以發現在逐步回歸下，出口與監管異質性指數均呈現負相關，表明監管異質性指數越高，即監管法律要求越多，出口成本越大，美國保險服務貿易出口越少。

表4 混合效應回歸結果

從混合回歸結果來看，各個變量與預期相符。根據最終所有變量回歸結果，第i國的服務貿易限制性指數每減少一個單位，美國對其保險出口增加1.1個單位。第i國GDP每增加一個單位，美國對其保險出口增加0.84個單位。美國與第i國距離每減少一個單位，美國對其保險出口增加0.27個單位。第i國人口每增加一個單位，美國對其保險出口增加0.18個單位。與美國具有共同語言的國家，美國對其保險出口相較于不具有共同語言的國家，美國對其多出口1.27個單位。與美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相較于沒有與美國簽訂貿易的國家美國對其保險多出口1.22個單位。

4.固定效應回歸。去除是否具有共同語言和是否簽訂貿易協議這些虛擬變量，屬于固定效應回歸，對其進行F檢驗和豪斯曼檢驗。

（一）F檢驗

面板數據有混合效應模型、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根據F檢驗，拒絕原假設，個體不是pool模型，所以選擇個體固定效應模型。

（二）豪斯曼檢驗

將個體設置為隨機效應，假設個體與被解釋變量無關，進行豪斯曼檢驗。結果拒絕原假設，為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見表5，因下表逐個回歸結果與表4相同，此處僅呈現在固定效應下最終回歸的結果。

表5 固定效應回歸結果

去除是否具有共同語言和是否簽訂了貿易協定這兩個虛擬變量以后，各個變量的符號與預期相同。根據最終的回歸結果，美國對第i國基于分數監管異質性指數每減少一個單位，美國對其保險出口增加2.72單位。第i國的服務貿易限制指數每減少一個單位，美國對第i國保險服務貿易出口增加0.97個單位。第i國GDP每增加一個單位，美國對第i國保險出口增加0.62個單位。第i國人口每增加一個單位，美國對其保險出口增加0.25個單位。美國與第i國，文化距離每減少一個單位，美國對其保險出口增加0.38個單位。

5.內生性處理。參考以往的研究文獻，選取相應的變量，進行回歸分析，減少誤差。采用來自OECD統計數據庫的數據，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在度量上產生的誤差。采用滯后一年的數據進行內生性處理，是核心變量監管異質性指數的2014—2018年的數據對被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其他數據依然使用2015—2019年的數據。表6分別是回歸結果，與原有結論相同。

表6 內生性處理結果

五、結論

經過本文分析，得出如下結論：一是美國是全球最大的保險市場，研究期內出口額穩步上升。二是GDP、人口和地理距離等傳統因素是影響美國保險服務出口的重要因素。三是貿易伙伴國服務貿易直接限制會減少美國服務貿易出口規模。雙邊自由貿易協定的簽訂會提高雙邊的服務貿易量。四是美國與貿易伙伴國的監管異質性與美國保險服務出口呈負向關系，但并不顯著。相比監管差異性貿易壁壘，直接的監管限制是當前影響美國服務出口的主要壁壘。

面對貨物貿易的巨大逆差和服務貿易的巨大優勢，美國保險服務國際擴張不可避免。推動雙邊或多邊談判，簽訂自由貿易協定，降低伙伴國監管的限制門檻，可能是美國國際保險服務市場的主要手段和重點。加強與其他國家的監管合作，互相建立對監管政策的認可，設立相似的監管政策，提高監管一致性，降低監管政策異質性對保險服務出口的限制，應是未來降低服務貿易壁壘努力的方向。

注釋：

①Erik Marel,Ben Shepherd.Services Trade,Regulation and Regional Integration:Evidence from Sectoral Data[J].The World Economy,2013(11):1393-1405.

②Benz S,Ferencz J,Nords H K.Regulatory Barriers to Trade in Services:ANew Databaseand Composite Indices[J].The World E conomy,2020(11):2860-2879.

③Kox H,Lejour A.Regulatory Heterogeneity as Obstacle for International Services Trade.CPB DiscussionPaperNo.49,2005.

④Kox,Nord?s,Hildegunn Kyvik.Services Trade and Domestic Regulation[J].OECD Trade Policy Papers NO.49,2007.

⑤李光輝.論國別政策異質性對國際服務貿易的影響——基于CES消費多樣性函數的模型分析[J].山東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1):21-26.

⑥趙玲,李雪峰.監管政策異質性對金融服務貿易的影響研究[J].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學報,2018(6):29-39.

⑦孟夏,孫祿,王浩.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監管政策異質性對數字交付服務貿易的影響[J].亞太期刊.2020(6):42-52

⑧Adams M B,Tower G D.Theories of Regulation:Some Reflections on the Statutory Supervision of Insurance Companies in Anglo-American Countries[J].Geneva Papers on Risk&Insurance Issues&Practice,1994(2):156-177.

⑨Peter Braumüller.Cross-Border Exchange of Information and Cooperation Between Insurance Supervisors[J].The Geneva Papers on Risk&Insurance Issues&Practice,2007(3):301-318.

⑩Klein,R.Principles for Insurance Regulation:An Evaluation of Current Practices and Potential Reforms.Geneva Papers on Risk&Insurance Issues&Practice,2012(1),:175–199.

?王培輝.后危機時代保險業監管趨勢及啟示[J].保險理論與實踐.2019,(1):78-91

?楊成平,田櫻.FDI對保險服務貿易的影響及對策研究[J].安陽師范學院學報,2017(6):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