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德瑋：足智多謀的紅軍師長

胡遵遠

漆德瑋（1908—1931），又名漆德偉，安徽金寨人，出生于斑竹園老鴰窩村（當時屬河南省商城縣），1924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7年考入黃埔軍校武漢分校。1929年5月參加領(lǐng)導(dǎo)了立夏節(jié)起義（亦稱商南起義），任由該次起義隊伍組建的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十一軍第三十二師副師長。后相繼任中共商城縣委軍事部部長、紅一軍第二師師長。1930年被派往中央蘇區(qū)工作，參加了中央蘇區(qū)第一至三次反“圍剿”斗爭。1931年在江西的一次戰(zhàn)斗中英勇犧牲。

漆德瑋自幼聰明好學(xué)、成績優(yōu)良，思想進步、積極向上，加之受過專業(yè)的軍事訓(xùn)練，因而在如火如荼的革命斗爭中表現(xiàn)出超強的適應(yīng)性、靈活性，他有勇有謀、智勇雙全，創(chuàng)造了很多戰(zhàn)斗奇跡，留下了很多傳奇故事。

將計就計

1929年5月，立夏節(jié)起義勝利后，迅速組建了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十一軍第三十二師，周維炯任師長，漆德瑋任副師長。但當時漆德瑋仍在商城縣民團任中隊長，故未宣布。周維炯和漆德瑋既是親表兄弟，也是同窗好友。漆德瑋正在考慮“如何回到紅軍的懷抱”，恰在這時，縣民團大隊大隊長王繼亞找到他，要他回商南地區(qū)去收編周維炯的隊伍。這正中漆德瑋下懷。

原來立夏節(jié)起義后，商城縣縣長李鶴鳴要王繼亞帶兵征討周維炯。王繼亞說：“縣座放心，要征剿我手到擒來，要收編也是易如反掌。最好是收編，許給周維炯一個官位，收編后，韁繩拉在我們手里，隨便怎么處置他都可以。”李鶴鳴說：“那就依你的高見，我們先禮后兵！”王繼亞得到李鶴鳴的贊許，很是得意，便打起收編周維炯的主意。他本打算親自出馬，但一想起丁家埠民團團總楊晉階（起義前，周維炯就在丁家埠民團任教練）曾經(jīng)跟他說過，周維炯是神槍手，不禁又膽寒起來，萬一鬧僵了，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于是，他準備派一個合適的人選去收編周維炯。他把幾個中隊長都掂量了一下，覺得漆德瑋挺能干，也算是文武全才，又是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中隊長，應(yīng)該對自己很忠誠，一定會替自己賣力。然而，他再一打聽，得知漆德瑋和周維炯是表兄弟關(guān)系，便又有了顧慮。不過，他又一想，這是去收編，去封官許愿，又不是去跟他動武，能有什么問題？我一個大名鼎鼎的“保定生”，總應(yīng)該有點氣魄的！

于是，王繼亞下定決心，把漆德瑋找了來。為了以防萬一，他對漆德瑋采取“一哄二嚇”，說：“李縣長有一件美差，讓我給你攬來了。丁家埠民團反了，本來，那幾個毛草兵，我一去，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收拾他們。但是，李縣長向來是以仁義為主政之本，又聽說造反的周維炯和你是至親，不便武裝討伐，于是就決定派人去收編，要我推薦一個人選。我說漆德瑋文武雙全、有勇有謀，李縣長便決定派你去。李縣長還說，事成之后，你當縣民團大隊隊副。兄弟，到時這商城縣民團大隊的幾百人槍，就是你我哥倆的了！”

漆德瑋聽說讓他去收編周維炯，不禁一陣暗喜。這正是回到紅軍中的好機會啊！但是，他裝作為難的樣子對王繼亞說：“我怕不能勝任啊。”王繼亞說：“這有什么關(guān)系，你們是表兄弟，什么話都好說，又不是叫你去動武，我們先禮后兵。談成了，周維炯就當丁家埠民團團總;談不成，也不要緊，李縣長和我自有辦法。”

漆德瑋是在周維炯打入丁家埠民團之后，潛伏到縣民團大隊的。周維炯在丁家埠領(lǐng)導(dǎo)立夏節(jié)起義時，漆德瑋因被調(diào)往北鄉(xiāng)駐防，故未能參加。起義后，他早想投入紅軍的懷抱，但始終沒有合適的機會。這次，王繼亞派他去收編，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但他知道王繼亞非常狡猾，擔心王繼亞是在搞試探，玩欲擒故縱的陰謀，于是，便和王繼亞繞起圈子來。他說：“李縣長能如此信任我，全靠你王大隊長的栽培。你要我辦的事，只要能辦得到，我一定在所不辭！”說到此，他故意頓了一下，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話不敢講似的。王繼亞說：“你有什么困難和要求，只管講出來，好商議。”漆德瑋心想：“我一個人去，那不是便宜了你，最好多帶些人槍！”便進一步試探說：“王大隊長，周維炯武藝高強，他要是翻臉不認人，我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王繼亞說：“不怕，我不是說過了嘛，我們這是先禮后兵。你們是至親，他不會不仗義的。你只管放心地去，萬一有什么情況，我這幾百人槍，還治不了他那幾個毛草兵？他不會不考慮這個后果的！”漆德瑋說：“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帶點武裝去，談得成就談，談不成，我就設(shè)法把周維炯誆出來先干掉。樹倒猢猻散，我們也就大功告成了！”王繼亞對此很贊成。

第二天一早，漆德瑋便帶上自己在民團中發(fā)展的7名黨員，向南溪、丁家埠一帶進發(fā)（當時這一帶也屬商城縣），每人都攜帶了長短槍。為了防止王繼亞破壞，漆德瑋前一晚還派一名黨員送了一封密信給周維炯，要他派兵接應(yīng)。

和漆德瑋一道去的幾位同志個個精神抖擻，七嘴八舌地向漆德瑋打聽周維炯。一個同志好奇地問：“傳說周師長能口吹屋檐瓦、手舉大石磙，是嗎？”漆德瑋說：“那是傳說，不過我們這幾個人要是和他打架，是討不了便宜的……”大家一路上談笑風(fēng)生。“馬上要到揮旗山了，翻過這座山，就是紅軍的地界了！”漆德瑋鼓勵大家加快步伐前進。

周維炯此時和漆德瑋是同樣的心情，他倆自小時讀書到武漢學(xué)習(xí)，十多年來一直沒有分開過，如親兄弟一般。如今好久沒見面，甚是想念啊！昨晚接到漆德瑋的來信后，他興奮得一夜沒有合眼。為了接應(yīng)漆德瑋，周維炯把部隊兵分兩路，前往揮旗山布防。他自己率領(lǐng)九十八團，在揮旗山頂?shù)群颉?/p>

整個上午，周維炯一直向山下觀望。臨近中午時分，當他看到百米開外有幾個人影在樹叢中時隱時現(xiàn)時，心頭一陣發(fā)熱，那領(lǐng)頭的熟悉身影，不就是漆德瑋嗎？他禁不住大喊：“德瑋！德瑋！”一邊喊一邊箭一般地沖下山去！漆德瑋也快步迎上來，這對同志加兄弟互相擁抱了很久很久。一會兒，兩邊的同志都見面了，那高興的勁頭、熱烈的場面，都無法用言語形容。

王繼亞，這個自命不凡的蠢人，這回算是干了一件“大好事”，他不但給紅軍送來了十幾條長短槍，還給紅軍送來了一批骨干力量。漆德瑋回來后，即正式擔任紅三十二師副師長。

杯酒奪槍

漆德瑋正式擔任紅三十二師副師長后，在擴大紅軍、培訓(xùn)骨干、解決槍支彈藥、加強部隊建設(shè)等方面都積極出謀劃策。他牽頭創(chuàng)辦了“列寧室”，親自負責部隊的軍事訓(xùn)練和思想教育工作，培訓(xùn)了一大批紅軍骨干。

紅軍初創(chuàng)時，擴軍任務(wù)很重。為此，漆德瑋就想方設(shè)法動員部隊協(xié)助地方蘇維埃政權(quán)做工作，他自己更是親力親為。

一天，他路過丁家埠附近的茶棚嶺，遇到挑柴農(nóng)民丁江成，便問道：“柴往那里挑？”“挑到李家集賣了買米。”丁江成擦著滿頭大汗，邊走邊答。“靠賣柴買米，吃了上頓無下頓，會長年餓肚子的;要想家中常有米，只有拿起槍桿子干革命。”他向丁江成講了窮人缺米斷鹽、受苦受累的原因和當紅軍的好處。他最后說：“我講的這些話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就來報名當紅軍，我們歡迎你。”丁江成表示很想當紅軍，但又為眼前“揭不開鍋”的窮家發(fā)愁。第二天，漆德瑋派人給丁家送去了一袋米，一家人終于吃上一頓飽餐。丁江成想：這米是紅軍打土豪得來的，我若不參軍也對不起救命恩人紅軍啊;再說，地主豪紳也會找我算賬的……想到這里，他便毅然決定去找漆德瑋當紅軍。

當時，紅軍的槍支彈藥十分缺乏。初成立的紅軍造槍局，每天最多只能生產(chǎn)10支槍。新入伍的紅軍戰(zhàn)士、赤衛(wèi)軍隊員、兒童團團員，只能拿著大刀、長矛站崗放哨。

漆德瑋深知“革命需要槍”！

一天，他帶領(lǐng)部隊在吳家店一帶活動，突然得到一份特殊的情報：古佛堂附近有一幫“外來人”，整天待在山林里不敢露頭。他判斷：當今之世，凡聚眾結(jié)伙者必有武器護身……于是，他立即派交通員小李化裝成賣油條的小販前去探明虛實。

這是一支由100多人、200多條槍組成的綠林武裝，為首的叫張大漢，專門搶劫大戶人家的錢財，積攢了很多子彈和銀元。他們從外地來到鄂豫皖邊區(qū)，看見到處紅旗招展、崗哨林立、盤查甚嚴，又聽說“黑殺黨”在此安營扎寨，成員個個能飛檐走壁、槍打空中鳥、彈中河中魚，嚇得他們在山林里躲著不敢下山。當?shù)厝罕姴恢浪麄兊纳矸荩銓⑵浞Q為“外來人”。

當小李告知張大漢共產(chǎn)黨和紅軍領(lǐng)導(dǎo)窮人在這里鬧革命時，張大漢大喜，提出要見紅軍首領(lǐng)。漆德瑋連夜給他回了信。誰知那個張大漢見信后卻勃然大怒，說：“紅軍自愿和我們稱兄道弟，為何不來迎接？”漆德瑋得知后，立即開會商量對策。大家一致同意漆德瑋提出的隆重歡迎、設(shè)宴收買的辦法。次日傍晚，漆德瑋等騎著幾匹棗紅大馬親往迎接。

張大漢見此情景十分滿意，立即整隊下山，與紅軍匯合。沿途穿紅著綠的男女群眾列隊相迎。在草場坪前，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軍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還為張大漢一行擺了30多桌豐盛的酒席，每桌賓主各坐4人。宴席上，人人喜笑顏開，氣氛十分熱烈。

歡迎“外來人”下山的酒會開始了。漆德瑋站起來，首先敬了張大漢等一杯酒，然后說：“我們是朋友之交，今天兄弟們互相見見面。你們發(fā)的是地主豪紳的錢財，我們是劫富濟貧為窮人，都是一家人。我代表紅軍、赤衛(wèi)軍、兒童團戰(zhàn)士們，對你們下山表示歡迎！”

這場酒一直喝到深夜三更，“外來人”一個個都被灌醉了，上了膛的槍一支一支被紅軍繳了去。當他們酒醒之后，一看槍都不在了，心里就明白了，個個哭喪著臉，有的還放聲大哭起來。

“外來人”被集中在一個大院子里，漆德瑋向他們宣傳紅軍的政策：“……你們愿意在這兒干我們歡迎，不愿意在這兒干就回家去種田，不要再干這種事了。我們絕不搜你們的腰包，沒有盤纏回家的我們還送路費。”絕大部分“外來人”都表示愿意回家。漆德瑋等熱情歡送。

得到這批槍支彈藥之后，紅軍如虎添翼，戰(zhàn)斗力明顯增強，接連打了好幾個大勝仗。

智取商城

1929年12月，漆德瑋參與指揮了著名的智取商城戰(zhàn)斗。是役，紅軍創(chuàng)造了以少勝多、自身幾乎無傷亡的軍事奇跡！

商城是鄂豫皖邊區(qū)的戰(zhàn)略要地，城堅壕深，歷來的統(tǒng)治者都將其吹噓為堅不可摧的“銅墻鐵壁”。敵保安大隊憑借這座反動堡壘作威作福，土豪劣紳們也把它當作保險柜，拼命往里鉆，還想借助這支反動武裝出師“剿匪”，向紅軍和根據(jù)地人民進行報復(fù)。

為了徹底摧毀這座反動堡壘、奪取敵人槍支、擴大紅軍武裝，中共商城縣委和紅三十二師根據(jù)漆德瑋的建議，決定趁商城縣民團和城防民團互相混戰(zhàn)之機攻下商城。漆德瑋根據(jù)商城4個門經(jīng)常關(guān)閉3個門、只留南門出入的習(xí)慣，制訂了一個喬裝智取的攻城方案：先派一個班喬裝打扮混進南門拆除崗哨、占領(lǐng)城門，掩護先頭部隊進城，再里應(yīng)外合，以南門槍響為信號接應(yīng)全師進攻。

方案通過后，漆德瑋挑選了便衣隊人員，購買了喬裝物品。隊員們分別扮作土豪、商人、小攤販、農(nóng)民等模樣。經(jīng)反復(fù)演練后，漆德瑋詳細交代注意事項并嚴明紀律，要求大家靈活機動地完成攻城任務(wù)。

深夜，部隊冒雪出發(fā)，便衣隊先行。漆德瑋親率第一〇〇團擔任南門主攻任務(wù)，緊跟便衣隊前進，拂曉到達商城縣城。大隊人馬在城外四周埋伏，便衣隊隨著人流涌進南門。“土豪”和“商人”穿著皮襖大搖大擺地進了城。“賣米的”“賣柴草的”和“賣油條的”卻沒能混進城中，在城門口被敵人的哨兵大聲喝道：“放下，檢查！”而此時，便衣隊的槍都插在身上或柴草里，情況十分危急。緊急關(guān)頭，大家當機立斷丟下柴草，拔槍撂倒了兩個哨兵又繳了另外兩個哨兵的槍。與此同時，進入城內(nèi)的“土豪”“商人”也相機解決了城門上的幾個保安隊員。

南門的槍聲讓城內(nèi)的敵人從夢中驚醒過來，慌忙調(diào)兵增援，便衣隊奮力抵擋。這時，漆德瑋帶領(lǐng)的第一〇〇團趕到，一個沖鋒就把敵人打退了，然后除留一個中隊把守南門外，又兵分兩路，接應(yīng)攻打東西兩門的九十七團和九十八團。完成接應(yīng)任務(wù)后，大部隊一起向縱深插進，一部由漆德瑋率領(lǐng)直取縣政府。紅軍從四面八方猛烈攻來，敵人被團團包圍在縣政府里。漆德瑋命令部隊向敵人展開政治攻勢，宣傳紅軍政策。紅軍邊打邊喊：“繳槍不殺！”“窮人不打窮人！”在軍政齊攻下，敵人紛紛繳械投降。一個保安隊的頭目欲垂死掙扎，被漆德瑋一槍擊斃。敵人自我吹噓固若金湯的“銅墻鐵壁”不到半天就被紅軍攻破了！守敵2個營兵力被殲，還有300余人被俘。

商城解放了！這是紅軍在河南省攻下的第一座縣城。漆德瑋利用自己人熟地熟的有利條件，帶領(lǐng)部隊動員群眾參加紅軍。同時，又吸收了民團內(nèi)的一批進步士兵，擴編成第一〇一團。

商城解放后，漆德瑋經(jīng)常帶領(lǐng)三五十人的輕騎，在商東、商西、商北地區(qū)活動，組織農(nóng)民鬧暴動、打土豪，籌集糧款和槍支彈藥。12月底，他帶一個班的紅軍戰(zhàn)士來到商城西部重鎮(zhèn)余家集，發(fā)動農(nóng)民暴動，成立了百人游擊隊。隨后，他又帶領(lǐng)暴動隊伍攻打了兩戶大地主的莊園，獲得了大批糧食、衣物、銀元和部分槍支彈藥。紅軍和游擊隊都得到了新的裝備，群眾也分到了一些浮財，還成立了蘇維埃政權(quán)，工作很快打開了新局面，為紅軍向河南光山、湖北黃麻地區(qū)活動開辟了新的道路。

（責任編輯：董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