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挺向蔣介石四辭新四軍軍長始末

全面抗戰爆發后，葉挺在出任新四軍軍長期間，曾有四次離職和請辭。“皖南事變”他被囚禁后，曾托人捎信給妻子，信末自題一副對聯“四次辭呈終被革，三年軍長無期監”。

一

新四軍成立后，葉挺雖然是新四軍軍長，但因為他當時不是中共黨員，所以，新四軍的實際領導權掌握在身為中共東南分局書記、中央軍委新四軍分會書記的副軍長項英手里。

新四軍在皖南集中點驗后，項英與葉挺二人就是否迅速向敵后挺進的問題產生了不同意見。葉挺認為，部隊應接受上級指令，由皖南“出南陵，依大茅山脈向蕪（湖）、宣（城）”行動;項英則斷定是蔣介石“借刀殺人”而“不能接受”，還想取消由葉挺負責的同國民黨方面的聯絡。

1938年7月23日，萌生退意的葉挺致信在武漢的好友嚴立三，請其代向國民黨軍事委員會總政治部部長陳誠轉達調離新四軍的要求。時隔一天，葉挺給嚴立三再發了一封信。連發兩函，足以說明葉挺此時辭去新四軍軍長一職的迫切心情。

10月上旬，葉挺以“不易行使職權”為由，向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提出請假，得批準“給假一月休養”。10月21日，葉挺又直接致電蔣介石，請求“伏乞準予免去軍長一職，以免誤公。職俟病愈，仍當踵轅請訓，聽候驅策”。蔣批示：“電復慰勉，并詢病況，如無大恙，望即來渝一敘。”

項英于10月23日致電中共中央軍委和周恩來：“葉之辭職愈堅，本問題無可挽回。目前四軍問題應直接由周恩來與蔣解決繼任人。以后，四軍與八路軍共同由黨直接解決各種問題，才是根本之辦法。”11月2日，周恩來、葉劍英復電項英，否定另換軍長，認為“為著統一戰線的繼續發展，希夷（葉挺字希夷）回部工作是有利的”。

休假期間，葉挺接受中共駐香港負責人廖承志的委托，回到廣東家鄉組織抗日武裝。在粵北，葉挺面見時任東路守備軍副總指揮的粵軍故交譚邃。譚邃因病，提出請葉挺接任自己的職務，葉挺欣然同意。譚邃遂將此事致電上司余漢謀，余迅即轉發給蔣介石。蔣介石在批示欄內批了一個“緩”字。

因害怕葉挺在廣東建立起第二支新四軍，蔣介石一方面嚴令余漢謀撤銷對葉挺的任命，迫使葉挺離開廣東;另一方面企圖利用葉挺出走新四軍之事大做文章。12月20日，蔣介石向中共代表明確表示，“葉挺已離新四軍，因此，新四軍問題須重新解決”，企圖另派他人去新四軍任軍長。周恩來一方面向蔣介石交涉，提出中共不同意更換葉挺;另一方面對葉挺開誠布公，動之以情，說服葉挺收回了辭職要求。

1939年2月23日，周恩來偕葉挺抵皖南涇縣云嶺新四軍軍部。周恩來對新四軍提出了“向北發展，向東作戰，鞏固現在陣地”的方針，還專門向軍部領導傳達了黨中央關于尊重并確定葉挺在新四軍的地位和工作的指示。

二

為了要求國民黨當局批準新組建的第五、第六兩個支隊的合法名義，以及增撥新四軍經費藥品，葉挺帶領軍醫處處長沈其震于1939年9月13日在上饒面見顧祝同，向其陳述困難情形，并口頭提出辭職，請予批準。隨后，葉挺于10月初到達重慶。

葉挺多次同中共南方局同志商討新四軍的發展方針問題，他們尤其對孤懸江南的新四軍部隊寄予深切的關心。11月7日，葉挺與南方局秦邦憲（博古）、董必武、葉劍英等五人聯名發出致毛澤東并轉項英電，提出：“江南新四軍目前是處在極困難環境中，區域被縮小和隔絕，行動被約束，部隊被分散，編制、經費被限制。嚴格說來，新四軍是在頑固派和敵寇的攻擊中掙扎著。只有堅決而秘密地執行以一部堅持江南現地區，主力向江北發展的方針，把工作重心移到江北去，才能保全武裝繼續發展。”電報提出五點具體可操作的建議：立刻調大批政工人員到江北進行政治準備;先將子彈、藥物等移到江北適? 當地點;除酌留部隊在江南外，主力分批組織游擊支隊分頭過江;主要地區放到津浦以東;指揮機關秘密到江北去。可是，這一建議被拒絕了。

1939年，葉挺的胞弟、時任新四軍軍部軍需處處長葉輔平，于押運彈藥物資去皖南途中，在廣西境內因翻車犧牲。11月9日，葉挺函呈蔣介石提出，為慰家母憂傷，請假一月回廣東惠陽原籍省親（取道香港）。次日，蔣介石在簽呈上批示：“先允。”

此次假期，葉挺曾輾轉至重慶，與李濟深、陳銘樞等老友聚會時，葉挺向他們一再表示，“此次回到后方，除了報告工作外，主要是想擺脫新四軍軍長的職務”。11月19日，葉挺向蔣介石發出第二次辭呈，請辭新四軍軍長職務。對此，蔣介石的批示是：“慰留。”葉挺的這次辭職又未獲準。

三

1940年春節后，葉挺偕同夫人李秀文等人再到重慶，為新四軍爭取經費和編制。幾經交涉，國民黨當局終于同意增加每月經費4.5萬元。但原來蔣介石答應過的同意新四軍第四支隊增設醫院一事卻不了了之。3月21日，葉挺第三次向蔣介石提出辭職：“竊職才微力絀，不堪再任艱巨，曾經呈請鈞座準予辭職，未蒙賜準，聞名之下，萬分惶恐。職處境之難，日益加甚，若再不自拔，勢必深陷政治漩渦中徒作無謂犧牲，于國何補？為此切懇鈞座俯察微忱，賜準辭職。” 時任國民黨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部長張治中在“擬辦”欄中批示：“擬交何總長陳部長核議。”這次，蔣介石沒明確表明態度，只批了“如擬”二字。

經中共南方局同志們說服，葉挺答應在新四軍繼續工作下去。3月26日，周恩來從蘇聯療傷返回延安，5月31日到重慶，隨即通知新四軍政治部主任袁國平前去匯報工作，同時接葉挺回軍部。周恩來先后三次同袁國平談話，再次強調新四軍的發展方向主要是在長江以北地區，要求新四軍軍部爭取移往蘇南，還叮囑袁國平，如果項英再不團結葉挺，可在黨內開展思想斗爭，同時傳達了中共中央的決定，確定東南局仍以項英為書記，饒漱石、曾山為副書記。

就這樣，葉挺于1940年8月初回到了軍部。

四

1940年11月9日，中共中央以朱德、彭德懷、葉挺、項英名義發電，回復何應欽、白崇禧，駁斥國民黨“強令黃河以南的八路軍、新四軍于1個月內開赴黃河以北”的無理要求;同時，為顧全大局，爭取中間派的同情支持，表示新四軍江南部隊將“遵命北移”。

11月11-18日，葉挺到上饒與顧祝同、上官云相（第三戰區司令部總參議兼第三十二集團軍總司令）商談部隊北移事宜，并要求補發餉彈。對北移的細則問題，顧祝同就近推給上官云相辦理。葉挺于11月18日返回軍部，隨即開始籌設兵站，準備先行轉移物資及工作人員;同時一再致電顧祝同、上官云相，要求及時發出軍需補給。顧祝同拒不作答，上官云相則虛與委蛇。

11月23日，葉挺向顧祝同發電，再次提出解決上饒談判時所議開拔時間、餉彈補發、移動路線、行軍序列等一系列具體問題。時隔一天，葉挺又發致顧祝同電，強烈要求解決餉彈補發等問題，“俾得先行處置一切必要事項及完成開拔準備”。

葉挺兩電使顧祝同頗感棘手，他在回電中打起了太極，表示“準轉請核發”。關于彈藥一項，老謀深算的顧祝同答應新四軍江南部隊在北渡半數后，即發放補充，由該軍后渡部隊攜帶過江。收到顧一味敷衍推諉的回電后，葉挺于11月28日致電蔣介石，表示自己無法執行職務，提出辭職，以示抗議。然蔣不準，表示“懇切挽留”。

然而，事隔約一月，葉挺便在“皖南事變”中談判被扣，革職囚禁，直至1946年3月才重獲自由;同年4月8日飛往延安途中，因飛機失事不幸犧牲。

（摘自《炎黃春秋》童志強、白中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