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蕩
(國家能源投資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煤炭與運輸產業管理部,北京市東城區,100011 )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數字經濟發展,并將數字經濟上升為國家戰略。“十四五”時期,我國數字經濟轉向深化應用、規范發展、普惠共享的新階段[1]。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推動數字技術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賦能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催生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要利用互聯網新技術對傳統產業進行全方位、全鏈條的改造,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發揮數字技術對經濟發展的放大、疊加、倍增作用[2]。煤炭產業,作為我國的傳統產業,在我國數字經濟的大背景下,勢必要加快智能化建設,促進產業迭代升級,搶占可持續發展的制高點。
隨著科技進步和生產力發展,煤炭產業快速變革發展,由機械化、自動化、數字化逐步迭代進入智能化開采時代[3-4]。自2020年2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等八部委出臺《關于加快煤礦智能化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來,煤礦智能化建設快速發展,眾多專家學者研究并實踐新技術[5-8]、新模式[9],少人無人的生產方式逐漸誕生,并不斷推進煤炭生產模式的變革。
馬克思政治經濟學對生產力和生產關系進行了辯證分析,認為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反作用于生產力。生產力的發展決定生產關系的變革,先進的生產關系又會促進生產力的發展。以上理論是基于工業化時代的分析,智能化時代的政治經濟理論需要進一步研究。近年來,一些學者[10-11]從政治經濟學角度對智能生產方式進行了研究,闡明智能技術作為勞動資料,是生產力中的一部分,當在整個社會普遍應用時將帶來整個社會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變革。隨著互聯網、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云計算、5G、數字孿生、區塊鏈等新一代數字技術快速發展應用和集成創新,煤礦中高級階段的智能技術和開采模式必將實現。智能化背景下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的演進,是馬克思創立政治經濟學后產生的新的生產過程變革。因此,研究智能化背景下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規律的演進,分析煤炭井下智能開采模式所帶來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要素變革,對發展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理論和推進煤炭開采技術及其模式變革具有重要的意義。
在此背景下,筆者對煤炭開采技術模式的發展規律進行了研究總結,并結合馬克思政治經濟學進行分析,研究創新煤炭智能開采技術及其模式的政治經濟學理論。
隨著科技的進步,煤炭開采技術得到快速發展。由最初的人工開采方式,經炮采、普采、綜采、自動化開采,逐漸演變到當前正在推進的智能化開采。人工開采是土法開采,勞動工具較為簡單,用鐵鍬、鎬頭等工具刨煤,人工背運或牲畜運送,無支護或簡單木材支護,自然通風,技術落后;炮采是爆破技術發展誕生的產物,采用電鉆人工打眼,爆破落煤,爆破及人工裝煤,簡單機械運煤,金屬摩擦支柱支護工作空間頂板,簡單機械通風;普采是工業化成果,基本實現機械化方法破煤、裝煤、運煤和單體液壓支柱支護頂板,機械通風;綜采是工業化深化的結果,由采煤機、液壓支架、刮板運輸機、轉載機、破碎機、帶式輸送機等設備組成綜采工藝,同時也實現了掘進機械化、運輸連續、通風簡單、供電可靠;隨著信息化技術發展進步,形成采煤機遙控截割、液壓支架電液控制自動跟機移架、刮板運輸機自動推移以及工作面自動監測等為特征的自動化開采技術,運輸、供電、通風等輔助生產系統實現遠程管控。近年來,“兩化融合”不斷深入,現代信息技術突飛猛進,誕生了采掘作業遠程控制、固定崗位基本無人值守、部分區域機器人巡檢的智能化開采,自感知、自學習、自決策、自組織成為趨勢。
煤炭開采技術的演進,遵循著人類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規律,經歷了人力到簡單勞動工具,再到高端勞動工具的發展,沿著人工、牲畜、蒸汽、電動、自動、智能的方向演變。因此,煤炭智能化開采是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產物,代表新的生產力及其發展方向,符合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是煤炭產業發展的必然趨勢。
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生產關系隨之變革。煤礦管理模式實現了由任務粗放式管理向層級式職能管理的轉變,經歷了人治化、社會化、制度化、專業化、精細化管理的演變。
人工開采階段,主要是通過人的四肢勞動直接采煤,基本是點、窩、窯式開采,是簡單零散組織管理模式;炮采階段,是人與工具、炸藥、環境等結合,借助簡易設備、能量作業,有了煤礦體制,按照炮采特點初分專業隊伍,進行生產管理;普采階段,是人與設備結合、人與人結合,人操作設備、設備進行作業,按照礦、井、區、隊、班等多層級進行管控,按照專業設置相應的管理科室、區隊,形成分專業多層級管理模式;綜采階段,是人與設備、人與人結合、人與環境結合,煤礦基本實現各專業作業機械化的生產方式,形成較為規范的“機關部門+采區+生產隊伍+輔助隊伍”的管控模式;自動化、智能化初級開采階段,仍是人與設備、人與人結合、人與環境結合,在機械化作業基礎上融合信息化,煤礦設備逐漸開始自主運行作業,勞動者更多是監控、遙控、維護、指揮,形成“部門+區隊+專業化隊伍”的管理模式。
煤炭開采作業管控方式,隨著技術進步、生產方式的變化,生產過程的社會結合方式、勞動方式、管控模式隨之變化升級,主動適應新技術、新裝備、新工藝。從開采作業管控方式演變看,符合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生產關系的特征特點。
馬克思在《資本論》[12]中寫到“各種經濟時代的區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勞動資料主要是指勞動生產工具,每一次勞動工具的變革都在引發新的生產方式和組織模式的產生,進一步提升生產力,改變生產關系,打破人生理機能的限制。同時,馬克思[13]所言“無論哪一個社會形態,在它們所容納的全部生產力發揮出來以前,是絕不會滅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產關系,它的物質存在條件在舊社會的胎胞里成熟之前,是絕不會出現的”,說明了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運動是人類經濟社會更替的最根本的動因。縱觀農業社會、工業社會、信息社會發展歷程,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不斷交替迭代升級,當生產力由量變積累到質變時,將要求新的生產關系產生,當生產關系變革產生質變時,也將促進生產力更高層次的發展。
隨著科技的快速進步,專家學者不斷結合實際對政治經濟學理論進行豐富。蔡萬煥[14]提出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中包含人的主觀能動性,如果生產力發展到某個階段,人們可以主動選擇先進的生產關系,更好地推動生產力發展;李越[10]研究了智能化生產方式對產業結構變遷的作用機理,提出智能生產方式是智能化技術與生產過程的結合,利用智能化機器實現生產過程智能化,從而改變勞動者勞動方式。綜合已有研究成果,筆者著重研究和分析智能技術在煤炭開采領域全面成熟應用時,在煤炭智能開采新模式下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特征。
智能化是智能技術的泛化狀態,是在互聯網、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云計算、5G、數字孿生、區塊鏈等技術支持下,事物所具有的能夠替代人的肢體操作、感官功能、大腦思維等各種需求行為屬性的總稱。智能化生產系統是生產力要素中的勞動資料,也是連接勞動對象和勞動者的技術結合方式。智能開采模式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演進變革的作用媒介,既體現智能開采模式下生產技術方式的生產力特征,又呈現智能開采模式下社會生產方式的新型生產關系特征。中高級階段煤炭智能生產方式,將進一步發展煤炭生產力、解放人類的勞動。
馬克思提出的生產力主要包括勞動資料、勞動者和勞動對象三要素。煤炭智能開采模式,推動勞動資料、勞動者和勞動對象變革,不斷提高煤炭開采生產力水平,為構建煤炭開采新模式奠定基礎。
煤炭智能開采,勞動資料(工具)發生根本變革,在自動化、機械化開采基礎上融合信息技術,實現環境全面感知、裝備自主運行、系統智能協同、機器人廣泛應用、生產遠程控制、管理智慧決策,將原來勞動者借助生產工具完成的工作轉變為智能運行、智能尋優、自主決策的工作。勞動資料的重大變革產生的智能工具,代替勞動者體力和部分的腦力勞動,進一步解放了勞動者;同時對生產要素進行了合理精確配置,減少了時間、人力、材料等人為因素導致的浪費,從而提高生產效率。
勞動工具的變革必然引起人類勞動方式和勞動內容的變化[15]。煤炭智能開采中的勞動工具發生了重大變革,當發展到中高級階段后,將采、掘、機、運、通等各大系統大量勞動者從原來固化崗位解放出來,從事更高級的勞動。一部分技能高的勞動者組成專業化隊伍,仍然在煤礦現場從事生產輔助性勞動,彌補智能開采不能代替的工作以及對智能生產工具進行維護;一部分一專多能綜合素質好的勞動者轉到生產控制指揮場所,負責遠程操控煤礦井下各項活動;還有一部分勞動者,利用大數據智慧分析決策的結果,對煤礦整體運行進行決策。總之,煤炭智能開采模式下,勞動者的勞動方式由現場固定崗位的直接勞動轉為遠程間接勞動和現場專業化服務勞動,勞動內容由操作、值崗等體力勞動轉為地面操控、系統運維、作業巡視等技能、技術、管理等領域的勞動。勞動者勞動方式和勞動內容的改變,對勞動者的素質提出更高要求,一專多能的高層次職業勞動者成為從事煤炭智能開采的主體。
勞動對象是把人的勞動加在其上的一切物質資料,也是人類勞動加工的對象。在不同的勞動場合中,勞動對象是不同的。在煤礦,勞動對象主要是煤炭,但在智能開采模式下,勞動對象發生多樣化演變,同時對勞動對象提出更高的要求。煤炭智能開采改變了勞動者的勞動方式和勞動內容,勞動對象也不斷演變,直接勞動對象變為了控制臺、大數據、智能生產工具等知識性勞動對象。但智能開采模式會通過直接勞動對象將勞動傳導到最終勞動對象煤炭上。在智能開采模式情況下,對最終勞動對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智能開采需要勞動對象——煤炭所處的環境更加明了,也就是要求煤炭在地下的狀態必須完全清楚,因此需要構建完全透明的、適合智能開采的勞動對象。
馬克思提出的生產關系包含要素較多,筆者以我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為前提,重點研究煤炭智能開采模式下的社會結合方式、勞動方式、管理方式等新型生產關系。煤炭智能開采模式的政治經濟學理論如圖1所示。

圖1 煤炭智能開采模式的政治經濟學理論
社會結合方式是生產技術運用于實踐的過程。煤炭機械化、自動化開采階段的社會結合方式主要是人與機器的結合、人與環境的結合、人與人的結合,即體現以勞動者為主體的社會結合和以煤礦組織內部單元為主體的社會結合。煤炭智能開采模式是通過信息智能技術將機器與機器、機器與環境和有限的人與機器、人與環境聯系在一起,形成以機器為主體的社會結合,并能在煤礦組織外部與社會各界組織實現互聯互通的社會結合,能夠實現內外部的共生協同,提升勞動生產效率,為開采模式升級提供支撐。
勞動方式影響著勞動者在生產中的地位及其在組織中的關系。智能化開采引起勞動方式發生巨大變化,致使勞動環境更加安全、勞動地點遠離現場、勞動強度大幅降低、勞動尊嚴不斷提高,勞動者由以前的直接體力勞動轉變為以腦力勞動為主、體力勞動為輔的間接勞動,勞動方式將更加優化。由于勞動方式的轉變,勞動者不再被捆綁在機械性的勞動資料上,而是轉變為知識性勞動資料、技能性勞動資料,更好地發揮勞動者的主動性,使得勞動者在價值分配中的地位得到提高,發揮的作用更大,在組織中的關系發生深刻的變化。
技術進步引起組織管理模式變革,這是發展的普遍性規律,同時當技術進步程度尚未引起管理模式變革時,可以主動選擇新的組織管理模式來適應新的技術,提高效率效益。煤炭智能開采模式促使社會結合方式和勞動方式的變化,中高級智能開采技術下平臺操控、智能決策、設備自主作業等行為將改變原來的組織和管理方式,原來以垂直集權的多層級職能式管理和多領域多區域作業隊伍劃分為主的組織管理模式不能適應智能開采模式,需要優化組織管理模式,構建領導與員工較為平等共生、組織管理架構較為簡單的平臺式扁平化組織管理模式[16],更好地適應智能技術、推動技術再發展,充分釋放智能開采的紅利。
人類不能自由選擇生產力,目前生產力水平都是在以往生產力基礎上不斷升級的結果。煤炭智能開采在自動化、初級智能化基礎上會不斷進步到中高級智能開采階段。根據政治經濟學原理分析,智能開采通過生產關系中社會結合、勞動方式、組織管理等發生重大變化來適應生產力的進步。研究分析煤炭智能開采政治經濟學理論,將更加精準高效地指導我們主動對生產方式、管控模式改革求變,主動推動行業相關規范標準等更新,并加速煤礦智能開采技術進步,推動生產力螺旋上升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