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取你所得吧

被動解約讓我在重新找工作時被降了職，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我每天需重復更高強度的碼農生活。

有一天，我在十五個小時工作的極度疲憊之后，回家倒頭就進入昏睡態，都來不及戴上平日里常戴的睡眠儀。自從用上睡眠儀之后，我基本上每一個夢都順心如意，沒這睡眠儀我簡直難以挺過這段日子。但這次，我太累了，沒有戴。在睡了十多個小時后，當是晨曦初起之時，我已感到光亮蒙上我的眼瞼，卻仍站在未醒的邊緣。在醒之間的那剎那——據說只有在那時人才有機會真正面對內心那位潛意識中的自己——我的統治者。

夢境里，一片草坡在我面前起伏。太陽還未升起，天色一片黎明青色，空氣中有剛切過的青草味道。草坡那邊有一座方方正正的樹蘺迷宮，我走了過去，進了這座綠迷宮，也不知道周周轉轉了多長的時間，終于在盡頭的角落里看到一個人。他正蜷坐在地上，仰望樹蘺上方并不空闊的天空，看到我便站起來。他比我更高，身形瘦削而單薄，我自然地知道，他就是那位統治者——我的內心。我仰視看他，讓我想起我孩童時期看大人的角度。我說沒有放棄夢想，我想接著掙錢，學路遠買個黑護照。

“等到去了過去，我將擁有財富和權力，我們將嘗到登頂的快樂！”這句在說出來時，我才知道它憋在心里許久了，和這話一起噴發的，是這段時間的壓抑與痛苦。

而他告訴我，他并不在意去哪里，他渴望的唯有純真的愛，別無其他。

這讓我迷惑了，我的內心向來是不在乎愛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為了得到一切，需舍棄一些，這是你說的。”我說道。

“那取你所需吧，別管我了。”

“我們是一體的。”

“不，我們是矛盾的。”他的聲音降了下去。

任何事都是矛盾的一體，這是路遠的話，可見我是記在心里了。我還想說什么，我很想告訴他，社會經驗告訴我們，得到巨大的權力和財富之后，愛也會隨之而來。然而他身后的天空漸漸亮起來，他逆光的臉龐暗淡下去，只有眼中泛著的微光和天空相映，也瞬間被初起的晨光全部收走。

我醒過來，映入眼簾的仍是天花板上那幾團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