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消費升級技術路徑的思考

鄧線平

摘 ?要 ?農村消費升級主要是農村消費品的升級，隨著科技利用方式進步，消費品在操作適應和社會組織層面都發生改變。有兩個明顯趨勢影響農村消費品升級，一是產品體系化增強，二是便利性增強。促進消費，前者需要有更多配套，后者需要配套由社會層面向個體層面轉移。信息時代，消費呈現組合性特征，購買的組合性和使用的組合性。農村消費升級需要為滿足不同階段技術產品消費提供條件。

關鍵詞 ?消費品；技術組合；技術路徑

2021年2月2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意見》對農村消費市場提出了若干指導，并提出“全面促進農村消費”“促進農村居民耐用消費品更新換代”。農村消費市場或將為消費品牌創造增長新機遇。國家商務部、發展改革委、工信部、財政部等12部門印發《關于提振大宗消費重點消費促進釋放農村消費潛力若干措施的通知》，從穩定和擴大汽車消費、促進家電家具家裝消費、提振餐飲消費、補齊農村消費短板弱項、強化政策保障等5個方面，提出11項措施。

一、不同階段的消費技術產品

隨著農村生活水平提高，農村消費產品也在更新換代。從較發達區域的耐用消費品看，20世紀八九十年代，以自行車、電風扇、縫紉機、黑白電視機等為主，少數家庭有洗衣機、電冰箱等，現在則普遍以洗衣機、電冰箱、彩色電視機、微波爐、抽油煙機、摩托車、熱水器、移動電話等為主，不少家庭還有汽車。消費品的更新換代，反映科技利用方式的改變。農村作為科技產品的消費終端，在配套方面存在先天弱項。推動農村消費升級，特別是針對現代科技產品的消費升級，不僅是要將產品推銷到農村，還需要一系列與現代產品消費相適應的配套措施。

根據產品科技利用方式分類，農村消費大概經歷了四個發展階段：

一是操作工具階段。這一階段主要是利用手邊材料組裝工具，適合手工操作。傳統社會一直處于這一發展階段。缺少科技介入，技術進化緩慢。這一階段延續了相當長的歷史時期。這一時期的產品，用伯格曼的說法，是一種聚集物。一項產品，往往大家共同使用。大家圍繞產品去實現共同目標，工具使用由很多操作組合而成，不同操作都在上面尋找到意義。因為它用手邊材料組成，它的使用受外部自然條件影響。這些手邊材料具有大家接受的公共屬性。操作工具化產品，具有很強的地域性，它與自然條件、人的操作習慣、材料可及性、生活生產產品之間的協調性等緊密相關。

二是機械工具階段。隨著科技逐步介入產品利用，將材料機械化組裝起來予以使用，像收割機、插秧機等屬于這一類產品。這一階段主要特點是以機械方式大規模改變周圍環境。機械產品以不同材料適應統一結構和功能的形式出現。它與“聚集物”剛好相反，不指向公共意義，而是指向外部自然，外部條件向內聚集，向自然攫取物質，提高效率，滿足機械工作需要。這類產品的使用大大突破了自然限制，將自然為“我”所用。它自身通過組織化的方式，大規模改造自然。雖然消費的是機械產品，但主要利用它帶來的改變。這類產品的進步表現為科技改造自然的進步。機械工具一旦使用起來，它對操作有特別的要求，需要適應機械本身的要求，不像操作工具隨時可以停下來。

三是電器化階段。科技的進一步發展，使產品內在結構精致化。主要表現為三方面：操作便利化，組織擴散化，生態化。這一階段主要對應農村耐用品消費。產品成為一種新的各種精致化零部件的組裝方式，操作起來更方便。企業生產通過零部件組裝方式實現，一方面保持原有的生產組織性，另一方面零部件有獨立生產趨勢。從生產角度，這一階段的產品呈體系化向前發展，是不同產品的相互聚集。從消費角度看，產品使用越來越脫離自然限制，但產品使用本身與自然關系更和諧了。升級換代頻繁，表現為從方便生產、運輸和使用各個階段的進步。操作更便利，但內在過程更復雜。這一階段消費并不只是產品單一消費，還包括維修、更換等。

四是技術組合階段。傳統的單一產品消費，主要還是受企業生產引導，表現為群體性消費。信息技術普及之后，產品及產品組成以信息化方式呈現。人們對產品選擇更多樣，購買更方便。群體性消費逐漸演變成個性化消費，與此同時，消費的個體組合性增強。如購買的組合性，通過從不同地方購買零部件，組合成一件產品；如使用的組合性，通過方便的網購，將家庭或個體使用的產品組合起來，形成內在的協調和高效率。消費進入一個新階段，主要集中于網絡化呈現、購買產品及零部件配套、物流順暢等方面。這一階段產品消費更加脫離自然條件限制，需要更多基礎設施改進。當然，信息化也存在信息封閉、虛假呈現，這種狀況下，體現出大數據殺熟、數字沉溺、數字繭房等。（“信息繭房”，指人們的信息領域會習慣性地被自己的興趣所引導，從而將自己的生活桎梏于像蠶繭一般“繭房”中的現象，于19世紀由法國思想家托克維爾發現。——編者注）

二、農村消費現狀

不同技術階段，消費升級的路徑要求不同。理清農村消費的發展階段，對于推進農村消費升級具有重要意義。實際發展過程中，農村消費往往處于各個階段存在的混合狀態。一是整體混合。有些邊遠地區還處于傳統操作工具主導階段，有些開始利用機械化進行生產，有些發達地區農村與城市沒有什么區別，消費升級換代頻繁，互聯網家家普及，既利用網絡向外銷售產品，也利用網絡從外面購買產品。二是個體混合。不同技術階段混合消費，主要體現在不同發展階段的產品消費混合在一起。有的農村跨越兩個階段，有的跨越三個階段，有的跨越四個階段。

不管如何跨越、如何混合，技術消費的內在邏輯是清晰的。不同水平的消費升級有不同的路徑，這與技術自身發展要求緊密相關。技術發展關涉到人的操作、自然條件、技術配套、硬件設施和各種社會條件等。不同階段的消費水平需要有不同的操作、技術配套、硬件設施和社會條件。盡管有些農村跨越幾個發展階段，不同發展階段有不同的技術升級路徑，但針對某種具體的消費升級，其路徑是清晰的。一個農村可能有幾種不同的消費升級要求，要在衡量各種升級要求與實現條件基礎上，進行具體的消費升級改造。

總體而言，農村消費升級存在許多制約因素。首先，基礎配套不完善。長期以來，農村與城市形成兩個獨立的空間實體，生產方式不同，生活方式不同，文化需求不同。由于工業生產與傳統生產的差別，農村遠遠落后于城市。當城市現代工業品向農村轉移，促進農村消費升級時，農村的基礎配套存在落差。這種落差不只存在促進農村消費升級階段，而是長期的兩個生產生活體系形成的。其次，農村距離科技產品組織化生產銷售距離較遠。盡管現代科技產品不斷朝滿足消費者需求方向發展，但這種滿足是建立在企業自身的組織化生產和銷售基礎上的。需求本身被組織化，一直以來，農村消費遠落后于城市消費，相應的組織化銷售較弱，制約農村現代產品消費。生產也是組織化的，集中的配套生產更有效率，這些生產都遠離農村。再次，農業生產與現代科技產品生產存在不同。盡管現代農業生產也在朝高科技方向轉化，但農村的各種配套以滿足農業生產需要，它與工業品消費配套有著天然隔閡。

對于農村來說，消費升級屬于外來升級，在升級過程中，往往引發農村全方位的社會改變。不但農村基礎設施需要改變，而且農村社會條件也要改變，產品操作需要指導。消費升級與支撐條件往往是相互制約、相互促進的。還有一個制約因素，農民購買力不足。推動農村消費升級，需要更多的外在因素，包括購買力支持、技術配套建設支持、技術操作培訓支持、產品維權和維修支持等。消費升級總體是推動農民生活改善，維持這一過程的平衡有序非常重要。

三、推動農村消費升級的措施

根據消費不同發展階段，可以將農村消費升級大致分為三個類型：向機械工具階段升級，向電器化階段升級，向技術組合階段升級。

一是向機械工具階段升級，通常是從操作工具階段向機械工具階段轉變。操作工具相對簡單，操作方式一代代延續相傳，與周邊環境早已適應。機械工具打破傳統的產品結構，提升功能。但這種功能提升是在改變原有的生產生活方式上進行的。不但改變原有的生產面貌，而且改變農村社會結構。機械工具需要將不同材料組合起來，一方面，它改變了傳統材料的利用方式，另一方面，它帶來農村技術運作方式改變；一方面，機械使用受材料制約，另一方面，機械本身具有目的性，它將不同材料組合起來，大大改變原有的自然面貌。因此，向機械工具升級，需要大型運輸方面的配套，需要技術人員指導安裝配合。機械操作需要專業指導，有些要通過培訓上崗。要根據農村具體實際，推廣適用的機械設備。或改變農村自然條件，使其更適合機械工具使用。

二是向電器化階段升級，需要更多的技術產品配套。技術配套性增強，盡管消費以某一種耐用品形式呈現，但零部件生產和維修呈現獨立狀態。技術使用對環境的破壞減小，但技術廢品若得不到有效回收，會大大增加對環境的破壞，而且造成材料浪費。在向電器化升級過程中，需要配套廢品回收及環境保護相關設施。銷售環節也要配套，從產品生產到農村終端消費，中間要經過許多過程，特別是生產與消費場所存在較大距離時。這些過程需要規范化配套，否則會對農村形成傾銷態勢，中間環節因為不規范而帶來銷售亂象，損害農村消費者利用。要讓促進農村消費升級，真正成為有利于全社會發展的事情。與此同時，消費糾紛隨之增加，對此需要相關產品維權配套。技術體系化發展，需要各項技術和銷售配套，包括配套零部件的換取和維修，以滿足農村消費升級需要。

三是向技術組合階段升級，首先需要信息化配套升級。與信息化配套相關的，是消費品運輸和轉移。信息化配套要有利于農民更廣泛科學地獲取信息，打破面向農村定向推銷的“信息繭房”，提升農民信息化技術素養，防止信息沉迷。不但有助于農民更廣泛地采購商品，而且有助于農民利用信息技術向外推銷產品。完善產品運輸和轉移通道，打通對內對外物流。利用信息技術，促進農民生活生產協調。暢通廠家農村銷售渠道，設置銷售網點、貨物運輸提取網點。進行商家與農民的利益協調，防止商家簡單追求利潤，忽視產品銷售和社會價值。提升農民的信息鑒別和消費維權能力。提升農民生產生活素質，讓新消費方式更好提升生活質量和效率。

四、結語

促進農村消費升級，需要基于現實條件原則。在各類消費混雜情況下，消費升級要依據技術及配套條件兩方面評估。從操作工具階段到機械工具階段，保留了操作工具階段不同材料組合的特點。從機械工具階段到電器化階段，有科學利用的延續和穩定性。從電器化階段到技術組合階段，有產品功能完善和不斷滿足需求的延續和穩定性。與此同時，社會結構也保持相對延續和穩定性。過于跳躍的消費升級，不僅技術運用上存在較大變化，社會結構也要發生較大變化。消費升級帶來的收益可能低于推動消費升級的成本。

（作者系廣東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

【責任編輯：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