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美無邊

何致源

第一次坐在戲臺前，我眼中的迷茫與爺爺眼中的向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是一出《霸王別姬》，樂隊中的鑼鼓看著不大，敲起來卻像是炸雷震響在耳邊，哪比得上鋼琴、小提琴優雅呢？再加上臺上咿咿呀呀不知所云的夸張表演和觀眾席上不時爆發出的喝彩聲，讓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

回看爺爺，卻見他神情專注，指尖輕點身旁的紅木桌，眼中滿是說不出的陶醉，我心中的困惑不免又添了一分，真有那么好看嗎？不就是在臺上咿咿呀呀的亂唱嗎？我帶著疑問與無奈，不情愿地看了下去。

虞姬舉劍輕舞，戴著如意冠，穿上美華服，腳步輕踏，衣袂翩飛。我好似漸漸入迷了，那紅色的水彩粉飾眼眉，眉眼間是數不盡的柔情似水。反絨紅緞的大幕前，是威坐在那里的黑色臉譜的項羽，掩飾不住的粗獷豪邁。那些角色水粉鋪滿整張臉，早已看不清面容，卻可以憑借一雙眉眼和臉上的粉飾猜測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戲已過半，沒想到小小的民族傳統樂器竟也打出了四面楚歌的氣勢。虞姬一個起身，一道翻轉的白光映照在我臉上，水袖拋出，手起劍落。“君王意氣盡，妾妃何聊生”。我終于聽清了，那婉轉悠長的曲調唱的是什么。是不舍、是鼓舞，是不忍拖累愛人的決絕！吊起嗓兒，唱著悠遠的唱詞，我終于聽懂了這段催人淚下的故事。原來京劇的美，美在感人的故事情節與生動鮮明的人物形象，美在角色變化多端的唱腔，還美在色彩豐富而夸張的臉譜。此時，項羽渾厚的唱腔穿透了屋頂，也擊中了我的心扉。劇中的他嫉惡如仇、不假虛飾、意氣飛揚，剛中有柔、粗中有細的性情讓我感到大為佩服;那脈脈溫情、柔情似水的虞姬也讓我內心升騰起憐愛之心。

當和爺爺一起看完這出《霸王別姬》時，我竟也和爺爺一起喝起彩來，手掌也跟著觀眾一起拍起來，直到演員謝幕，大幕徐徐拉上才停止。日復一日的唱念做打練習，年復一年的吊嗓糾音，才有了今天臺上的行云流水的表演，也才能帶給觀眾們視覺聽覺以及心靈的享受與沖擊。我為之前的誤會而深深羞赧，也為之前的淺陋見識而慚愧。京劇美無邊，神韻自留存。愿京劇裹挾文化意蘊，如松一般，長青不敗，如水一般，奔騰不息。

（指導老師：李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