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周所知,文學和生命的關系是緊密相關的,這一般是通過文學創作等進行體現,在文學語言中蘊藏著生命意識的萌發,能夠將詩文的精髓和靈魂展示給后人。假若失去了生命意識,那么這樣的詩文作品自然就喪失了生活的氣息與生命的靈動,不會引起讀者的情感共鳴。在我國古詩文中,有一些將文人對人生的深層思考呈現出來,能夠將當時的政治背景、人文生活等通過不同的主題進行表達,這些都能夠被后人認定是原始意象,每個人都能夠給出不同的詮釋與理解。不管是離別感慨,還是借物言志,抑或是游子思鄉等,都能夠蘊藏著濃濃的生命氣息,富含著生命的哲理與寄寓。在詩人的筆下,能夠讓讀者感受到生命四季的變化,同樣也能夠使讀者感同身受地走進當時的歷史,去體驗那個年代的人文背景,并由此對詩人的復雜且強烈的生命情感產生共鳴或感悟。所以說,詩人在創作的過程中,能夠開啟心靈空間,能夠將自我的生命意識進行集中體現,這屬于一種完全超越精神生命的新范疇、新認知。
一、游子思鄉
(一)思鄉的情感寄托
在游子的眼中,“故鄉”代表著他們內心的寄托,是他們的根系,游子的思鄉之情其實是對現實悲苦生活的一種自然反饋。通過對“思鄉”這一主題的渲染,能夠揭露出游子遠行的不甘事實,這不僅能夠襯托出游子在空間層面所形成的一種孤獨意象,而且還代表著內心層面的一種悲痛感應。所以,在大部分漢詩中,以“游子”為主題的創作都蘊藏著兩層含義,能夠將游子的悲痛體驗更深刻地表達出來。例如,在《行行重行行》中,有一句流傳甚廣的名句:“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其含義是指不斷重復,看不到頭的一次次遠行,每一次都代表著生離死別,不但要遠離故鄉,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而且還要面對著生與死的考驗。再如,在《去者日以梳》中有一句是“思還故里閭,欲歸道無因”,其含義是指思念家鄉但是卻沒有歸途能夠選擇,從空間上來看,這是一種孤獨心靈的寫照,通過作者的內心能夠折射出一種無所皈依的無奈和悲痛。由此來看,在思鄉、遠行等雙重考驗下,游子的內心備受煎熬,一直承受著永無止境的悲痛和無奈。
(二)詩人自我內在的回歸
這樣的詩文在創作的過程中,不僅是真情流露,而且還代表著文人個體的回歸。也就是說,文人希望能夠擺脫心靈的禁錮,實現自我內在的回歸,其實,從文學角度來看,這不僅是代表著主體生命的價值觀的形成,而且也代表著文學話語權的轉歸。所以,以文人個體的認知體驗為切入點,去呈現詩人的悲歡離合、酸甜苦辣更是一種“人的文學”的體現。
二、思婦念夫
(一)感慨生命飛逝
思婦念夫的文學創作通常和孤獨的主題內涵有著直接的相關性。這一創作主題在我國古代詩歌中經常出現,不過在漢詩中具備一定的獨特性,也就是說,即便都是表達思夫之情,在漢詩中一般會折射出悲觀、絕望、傷感的情感。例如,在《行行重行行》中能夠表達出“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的內涵,其是指思念遠在外鄉的丈夫會使自己老去,讓人瞬間感受到生命的飛逝,驚嘆人生的一瞬而過。再如,在《涉江采芙蓉》中有一句“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其含義是指心靈相依,但是遠隔兩地,每日憂傷、悲痛地消磨光陰。又如,在《冉冉孤生竹》中有一句“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其含義是指思念能夠讓時光飛逝,但是憧憬的幸福卻非常的不真實。這些詩句表達了詩人對光陰飛逝的敏感,這種敏感的形成則是憑借著時光飛逝而產生的,也代表著一種空間阻隔的痛苦體驗與感慨。
(二)愛情意識的宣泄
另外,在思夫之情的表達過程中,也能夠折射出詩人的愛情意識,這也屬于生命意識的一個重要內容,一般是通過游子懷鄉、思婦幽怨等進行表達。例如,《客從遠方來》中有一句“文采雙鴛鴦,裁為合歡被”,《孟冬寒氣至》中有一句“置書懷袖中,三歲字不滅”等,都能夠表達思婦對游子的真切想念。并且,在《冉冉孤生竹》中,主要是用來表達女主人公對未婚夫的思念之情,二人兩地分居,相距甚遠,一直等不到對方前來迎娶的消息,她內心飽受相思之苦,向未婚夫訴說自己的怨憤和不安,并以鮮艷的花朵隨風枯萎來隱喻,暗示自己的紅顏易老,希望未婚夫能夠盡早前來迎親,不要錯失人生中最好的光陰,同時也不斷地暗示自己“未婚夫品德高尚,定然不會負我,所以自己不必自怨自艾”。
三、文人苦悶
(一)渴望實現自我超脫
假若,漢代的詩人在“回歸自我”之后渴望滿足“自我精神訴求”,那么對于死亡而言,即可被認定是“自我超脫”中無法跨越的一種心靈悲苦的阻礙。
1.對現實社會的批判
在東漢末年,朝廷政治腐敗,皇權虛弱乏力,導致群雄割據、戰亂雄起,并且天災不斷出現,造成民不聊生、社會不景氣的局面,各地頻繁出現起義活動。此時的朝廷基本上名存實亡,國家政治動蕩不安,一些知識分子、文人官宦等對官場仕途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無法實現個人抱負,乃至個人的性命都遭受威脅,此時他們在面對人生、生死的時候會得到哪些感悟和思考呢?例如,在《驅車上東門》中有一句是“萬歲更相迭,圣賢莫能度”,和原來的悲痛感受進行對比,當下對死亡產生的恐懼則是造成漢詩中詩人精神焦慮的一個關鍵誘因。例如,在《青青陵上柏》中,“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詩人把青松、翠柏、山石等永恒和時光的轉瞬即逝、飄忽不定的存在狀態進行比較。再如,在《回車駕言邁》中有一句“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驅車上東門》中有一句“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等,都是通過外物的永恒和時光的短暫進行比較,由此對命題進行思考,從而對永恒和短暫、生和死進行評判與審視。
2.對死亡產生恐懼心理
在《古詩十九首》中,很多詩人是直接向天叩問生死,如在《驅車上東門》中對生死的淋漓盡致的刻畫,生死之境的表達更為顯著。“驅車上東門,遙望郭北墓”這一句是指詩人駕馬車飛奔到洛陽東門,遠遠看到城門前的墳墓,頓時聯想起那些已經長眠于此地的人而觸景生情,更深刻地感受到生與死,通過對死亡的思考形成孤獨、悲苦等情感,這也間接性地刺激了詩人原本脆弱的神經。在面對生命終結的時候,詩人通過“陰森恐怖、不寒而栗”等語言進行描述,由此折射出詩人對死亡的恐懼與悲哀之情。
3.對人世間冷暖的不同感知
另外,漢詩也能夠體現出詩人對世態炎涼、親疏關系的一種感知。當詩人客居他鄉,飽受顛沛流離之苦的時候,渴望他人的幫助與支持,所以此時的詩人能夠對人世間的冷暖有更真切的感受。在《西北有高樓》中有一句“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意思是當詩人被樓上傳來的歌聲吸引的時候,他內心有很大的感嘆,他將唱歌者認定是一個失意的人,將自己看作是唱歌者的知音,與對方惺惺相惜,由此能夠揭示知音難尋的悲哀之情,通過這一點,也能夠看出詩人是非常苦悶的。同樣,在《明月皎夜光》中有一句“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其含義是指詩人對人情的疏離,對世態炎涼的怨憤,詩人悲憤的是以前的同窗好友,一旦仕途得意就忘記往日的情分,疏遠自己。由此能夠看出,貧窮和富貴的懸殊,讓詩人真正地感受到世態炎涼的悲凄,所以內心是充滿著無限的悲哀和怨憤。再如,在《去者日以疏》中,當詩人望著古墓、田園的時候,他對人世間人際關系總結出一些富有哲理的觀點,詩人通過審視歷史分析人際關系中親疏的變化誘因,由此表現出時間的流逝對人物角色轉換帶來的不同影響。從這一點來看,在漢詩中,大部分詩人都能夠通過內心的情感變化折射出下層人士的共同心聲。
四、及時行樂
當漢代的詩人意識到生命的寶貴、死亡的恐懼的時候,他們逐漸產生反抗或超越的想法,希望能夠及時行樂,并通過關注當前社會的訴求來實現自我超脫。由此來看,當詩人的生存空間受到壓迫,或者內心層面出現壓抑感的時候,詩人的價值取向必然會出現改變。也就是說,這種價值觀的形成從時間層面來看,其實是一種橫向性的認識。例如,在《青青陵上柏》中,“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驅車策駑馬,游戲宛與洛”,其含義是指斗酒、駑馬雖然不務正業,但是能夠作為娛樂來驅趕內心的悲痛、孤寂、惆悵等。“極宴娛心意,戚戚何所迫?”則將及時行樂的思想觀念展現得淋漓盡致。也就是說,行樂思想是創作的一個重要主題,并且慢慢地在漢代的詩人中備受重視,所以才有了詩人感嘆的“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詩人慢慢地認識到現實生存的艱難和生命的短暫,在漢代詩人的眼中,能夠實現自我超脫,其實就是所謂的“秉燭夜游”,這和《驅車上東門》中“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的表達內涵是相同的,也就是說,成仙得道實現生命永恒這條路是一個幻想,本身是虛無縹緲的東西。那么在有限的生命中,該如何更好地生存呢?還不如飲美酒、穿華服來得灑脫和逍遙,這是對現實生活的一種無奈的抵制和選擇。當詩人的情感受到壓抑之后,必然需要宣泄,進而來表達自己的豁達與超越,這就好比是《東城高且長》中“蕩滌放情志,何為自結束”,表達自己的訴求,自由自在,及時行樂是不斷追求生命真諦、超脫生死、超越自我的一個真表達。
另外,當詩人形成功名意識之后,必然會有新的思考。例如,在《今日良宴會》中,“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無為守窮賤,坎坷長苦辛”,其含義是指人生苦短,獲取功名,位居高位,不受顛沛流離、饑餓冷凍之苦是最正確的做法。再如,在《回車駕言邁》中,“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奄忽隨物化,榮名以為寶”,其含義是指既然人生無法如金石一般長壽,那么唯有獲取功名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人生苦短讓漢代詩人在追求生命意義的過程中,獲得了不同的感悟,大部分詩人渴望通過追求功名等方式來獲得精神慰藉。不管是為了解決生存問題,還是為了獲得身后名,他們都渴望建功立業,實現保家衛國的宏偉愿景,當然,這些還需要站在生命角度對生命進行思考。詩人在追求自我超越的道路上,逐漸認識到生命存在的局限性,同時能夠直視這種天然存在的現實,能夠坦然面對生與死,讓詩人開始關注當下,這也是體現生命意識的一個根本象征,同樣也是讓生命得以存在的一個必要選擇。
總之,在漢代詩人眼中,將對生活的關注視角轉移到當下,這也是回歸現實、回歸自我的一個重要體現,能夠看出詩人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更看重自我生命意識的覺醒,不管是在追求及時行樂方面,還是在追求榮華富貴方面,都不是消極、負面的選擇。從本質上來看,其是對傳統生命意識的一種挑戰與抵制。關注當下生活、關注個體價值,通過詩詞的創作背景、歷史機遇等層面進行分析,我們可以將珍視生命、熱愛生命等當作一種生命意識覺醒的一個根本體現。通過詩人的焦慮去分析生命的局限性,由此能夠體現出詩人通過關注當下而實現超越自我、擺脫死亡恐懼的目標,相信這也是漢代詩人在追求生命意識過程中的一個非常自然的、客觀的認識及變化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