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與酒

嘗遍百家酒，

始知茅臺香。

一杯才入口，

天地都芬芳。

酒是冠冕，

國之芬芳。

五洲傳頌，

四海共享。

—喬羽《茅臺酒歌》

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德藝雙馨的喬羽先生，是我十分尊崇的一位大家。他思想的潮水放縱奔流，無數絕妙的歌詞傾瀉于筆端。《我的祖國》《愛我中華》《難忘今宵》《思念》等膾炙人口的名作，于樸素中蘊含著典雅大氣，蘊含著博大精深的思想內涵，蘊含著深厚的語言修養，從中可感受到這位藝術大師的非凡境界和獨特魅力。聆聽《茅臺酒歌》，我不由想起一個話題：文人與酒。

王績是初唐著名的隱士詩人，他性情高傲，精詩文，尤好飲酒。隋朝時他曾任六合縣丞，入唐后在唐政府任待詔，但唐政府很少給他安排工作，似乎早已將他淡忘，不免有些寂寞。其弟王靜看出他的心思，關切地詢問他：“做待詔開心否？”王績不無幽默地說：“薪水微薄，境遇冷落，不過有好酒三升，倒是可以留念。”江國公聽說此事后，笑道：“三升好酒，還不足以留下王先生。”給王績特批每日好酒一斗，時人稱之“斗酒學士。”王績在釀酒方面頗有造詣，著有《酒經》《酒譜》各一卷。李淳風稱贊他：“您真是酒家的好官吏啊！”

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記載了兩則故事：阮籍的鄰居開了個酒鋪，賣酒的老板娘是個頗有姿色的少婦。于是阮籍常到這家酒鋪去喝酒，醉了便躺在少婦的身邊睡。劉伶經常光著身子在院子里喝酒，時常有人責備他。阮籍、劉伶等縱酒放達，安于放逸，其實是一種佯醉，是用酒忘卻煩惱，用酒遠避災禍，用酒蔑視當時政壇。筆者豁然感到，酒中孕育了無窮的智慧……

美酒如詩，潤澤高尚的靈魂。屈原是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座巍峨高峰，劉勰稱贊他“奇文郁起”。他被流放后，常喝得大醉，以致“形容枯槁”“披發行吟江畔”，痛苦悲吟“眾人皆醉，我獨醒”。《離騷》對中國文學的影響，可用四句話概括：浪漫文學始祖，愛國思想先驅，美人香草情意，正道直行精神。屈原是孤獨的，但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屈原從不孤單，永遠令人追憶、敬仰和膜拜。陶淵明是中國古代最具文人風骨的大詩人。他“不為五斗米折腰”，毅然辭去彭澤縣令，過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士生活。他生活質量陡然下降，無錢買酒，親戚朋友經常請他喝酒，他欣然往之。陶淵明喝下的是酒，留下的卻是奇文，如《桃花源記》《歸去來辭》《五柳先生傳》等，至今仍在文學的天空散發著永恒的光輝。

詩仙李白亦好酒，而且是發自肺腑，既表現在行動上，更體現在“理論”上。比如他在《月下獨酌四首》（其二）中說：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酒是點燃詩詞創作的火焰。李白好酒下肚，神清氣爽，意氣風發，賦詩如滔滔江河，一瀉千里，輝映千古。飲酒仿佛是男人的世界。其實不然，文人與酒，巾幗同樣不讓須眉。

君不見，文人雅聚，但凡女史舉杯，或先發制人，或后來居上，或聲東擊西，其雅其豪其謀展現得淋漓盡致，幾乎戰無不勝，讓多少男士汗顏。縱觀李清照的一生，與酒有關的詩詞隨處可見，如“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等，無疑是她人生真實的寫照。朱淑真是與李清照齊名的宋代女詞人，不僅精通音律，而且在書畫方面造詣很高，尤其善繪紅梅翠竹，曾留下“酒從別后疏，淚向愁中盡”的千古名句。

酒是一柄雙刃劍，能成事，亦能敗事。美酒之力，美酒之甘，美酒之香，無疑為文人留下無數的華彩篇章。同時，酗酒、斗酒、拼酒，不僅傷身，而且危及生命，成為萬惡之源。行筆至此，我想用喬羽《瀘州酒歌》與文人共勉：

酒逢知己千杯少，

舉杯邊知瀘州好。

杯中酒不空，

酒濃情亦濃。

勸君勿須醉，

但解其中味。

唇齒生異香，

天地都芬芳。

（李德荷，湖北省大悟縣人。1995年入伍，畢業于解放軍南京政治學院、解放軍廣州體育學院，系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