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津,秦斌,朱洪怡,伍潔,秦赟,姜炅,程妍,張莉,全曉靜,龔均,鄒百倉
(西安交通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消化內科,陜西西安710004)
內鏡下燒灼及熱切除是治療胃黏膜增生性病變(息肉和淺表胃腫瘤)的首選方法。一般直徑小于0.5 cm 的息肉樣病變可采用氬等離子體凝固術治療(argon plasma coagulation,APC),小于2.0 cm 或有蒂的病變可采用內鏡下黏膜切除術(endoscopic mucosal resection,EMR)切除,大于2.0 cm 的無蒂病變一般采用內鏡黏膜下剝離術(endoscopic submucosal dissection,ESD)[1-2]治療。若病變位于胃竇,部分患者在內鏡切除術后,可能會出現異常的術后瘢痕,并伴有相對巨大和突出的息肉樣結節,且組織活檢顯示:再生黏膜沒有復發的腫瘤細胞,考慮為息肉樣結節瘢痕(polypoid nodule scar,PNS)[3]。這不僅為腫瘤復發的評估增加了困難,同時也為術后處理提出了挑戰。本研究通過總結PNS的臨床特征,以探討其發病機制和臨床治療策略。
選擇2015年3月-2019年3月于本科行胃鏡下APC、EMR 和ESD 治療的胃黏膜增生性病變的患者,回顧性分析發生PNS的7例患者的臨床資料。觀察并記錄患者一般情況、胃腫瘤病變位置、術前診斷、手術方式、標本大小、ESD標本的組織病理學評估、術后處理和隨訪結果。納入標準:①為內鏡切除術后或補救性ESD術后,組織學證實已根治性切除;②術后內鏡檢查,發現與治療部位相對應的PNS;③PNS組織學檢查顯示增生或再生組織。
分別以“PNS和EMR”“PNS和ESD”“PNS”“瘢痕部息肉”作為檢索詞,在中國知網、萬方數據知識服務平臺及中國生物醫學數據庫進行檢索,未檢索出相關文獻。分別用“PNS”和“polypoid nodule scar”為檢索詞,在Science Direct Online (SDOL) 以及PubMed中檢索到2篇相關文獻,1篇文獻為ESD術后發生PNS 的個案報道[3],另一篇為多中心報道[4],前一篇文獻研究包含在后一篇多中心研究中。
本科室579例胃黏膜病變患者中,7例出現PNS,發生率為1.21%。其中,男5 例,女2 例,年齡43~72 歲,病變部位均位于胃竇。1 例增生性息肉行2 次APC治療后,復查再次發現PNS,追加ESD治療后復查,再次發現較大PNS。1例增生性息肉病變行EMR術后,原位發現息肉樣病變,后行2次ESD術再次切除,瘢痕處仍有息肉樣結節增生病變(圖1)。1例增生性病變,術前病理提示息肉,行ESD術切除后5個月即發現原位結節樣增生,術后48 個月復查,病變增大,但病理提示炎癥。1 例腺瘤樣增生病變,行EMR 切除后18 個月,復查內鏡見前壁瘢痕處有2.0 cm×2.0 cm 黏膜隆起,遂行ESD 再次切除,術后4個月復查,再次出現增生性瘢痕,大小同術前,病理提示慢性黏膜炎癥及增生。1例腺瘤性病變行ESD,術后12 個月復查,瘢痕處發現增生性病變,再次行ESD,術后病理提示腺瘤性息肉且切緣陰性,術后3個月復查,瘢痕處發現增生病變,病理提示炎性息肉,未追加治療。1例胃竇增生病變,病理提示中度不典型增生,行ESD 后復查發現原位結節樣增生病變,病理提示炎性增生,未做處理。1例早期胃竇黏膜凹陷性病變行ESD,術后病理提示原位癌且切緣陰性,術后3 個月發現PNS,術后6 個月復查時消失(圖2)。

圖1 增生性息肉EMR后PNS處理Fig.1 PNS treatment of hyperplastic polyp after EMR

圖2 胃竇早期癌病變ESD術后PNS處理Fig.2 PNS treatment of early gastric antrum cancer after ESD
多中心研究[4]報道,2 275 例患者接受了胃ESD。其中,28 例(男18 例,女10 例)發生PNS,總體發病率為1.23%,各中心PNS發生率為0.15%~11.40%。所有發生PNS 的患者原發性腫瘤病變均位于胃遠端(胃竇)。如只考慮位于胃竇的912例病例,PNS的發生率為3.07%。平均隨訪43 個月(6~192 個月),無惡性腫瘤復發。其中,5 例(17.86%)PNS 在平均隨訪18個月后消失。
本組7 例PNS 為中老年患者(43~72 歲),PNS發生率占同期行APC、EMR和ESD治療患者的1.21%(7/579),病變部位均位于胃竇,隨訪時間為6~48月。1例APC及2例EMR切除術后,原治療瘢痕處復查時發現息肉樣增生,較治療前增大,在患者強烈要求下行ESD補救性切除,術后病理證實已完整切除,切緣陰性,但ESD 術后復查時,在原部位再次發現息肉樣病變。因術后常規使用質子泵抑制劑(proton pump inhibitor,PPI)會有促進增生性息肉的風險,1 例術后未用PPI,但術后4 個月原部位仍長出息肉樣病變,活檢提示增生性息肉,結合患者3次胃鏡下治療情況,不能用病變復發解釋,考慮PNS 可能。1 例病變為胃竇大彎側隆起病變,術前病理提示腺瘤,行ESD 術切除,術中切緣靠近瘤體邊緣,術后病理評估一側切緣可疑陽性,患者因故延遲1年后復查,發現ESD 手術瘢痕處再次出現亞蒂隆起性病變,術后病理提示增生性息肉,結合術后病理不排除原位復發,患者強烈要求再次切除,遂行第2 次ESD 切除,術后未用PPI,3 個月后復查再次發現原位增生病變,術后病理提示增生性息肉,考慮PNS 的可能。另有2 例行ESD 術后復查,分別可見白色瘢痕和胃竇前壁隆起病變,隨訪觀察,未追加ESD,未進行特殊處理,其中1 例PNS 在術后6個月隨訪時消失。
唯一的一項多中心研究[4]報道,在來自日本和巴西的5 個中心接受ESD 治療的2 275 例患者中,28 例患者(男18 例,女10 例)發生PNS,PNS 總發生率為1.23%,各中心PNS 發生率為0.15%~11.40%,PNS發生率有差異,是否與ESD操作、術后護理、病例總數和種族差異有關,尚不明確。
PNS發生原因不明確,ARANTES等[5]認為,其可能與使用PPI有關,強力抑酸治療可導致高胃泌素血癥,使胃黏膜腺窩上皮增生,肉芽組織形成。PPI可以增加環氧化酶的表達和前列腺素E的合成,前列腺素E 可刺激生長因子的表達,如:血管內皮生長因子、肝細胞生長因子和堿性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等,從而加速黏膜修復,有助于黏膜再生結節的生長[6]。MARTIN 等[7]在一篇Meta 分析中指出,PPI 的使用與胃底息肉患病率增加有關,并且隨著使用PPI時間的延長,患病率明顯增加。日本也有過長期使用PPI后出現出血性息肉的病例報道[8]。早期日本有文獻[9]報道,使用PPI治療消化性潰瘍后,會出現肉芽組織過度增生,表現為隆起型潰瘍,推測與使用PPI 有關。但是,在使用PPI比日本更多的歐美國家,未見有隆起型潰瘍的報道。本文作者曾對此做過綜述[10],認為:PPI治療后的肉芽組織過度增生,與強烈抑酸治療有關,這一觀點證據尚不充分。本組3例患者ESD術后曾常規應用PPI,1 例患者在最后一次ESD 后,有意不用PPI,但術后4 個月仍出現增生性息肉樣結節,考慮PNS 與使用PPI 無關,可能是瘢痕體質緣故。本組報道的7 例PNS 中,僅3 例有幽門螺桿菌感染,樣本較少,無法說明問題。ARANTES等[4]報道的28 例病例中,一半患者幽門螺桿菌陽性,感染率為50.0%,這表明:幽門螺桿菌感染與PNS 可能無明顯相關性,幽門螺桿菌根除治療對PNS的影響,有待于進一步的研究。
本組病例及多中心報道[4]的患者,PNS 均發生在胃下部(胃竇),可能與膽汁反流和局部蠕動有關。此外,胃竇黏膜下層較厚,炎癥反應和再生反應會較其他部位明顯。目前,尚缺乏食管、大腸部位ESD后發生PNS的報道。
PNS的預后及處理措施尚不明確。ARANTES等[4]報道的28 例PNS 中,5 例患者平均在隨訪18 個月后PNS 消失,余病例平均隨訪43 個月,未發現PNS 惡變。本組病例中,1例PNS在隨訪6個月后消失,2例定期隨訪,4例多次行內鏡下治療,但PNS均長期存在,可能與患者體質有關。
綜上所述,PNS 為良性病變,且追加治療無效,建議不作特別處理,應定期復查。PNS的發病機制及預后,仍需進一步觀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