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畫貴在哪兒

李保興

安迪·沃霍爾《槍擊瑪麗蓮（鼠尾草藍色）》

5月，安迪·沃霍爾最具影響力的肖像作品之一《槍擊瑪麗蓮（鼠尾草藍色）》將于紐約佳士得拍賣周領銜登場（估價待詢，約2億美元），有望成為拍賣史上最高成交價的二十世紀藝術品。這是近25年來，安迪·沃霍爾40英寸尺幅的瑪麗蓮肖像畫作首次現身拍場。

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 1928—1987）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美國藝術家，也是拍賣場上最賺錢的藝術家之一。在2021年度，他以3.48億美元的總成交額，位居全球第三位，僅次于畢加索與巴斯奇亞。其“瑪麗蓮”系列畫作可謂是波普藝術史的登峰造極之作，同時也是美國夢的另類詮釋。將樂觀主義、人性脆弱、名人效應及偶像祟拜等特點集為一體的這幅畫不但超越了傳統肖像畫的體裁，亦跨越了二十世紀的藝術和文化。藝術研究者甚至認為，以其稀有程度與影響力，《槍擊瑪麗蓮（鼠尾草藍色）》可與波提切利《維納斯誕生》、達·芬奇《蒙娜麗莎》這兩大杰作比肩，因而本作的上拍也讓人物肖像畫再次成為藝術市場的焦點。

早在文藝復興初期的意大利，社會名人的肖像畫即被視為高雅藝術，肖像畫也一直都是藝術家們熱衷的題材。現今，得以留存的諸多耳熟能詳的名作，諸如《拉斐爾自畫像》《蒙娜麗莎》《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割掉耳朵的自畫像》《無名女郎》及《教皇英諾森十世肖像》等都是肖像畫。

1《拉斐爾自畫像》 2《蒙娜麗莎》 3《戴珍珠耳環的少女》4《割掉耳朵的自畫像》 5《無名女郎》 6《教皇英諾森十世肖像》

肖像畫一直都是最受藏家歡迎的繪畫類型之一，尤其是西方藝術收藏家。追溯藝術拍賣歷史時不難發現，很多肖像畫都是藝術市場最具代表性和最昂貴的類型之一。比如，2013年英國藝術家弗朗西斯·培根作品《弗洛伊德肖像畫習作》（三聯畫）以1.42億美元創紀錄成交，一度成為全球最貴的藝術品;2018年10月，由人工智能制作的肖像畫《埃德蒙·貝拉米肖像》在佳士得與眾多藝術家精心創作的原作同臺競技，并以43萬美元成交，這對藝術界來說絕對是一個顛覆性的事件。

截止2021年全球最高價成交的十件肖像作品中，除達·芬奇《救世主》以4.5億元美元一騎絕塵之外，其余9件肖像作品的成交價也都在8080萬美元至1.42億美元之間，可見肖像畫在拍賣市場奇貨可居，且大多創下藝術家個人最高拍賣紀錄。其中，一半作品為近5年（2017—2021）在拍場上斬獲的高價，且隱隱有越來越貴的趨勢，為什么呢？

弗朗西斯·培根，《弗洛伊德肖像畫習作》（三聯畫）成交價：1.42億美元（約9.2億元人民幣），藝術家個人拍賣紀錄，紐約佳士得2013年11月

AI 創作的油畫《埃德蒙·貝拉米肖像》成交價：43.25萬美元（約280萬元人民幣）紐約佳士得2018年10月

基斯·凡·東根《戴項鏈的女子》成交價：2316萬人民幣上海佳士得2022 年3 月

塔瑪拉·德·藍碧嘉《馬喬里·費里肖像》成交價：1638 萬英鎊（約1.43億元人民幣）藝術家個人拍賣紀錄佳士得倫敦2020年2月

肖像畫真實記錄了人物的形象和特點，不僅能展現其社會地位、權利和財富，同時還能傳達時代背景下的服飾的特征。或許，一幅肖像畫對一些藏家而言只是一件美麗的裝飾作品，但你若是認得畫中人，并開始探索作品背后的故事，便會被其深深吸引。比如，3月初在上海佳士得以2316萬元成交的凡·東根肖像作品《戴項鏈的女子》。凡·東根以其肖像畫聞名，他熱衷于描繪美麗的女性，這些女性通常穿著現代前衛。《戴項鏈的女子》中描繪了藝術家繆斯女神的優雅容貌，讓我們從中一窺二十世紀初神秘、浪漫的巴黎時尚景象。

又如在2020年創下肖像藝術家藍碧嘉的個人拍賣紀錄的作品《馬喬里·費里肖像》，畫面中漫步在大理石陽臺上的這位白衣女士是一位出生于英國，在巴黎演出的歌舞演員，而這件奢華的作品也與馬喬里·費里的氣質相契合。但是，這件作品是誰委托藍碧嘉創作的，這是否會吸引你去繼續探索畫面背后的故事呢？

大衛·霍克尼《藝術家肖像（泳池與兩個人像）》成交價：9031.25萬美元（約5.8億元人民幣）藝術家個人拍賣紀錄紐約佳士得2018年11月

再如2018年，大衛·霍克尼《藝術家肖像（泳池與兩個人像）》以9031萬美元的成交價，刷新個人最好拍賣成績，并摘取“最貴在世藝術家”桂冠。畫作不僅展現了對藝術家影響深遠的加州“美好生活”的精髓，同時亦追溯了他一生中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看了這幅畫作后，你是否會對霍克尼的情人究竟是誰感到好奇？

除描繪人物的外貌體征外，畫家還能通過描繪人物手勢、站姿/坐姿和面部表情來傳達其心理狀態，尤其是優秀藝術家能更敏銳地抓住這一瞬間。藝術家個體化的情感、深切的凝視和細致的觀察都不可或缺。若是著名畫家創作的肖像作品，不論畫的是何人，單論其藝術價值就非常值得收藏，可以說肖像畫的作者身分比畫中人身分更重要。

以盧西安·弗洛伊德為英國女王創作的肖像畫為例：在外人看來，畫中的女王就像個中風病人，而女王本人卻認為“畫得太好了，把我的內心世界都刻畫出來了”。

再以安迪·沃霍爾的“瑪麗蓮”系列作品為例，其知名度現在肯定已比它所依據的原照片，由亨利·哈撒韋于1953年為電影《飛瀑怒潮（Niagara）》拍攝的宣傳劇照更廣為人知，更具收藏價值。雖然，瑪麗蓮·夢露已香消玉殞多年，她生前和身后的種種謠言都被遺忘，但那迷人且神秘的微笑，卻因沃霍爾的作品得以永存世間。

盧西安·弗洛伊德為英國女王創作的肖像畫

電影《飛瀑怒潮（Niagara）》宣傳照（左）與安迪·沃霍爾“瑪麗蓮”作品

畢加索《坐在窗邊的女子（瑪麗·特雷斯）》成交價：1.03億美元（約6.58億元人民幣）紐約佳士得2021年5月

畢加索《坐在扶手椅上的女人》成交價：2955.75萬美元（約1.93億元人民幣）紐約佳士得2020年10月

藝術巨擘畢加索一直都是拍賣場上的常青樹。2021年全球拍賣中，唯一一幅成交價逾1億美元的巨作就是畢加索的肖像作品《坐在窗邊的女子（瑪麗·特雷斯）》。2020年10月以2956萬美元成交的作品《坐在扶手椅上的女人》雖看不出畫中人物的具體樣貌，卻也是畢加索戰時立體主義發展的一個開創性范例，畫中人啟發了畢加索著名的“哭泣的女人”系列，而2956萬美元的成交價也從側面印證了知名藝術家關鍵時期的作品收藏價值之高。

另外，我們也可以在近年的拍品中發現，全球最高價成交的肖像畫都出自名家之手，而這些藝術家往往已經離世。也就是說，這些藝術家留下的肖像畫數量都是有限的，它們自然就成為了藝術市場中的“稀有物種”，能夠拍得高價也是情理之中。

安迪·沃霍爾《 槍擊瑪麗蓮（鼠尾草藍色）》作品局部

除了畫中人與創作者之外，影響肖像畫價格的因素還有很多，諸如，作品是否為藝術家習作，藝術家是否運用獨特創作技法，肖像畫是否受到市場追捧等。

即將上拍的《槍擊瑪麗蓮（鼠尾草藍色）》屬沃霍爾極為罕見且極具標志性的肖像畫系列。瑪麗蓮·夢露于1962年8月離世后，這位藝術家開始為她創作絲網印刷作品。他以鮮亮色彩刻畫她的臉部并重復數次，但往往令五官略為歪斜。雖然也有“瑪麗蓮”作品上拍，價格卻不高。1964年，沃霍爾發現了更精致細膩但更耗費時間的絲網印刷技巧，并運用這種特殊技巧為這位好萊塢一代傳奇創作了共計5幅《槍擊瑪麗蓮》系列肖像畫。由于這一技巧難度極高，在創作完5幅《槍擊瑪麗蓮》后，他便不再使用此技巧，此系列就此成為絕響，畫作的系列屬性決定了其作品價值和影響力只增不減。

安迪·沃霍爾《四個瑪麗蓮》成交價：3600萬美元紐約佳士得2015年11月

盧西安·弗洛伊德《閉眼的女孩》（局部）成交價：1517.45萬英鎊（約1.28億元人民幣）倫敦佳士得2022年3月

羅伊·里希滕斯坦《裸體與歡愉畫》成交價：4624.25萬美元（約3.017億元人民幣）紐約佳士得2020年7月

再說3月以超過1，500萬英鎊（約1.28億人民幣）成交的《閉眼的女孩》。與大多數描繪沉睡女子的作品不同，弗洛伊德的《閉眼的女孩》以特寫方式描繪了躺在其工作室床上休憩的珍妮·朗曼。畫家與珍妮·朗曼曾有一段短暫的戀情，在他的筆下，袒胸而臥的畫中主角并無絲毫情色，而是為畫作注入了獨特而溫柔的細膩情懷。值得一提的是，朗曼也是弗洛伊德另外兩幅作品的主角——《裸女》（Naked Girl，1985至1986年作）以及雙人肖像《兩名女子》（Two Women，1992年作）。雖然，“盧西安悄然而平淡地結束了與朗曼的戀情”，但出色而坦誠的《閉眼的女孩》卻被保存下來，能以高價成交也是實至名歸。

在相機和手機自拍隨處可見的年代，肖像畫之所以依然能受到諸多藝術藏家和藝術愛好者的青睞，除了能表達人物外在和心理的特點，同時它還能表現人物背景、身份問題和社會問題等許多重要信息，而這些東西是象征主義無法滿足的。除了肖像畫作者、畫中人身份外，畫作本身的狀況同樣是影響一件肖像作品收藏價值的重要因素。

大衛·霍克尼《大衛·韋伯斯特閣下肖像》成交價：1286.5萬英鎊（約1.14億元人民幣）倫敦佳士得202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