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偉,鄭國雄,劉 溉,練冠華
(廣州生產力促進中心,廣東 廣州 510091)
隨著我國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實施,全國各地都紛紛出臺多項積極的科技政策,加大對科技創新項目和企業的扶持,不斷改善科技企業創新發展的環境,以刺激企業提升創新能力,加快實現科技自立自強。以國家高新技術企業為例,除可按《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所得稅法》,減按15%的稅率征收企業所得稅,享受研發費用加計扣除75%的稅收優惠等政策外,各地還紛紛出臺積極的創新政策,采取資金獎勵或補助的方式支持企業申報高新技術企業或者加入培育庫。各主要城市2020 年度支持高新技術企業的資助情況如表1 所示。

表1 2020 年度各地區高新技術企業資助情況表
然而,無論是資質認定、創新補貼還是項目申報等政策,雖然政府部門已經采取了“放管服”改革等眾多措施,但由于政策的復雜性與多樣性,很多創新企業特別是中小型創新企業對于政策的認知和把握程度都有待進一步提高。為此,市場上普遍存在創新企業委托代理服務機構完成創新政策優惠服務的情形,這也就是經濟學中的“委托人—代理人關系”[1-3]。應該說科技創新政策大范圍的實施極大地促進了科技中介服務行業的發展,同時科技中介行業也為科技政策的實施落地做出了較大的貢獻。
但是科技代理服務很明顯存在監督困難的問題,同時服務成果也存在不確定性問題,因為代理服務機構即使非常努力也不能保證委托方一定能獲得政府的支持。而且由于在市場中,科技代理服務機構相對于創新企業處于較弱勢的地位,因此在委托合同中,一般都是根據工作成果來支付報酬,即要在委托方已獲得了政府的支持后,才根據協議向代理服務機構支付報酬。這就造成,如果委托方未獲得支持,則代理服務機構就無法獲得收益。因此,代理服務機構就存在極大可能為了獲得收益,就通過虛假材料、捏造事實等不誠信行為使得委托方滿足政策要求,降低了相關政策績效。
一般“委托人—代理人模型”中的激勵機制問題,即通過利益捆綁激勵代理人行為使其符合委托人利益的問題,在科技代理服務中就演變成了,很多科技服務機構為了自己的利益,且由于自身誠信成本較低,因此不惜損害創新企業和自己的誠信,通過非誠信行為來獲得政府的支持。因此如何避免代理人這種得不償失的行為,來確保委托人的正當利益,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而且,隨著政府支持的力度越來越大,科技服務機構的期望收益也越來越大,上述情形也越來越嚴重,不僅造成了政府資金的無效浪費,更可能對有前途的創新企業發展造成極大的影響,進而對市場創新環境也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因此,通過對委托人—代理人關系的研究,有效規避代理人的非誠信行為,激勵其提供優質誠信服務就成為本文研究的重點。
目前,委托人—代理人理論作為現代經濟學研究的重要內容,其核心就是動態博弈,在于解決代理人的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問題,而這一問題產生的根源在于委托人和代理人之間信息的不對稱。激勵機制的設計原理就是,委托人通過一種分配制度來獎勵代理人提供更多的信息,以縮小信息不對稱,激勵機制的實質就是設計制度來誘使代理人決策目標與委托利益目標趨同[4]。其中倪添靈(2020)[5]通過建立科技中介為科技企業提供科技項目申報代理服務的主要流程和關鍵環節仿真模型,定性分析科技項目申報代理服務對政府科技項目實施的影響,并提出相應建議。肖蕾(2021)[6]運用演化博弈理論分析技術供需雙方對交易中介服務機構的選擇行為,得出中介服務機構有利于促進技術交易的結論。但是,缺乏從中介代理的實際服務情況出發,基于委托人—代理人理論,來研究其不誠信行為對政府項目實施的影響[7-10]。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通過對創新企業—科技中介服務機構之間的服務行為進行分析,將委托人—代理人關系作為核心要素引入研究過程,將申報代理與非誠信行為集中考慮,構建了不完全信息多階段博弈模型。分析了一系列變量,如監督情況、誠信處置措施等對于均衡變量的影響。最后,分析并得出了在“委托人—代理人關系”下,委托人可以通過設計相關條款及加大監督力度等措施,有效規避代理人的非誠信行為的結論。
假設1:根據科技服務市場現狀,由于一般代理人需要協助委托人獲得了政府資金支持后,才能收入大于支出。因此企業委托人是風險中性的,科技中介服務機構是風險厭惡的,兩者都是追求效用最大化的理性人。且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效用函數具有不變絕對風險規避度量,u=-e-ρω,其中ρ>0 表示不變絕對風險規避度量。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努力程度為h,X為科技企業應獲得的正常科技政策支持。x=h+θ,θ代表外生的不確定性,均值為0,方差為δ2的正態分布隨機變量。因而E(x)=h。
假設2:假設a 為科技服務中介機構的非誠信指數。a≥0,a越大表示科技服務中介機構的誠信越差。則科技服務中介機構的產出為x'=(1+a)x=(1+a)h+θ。CT、CU分別為委托人和代理人的投入成本。
假設3:企業與科技中介服務機構之間存在合同s=α+βx',其中α為科技中介服務機構固定收入,β表示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獲得的支持績效掛鉤的收益分成。因此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收入與績效一般都直接相關,但受損的風險則主要由企業承擔。
假設4:假設政府以一定的概率對企業進行核查,即企業如果存在由于非誠信造假而獲得支持且以概率P(p∈[0,1])被檢查出時,則企業將被政府處以誠信方面的懲罰,并將導致市場方面的受損,而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由于不直接面對政府,則主要是市場方面的損失。假設市場受損與非法獲得的收益存在線性關系,即:

其中S1、S2分別為企業和中介機構的損失,f1,f2(f1>f2>1)分別為企業和中介機構的損失系數,用于衡量由于非誠信而造成的損失程度。
假設5:在獲得支持的行為中,中介服務機構要付出一定的成本。為此,假設:

其中,CU為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成本支出,b為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邊際成本系數,且大于0。

而激勵相容條件(IC)為代理人追求最大化自身收益時的努力水平,即E(U)最大時,代理人最優的努力水平h*:

同樣,由于委托人是風險中性的,則如果檢查真實無不誠信行為時,即概率為1-p時,委托人收入為:TY=(1+a)h-α-β(1+a)h-CT,而如果檢查存在不誠信行為時,即概率為p時,委托人收入為:TN=(1+a)h-α-β(1+a)h-f1(1+a)h)-CT。
則委托人期望收入為:E(T)=(1-p)TY+pTN=-α+(1-β-pf1)(1+a)h-CT。
因而,該不完全信息條件下,“委托人—代理人模型”可以表示為:

由于在最優條件下,參與約束等式成立,則根據上述模型可求得一階最優條件為:

命題1:當其他條件不變時,?β*/?p<0,?β*/?f1<0,?β*/?f2<0。
命題1 表明,企業與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收益分成系數與政府部門對企業的核查比例、懲罰力度負相關,而與對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懲罰力度正相關。也就是說,如果政府部門加大對企業非誠信的處罰,企業為了保護自身,會通過降低與服務機構的分成,來降低服務機構造假的動機。如果政府部門能加大對服務機構非誠信的處罰力度,則服務機構會為了自身利益,要求加大與企業的收益分成比例。但實際情況時,政府部門由于直接面對的對象是企業,所以一般只會對企業的非誠信行為做出處罰,而服務機構基本不受影響,同時由于存在信息不對稱情況,服務機構只會向企業詳細說明獲得政府的支持,而對由于非誠信導致的處罰則會簡化,因此企業并不了解實際處罰情況,從而導致無法用市場手段來調節服務機構的造假行為。由于未對服務機構做實質性處罰,也使市場存在配置不公正的情況,從而會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情況。
命題2:當其他條件不變時,?β*/?a=2bpδ2(1+a)(1-pf1)(1-ρf2)。
命題2 表明,企業與科技中介服務機構的收益分成系數與科技服務機構誠信行為的關系,如果企業為了讓中介服務機構減少非誠信行為,就應該使最優分成系數與非誠信行為負相關,因此需要政府加大檢查或處罰力度,或者加強對服務機構規范管理,使服務機構風險意識提升,這樣才能降低服務機構為了自身利益而做出非誠信行為的可能性。
命題3:當其他條件不變時,?h*/?p<0,?h*/?f1<0,?h*/?f2<0。
命題3 表明,服務機構的努力程度除受成本系數影響外,與非誠信行為的處罰情況負相關,政府監管處罰力度越大,則服務機構的努力程度會降低。
命題4:根據委托實際情況,委托人支付代理人的固定支出不變時,?E(U*)/?f1<0,?E(U*)/?f2<0,?E(U*)/?p<0,?E(U*)/?a>0。

命題4 表明,當代理人的固定收入不變時,代理人的期望收益與政府核實力度、處罰力度負相關,當核實概率加大、處罰力度加大,代理人的期望收益會顯著降低。期望收益與非誠信程度成強正相關,即代理人非誠信程度越強,則代理人的期望收益越大。
命題5:當其他條件不變時,?E(T*)/?f1<0,?E(T*)/?f2<0,?E(T)/?p<0。

命題5 表明,委托人的期望收益與政府核實力度、處罰力度負相關,當核實概率加大、處罰力度加大,委托人的期望收益也會顯著降低。
為了進一步驗證上述結果,對相關參數值進行初始設置:ρ=0.5,δ2=0.5,=0.3,CT=0.1,b=0.2,p=0.1,f1=1.5,f2=1.1,a=0.5。此時,委托-代理時博弈模型的均衡結果為:h*=5.429,α*=-2.569,β*=0.834。首先,分析抽查率對委托方及代理方收益期望的影響:
由表2、表3 的數字仿真,可以看出,隨著抽查率上升和非誠信處罰力度加大,都會顯著地降低委托方及代理服務機構的期望收益,但也會降低代理服務機構的努力程度。由表4 的數字仿真可以得到,代理服務機構的非誠信程度會顯著提升委托方的期望收益,可能的解釋是由于服務機構的非誠信,加大了虛假宣傳,造成了委托方期望收益的提高。

表2 抽查率對委托方及代理方收益期望的影響

表3 非誠信處罰力度對委托方及代理方收益期望的影響

表4 非誠信程度對委托方及代理方收益期望的影響
通過構建科技創新企業和代理中介服務機構激勵委托—代理模型,本文可得到以下結論:
(1)科技中介服務機構努力水平、科技企業和服務機構的期望收益受到非誠信的影響較大,要提升科技創新政策的績效,一定要加強對非誠信行為的監督管理和處罰,不能完全靠市場來實現調節。
(2)科技中介服務機構努力水平,代理服務最優分配比例以及科技企業和服務機構的期望收益與監管力度包括抽查率、處罰力度息息相關,如果處罰力度過大會降低科技企業市場化尋求代理服務的比例,從而影響科技創新政策的實施。
(3)代理服務分配比例受雙方信息不對稱水平影響,不對稱水平越高,分配比例則越高于最優分配比例。因此科技企業不能因為尋找了代理機構,就完全放手,對相關政策要求不予了解。
總之,科技代理服務機構如果出現不誠信行為,就會顯著降低科技政策的效用,不僅在微觀層面上造成了科技創新企業競爭上的不公平,影響了真正科技企業的發展,而且在宏觀上會對構建有利于創新發展的市場環境造成影響,妨礙科技創新政策的制訂實施,不利于產業的動能轉換和轉型升級。
建議政府科技部門在加大創新政策支持力度、優化科技創新生態的同時,也要進一步加強監管,期望能夠充分發揮政府和市場雙重作用,使政策效果最大化。
(1)要以更大的力度實施“放管服”改革。要充分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和市場環境,加快簡政放權,利用大數據等技術手段弱化申報材料和手續,加強政府科技部門與各部門的協同,確保創新主體信息真實統一,以充分有效降低政策執行門檻,從根本上能讓各項政策方便、簡潔地落地。特別是科技創新政策環境要注重營造鼓勵寬松環境,以激勵性措施為主,使企業主動愿意深入了解科技創新政策,最終能通過政策的扶持實現創業企業的初始跨越、成長企業的快速飛躍。
(2)要以更寬廣的胸懷吸引社會參與政策制訂實施。要提升政策制定的社會參與感,切實讓企業、專家愿意參與科技政策,為國家地區的科技創新發展獻策獻力。要塑造主動服務的政府環境,加大對政策宣貫的力度,提高政策的知曉率,以有效降低市場創新政策信息的不對稱水平。
(3)要以更公正的態度認識代理服務機構的作用。誠然,代理服務機構的確對政策實施有一定的負面影響,但毫無疑問它也發揮了極大的正面導向作用,所以不能以有色眼鏡來看待。而是要充分發揮市場導向作用,加強對服務機構的引導,使其向專業化、知識化方向發展,通過其專業能力來幫助企業獲得政策支持,從而將代理服務機構業務引導到切實促進科技企業的創新發展上來,可通過對中介服務機構合理的政策支持,來帶動創新企業和服務機構共同發展。
(4)要以更精細的管理嚴懲非誠信行為。對于非誠信行為要加強調查,要以對企業負責的態度開展責任的分析研究,不能忽視對中介服務機構的管理和監督。只有同時加強對科技創新企業和代理服務機構的監管和非誠信行為的懲罰,才能逐步減少市場上的不誠信行為,營造公平公正的政策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