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文婕
“第一次用嘀嗒,也是最后一次。”南京市的周新宇(化名)在2022年1月末使用嘀嗒出行之前,并沒有想到所謂的“順風車”會讓人如此堵心。
2022年1月31日,周新宇需要乘車從南京市前往常州市,由于距離較遠車費較高,周新宇決定試一試嘀嗒出行的順風車,并且預付了104元車費。然而,上車之后司機告訴周新宇需要平攤高速費。“我之前沒用過嘀嗒不了解規則,看司機也不是協商的態度,便答應了。”令周新宇不理解的是,“下車時司機就讓我私下支付20元高速費,也沒給我看發票。”
于是,下車后周新宇就這一行程的高速費問題咨詢了嘀嗒出行的客服,被告知“您的訂單為城際訂單,城際合乘為保障安全,要求優先選擇高速路線,實際產生的高速費/過路過橋費等相關費用,由車主承擔,乘客無須承擔合乘分攤費用以外的任何費用”。
而在微博等社交平臺,也不乏消費者提出質疑:“現在的嘀嗒順風車怎么都要讓乘客平攤高速費?”“提前三天叫好的車,備注也并沒有添加乘客平攤高速費的選項,結果出發當日早上打電話來告知要遲到且要額外平攤高速費,我問司機為什么要平攤,他還說‘別人都給,你不給說不過去’。”“永拒嘀嗒平臺,針對司機的招募大概是無下限了吧,上車才要求給高速費,不同意直接把我們放在路邊甚至揚言自己什么都不怕。”……
而在此之前,也有媒體爆出類似事件。2021年澎湃新聞就曾報道稱,“廣東一乘客在嘀嗒出行上預約了順風車,由于在乘車過程中多次拒絕支付高速費,遭司機揮拳毆打,其間司機還想拿走他的手機支付費用。”盡管事后嘀嗒出行官方表示,“車費已退還給乘客,并已暫停車主賬戶”,但這一問題仍然不斷發生,并成為嘀嗒出行順風車始終未能管控的難題。
事實上,對于順風車分攤費用,全國各城市都有相關規定。以《重慶市規范私人小客車合乘出行暫行規定》為例,其中明確提到,“合乘出行分攤費用僅限于車輛燃料成本及通行費,除此之外,合乘平臺、合乘服務提供者不得收取時間計費或其他任何費用。車輛燃料成本應按照合乘車輛車型在工業和信息化部登記的綜合工況百公里油耗、燃油實時價格、合乘里程計算;通行費應按照合乘路段發生的路、橋通行直接費用據實計算。”
交通運輸部在針對順風車相關問題時,也一再重申順風車是非經營性客運服務。
但高速費等費用一直處于一個灰色地帶,即便嘀嗒出行作為平臺方明確提出“城際合乘的高速費由車主承擔”,大量司機私下要求乘客支付高速費的問題平臺卻難以監管,而當這一問題不斷被曝光,平臺方也未作出具體改變。

嘀嗒出行明確規定高速費由車主承擔

如果說乘客端的不滿情緒已經成為老生常談,司機端對嘀嗒出行的質疑聲同樣在蔓延。一個重要的背景是,2016年7月26日,國務院辦公廳頒布《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改革推進出租汽車行業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順風車具有互利的特點,將其與網約車區分。所以,由于順風車的互利定位不同于盈利的網約車,其合法性往往難以界定。
嘀嗒出行此前的招股書也曾披露,嘀嗒的順風車平臺累計曾接獲77次行政罰款,每次罰款有人民幣5000元至人民幣30000元不等,累計罰款207萬元,“我們偶爾會遭若干地方交通運輸機關處以行政罰款,指稱基于欠缺適用于網約車服務的發牌制度所發出的相關執照,大概是由于順風車與網約車有明顯的相似之處。”
而很多順風車車主也曾遇到因涉嫌違法運營而被扣車罰款的情況。據“新商業派”此前報道,知乎上就有一位嘀嗒順風車的鄭州車主被執法大隊強制扣押車輛,他表示自己想去行政復議,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平臺不會幫助你,絕對不會。”一位答主表示自己也曾經因為順風車被抓,第一時間給平臺報備,但結果沒有任何作用。

電腦報也在黑貓投訴上發現了類似的案例,一位司機在黑貓投訴上表示,“本人在2022年2月21日11點55分左右快完成嘀嗒順風車訂單時,被岳陽交通行政支隊查到說我非法運營,當時被扣車了,并開具了違法行為通知書,罰款最低一萬元,我認為我作為車主并沒有過錯,順風車并不是以營利為目的的運營性質,只是順路接上平攤油費,這屬于合乘關系,但是交運部門說屬于非法營運,我覺得嘀嗒順風車平臺也有責任,嘀嗒順風車明確說明了注冊只需要車輛合格駕駛證行駛證駕駛人健康就可以接單,不需要網約車駕駛證和網約車運輸證,所以我接了單,但是卻被罰了款。”
對此,上述司機認為,“嘀嗒出行在這種有高額罰款的風險下還讓我去完成該訂單,不僅沒有制止沒有獲得證件的人員接單,而且還提供了乘車人聯系方法,我按照他們的流程接單,在完成訂單的過程中被交通運輸局罰款,我覺得嘀嗒順風車平臺應為我承擔部分罰款。”

黑貓投訴
“灰色”的一方面是嘀嗒面臨的一部分監管風險,正從平臺方轉移至司機方,另一方面則是有部分司機鉆空子,打著“順風車”的名義變相從事網約車經營。
據企查查顯示,其行政處罰目前共有59宗,大多都是擅自從事或變相從事網約車經營活動。在一份由昆明市出租汽車管理局開出的罰單上顯示,嘀嗒“未取得《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許可》,從事網約車經營活動”而被罰款1萬元。所以,正如“于見專欄”此前提到的,或許嘀嗒的順風車,也并非全是真的“順風車”。
而這一點也在“汽車之家”此前的一篇文章中被點出,隨著網約車興起,黑車司機們也在分化與轉型,有些司機則進入了順風車領域,偽裝成“順路車主”活躍在各大平臺。其中就有乘客在嘀嗒出行上預約順風車時遇到了“披著順風車外衣的黑車”。
從司乘之間難解的各種矛盾,到本身定位合法性的難以界定,嘀嗒出行的順風車業務似乎始終在“刀尖”上行走。畢竟,在順風車這種C2C模式下,司乘雙方很容易達成私下交易,司機繞過平臺接單,避開平臺監管,也就意味著不可控的風險。而其面臨的安全問題,更像是懸在嘀嗒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事實上,不少媒體也曾指出,嘀嗒出行的崛起是有一定運氣成分的——2018年,滴滴順風車業務下架整改,嘀嗒就是在這時獲得了機會。從營收數據來看,2017年,嘀嗒出行以傭金為主的營收僅為4893.5萬元,但到了2019年,這一數字就達到了5.81億元。
然而,也正是從2019年起,嘀嗒出行頻繁被爆安全問題。
電腦報整理公開報道發現:據澎湃新聞報道,2019年,某乘客被嘀嗒出行順風車司機持刀砍傷;同年9月,深圳市某乘客在使用嘀嗒出行順風車業務時遭到司機猥褻,且該司機并無營運資質。
據鳳凰新聞,2021年8月中旬,一位嘀嗒出行平臺用戶在乘坐嘀嗒順風車時因與司機產生糾紛,遭到司機持棍威脅,該事后續也被當地相關部門通報;同年11月,一位上海女乘客在社交媒體發長文控訴嘀嗒出行平臺存在安全隱患,表示因嘀嗒平臺司機疑似存在包括跨平臺拉客及辱罵乘客等行為,最終導致該乘客選擇跳車……

上海女乘客在社交媒體發長文控訴嘀嗒
所以,盡管嘀嗒出行創始人宋中杰曾對嘀嗒順風車予以期待,要保持住嘀嗒順風車的“共享性質”,“通過順風車不能掙錢,開順風車也就不能作為職業甚至兼職”,但從老生常談的安全漏洞,到滋生出的種種亂象,瘋狂的嘀嗒出行正與這種美好期待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