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會記得茶的香味

吉祥

春寒料峭，日本一家有名的茶道公司門口站滿了等候面試的人們。他們頂著初春的嚴寒只是為了抵抗亞洲金融危機的沖擊，每個人都希望賺到足夠多的錢，來挨過這個困難的時代。

一個20歲左右的男孩子在人群中顯得極不協調，他被人群擠來擠去，好像一片漂流的浮萍，臉上寫滿了沮喪與自卑，左邊空空的袖管下埋藏著多年前的一場噩夢。

有人叫他的名字：“山田拓朗，你也來應聘嗎？我看你還是回家照顧母親吧，再說，你的條件人家不會考慮的。”

山田的臉上一片緋紅，但他仍然堅定地站直了身子反駁：“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放心吧，我不比你們健全的人差多少！”

面試的結果可想而知，他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絕，甚至面試官的目光也充滿了不屑，他們覺得這簡直是不自量力。

山田無奈之下只好到當地的一家茶園去上班，雖然工資少得可憐，但總比在家里閑坐著好得多。

他每日郁郁寡歡，回家總是向母親抱怨自己命苦，失去了左臂的不幸，甚至讓他覺得父親的去世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

有一天上班時，茶園主邀請他坐下喝茶，他受寵若驚。喝的是苦丁茶，一種不起眼的茶，在市場上到處都是，賣不上價錢，許多人甚至不曾聽說過這種茶。

他呷了一口，苦澀無比，忍不住吐了出來。

茶園主問他：“這茶十分苦嗎？”

“是的，我覺得就像我一樣，身世凄苦，但這就是命，它不可能變成另外一種清甜的茶，沒有人會記得這種茶的味道。”

茶園主笑笑，用他剛剛喝過的茶杯換了另外一種茶，然后再讓他品嘗。

他喝下去后，感到一種別有的清香，不禁贊嘆道：“好茶！這是什么茶？”

“不，這只是白開水，我根本就沒有加茶葉進去，不過，茶杯是常年浸泡苦丁茶的杯子，你不要以為苦丁茶就是一種苦味，它不是沒有香味，它只是將所有的香味都浸在了杯子里。你剛才不是說沒有人會懷念這種茶的香味嗎？你錯了，杯子記下了這種茶的香味，不然，香味為什么會出現在白開水里呢？”

“杯子會記得茶的香味，總有人會欣賞你的才能。你喜歡游泳是吧？我的游泳館可以常年向你免費開放，相信你可以成為一位出色的運動員。”

這個叫山田拓朗的孩子猶如醍醐灌頂。

人不是一無是處的，哪怕這人的身世多么的卑微和凄涼。

即使你不被全世界賞識，但總有一個杯子會記下你的香味，輕抿一口，唇齒留芳、香飄無涯。

（余娟摘自《有一天，我會在月亮上跳舞》）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