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紅樓夢》人物語言的魅力

【摘要】紅樓夢之所以被稱為文學經典巨著，就是因為人物語言都經得起品味，都要反復琢磨才能領悟其精髓。筆者通過文中三個主角人物、賈府“元應嘆息”四姐妹代表賈惜春、丫鬟群體代表晴雯、小人物代表劉姥姥、以及統治階級代表王熙鳳和賈政等不同群體的語言風格，來分析《紅樓夢》的語言魅力。

【關鍵詞】紅樓夢；人物語言；語言魅力

【中圖分類號】J63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2）04-134-03

【本文著錄格式】武麗華.探討《紅樓夢》人物語言的魅力[J].中國民族博覽，2022，02（04）：134-136.

一、不同性格，造就不同語言魅力

（一）林黛玉的語言魅力

人物的語言風格和人物的性格直接相關，這一點在紅樓夢的主角林黛玉身上有著淋漓盡致的體現。林黛玉性格比較憂郁，但是天生有一股不認輸的氣質，所以這種性格賦予了她略帶犀利、天真直率的語言風格。比如說，當王夫人拿著賞賜的首飾來到林黛玉住的廂房中時，林黛玉酸里酸氣地說：我就知道，一定是別人挑剩下的才輪到我來挑。這種語言風格體現了她直率的性格特。她行事風格光明磊落，有一說一，能夠直言不諱地表達心中所感。而且，林黛玉是一個很坦然地表明自己有嫉妒心理的人。當她得知賈寶玉把自己送給他的禮物轉送給她人的時候，林黛玉表示很生氣。她說：我送給你的禮物，你也轉送給別人了？明個再想要我送你禮物，可真是不可能了。通過這種直抒胸臆的表達方式，將林黛玉天真直率的性格展現無遺，林黛玉擁有些微的階級等級觀，這和她的天生性格是有一定關系的。林黛玉本身憤世嫉俗，但是與此同時，她又深感自身的薄弱。這種卑尊觀和自強不息的性格形成強烈的矛盾感和反差感，讓林黛玉不拘泥于世俗的捆綁，同時更不懼怕官場的生存法則，對于她不喜歡的東西和事物，她就會直言相拒。比如說，第16回賈寶玉將北靖王贈送給他的香珠轉送給林黛玉的時候，林黛玉直言：“什么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他。”這串香珠本身價值連城，是北靜王的貼身之物，但是在林黛玉看來，這只是一個男人貼身的臟物，對她來說，不具有任何價值，它直接通過自己的語言將這種不屑的情感表達出來，體現出了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性格。林黛玉喜歡將自己的處事態度直接表達，沒有過多的潤色和世故圓滑的表現，反而這些率真的天真性格表現，讓賈寶玉感覺到她與眾不同，這也是體現她作為主角的光環，與其她女子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對比。她的語言風格，因為她特立獨行的性格而擁有很強的辨識度。

（二）薛寶釵的語言魅力

曹雪芹對于林黛玉和薛寶釵這兩個重要主人公的描述，采用了一句詩來表達。在判詞中，曹雪芹寫到：玉帶林中掛，金釵雪里埋，這種由上至下的一種差距感，體現了林黛玉自命清高的性格特點，而體現了薛寶釵深藏不露的性格特點。薛寶釵因為出身官宦世家，所以擁有比較好的出身。在過去來說，薛寶釵就是貴族中的小姐，具有一定身份和地位，所以她的平時為人處事風格會比較圓滑，因為她小時候會見到形形色色的人，她知道針對什么人應該說什么話，也知道如何化解危機、處理人情世故，所以這就造成了薛寶釵世故圓滑的性格特征。她和林黛玉的天真率直，自命清高不同，語言風格呈現出老練而成熟的圓滑感。這和她的年齡雖然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卻和她的性格有一定的聯系，例如紅樓夢第32回，金釧兒投井自殺的時候，王夫人心里惴惴不安，薛寶釵得知原因之后，對王夫人勸慰：姨娘，不要過度關心，多少幾兩銀子打發她罷了，也盡了主仆之情。面對這種仆人自殺的場面，薛寶釵從小或許已經司空見慣，所以她沒有過多的激動反應。同時，為了穩固自己在賈府的地位，她得知此事利益的最大牽動者是王夫人，所以第一時間應該用冷靜的心理來安慰王夫人，讓大家不能亂成一團，通過語言的安慰來打消王夫人心中的惴惴不安。薛寶釵當時年紀也比較小，也不過20歲左右，但是卻擁有如此強大的心理素質。這對一個年紀尚小的名門小姐來說，是一個很難能可貴的素質。這件事情過后，薛寶釵將金串自殺的事情，通過成熟的處理手段，將后事處理得非常完美，既保全了王夫人和賈寶玉的臉面，也讓金釧兒的家人心甘口服，得到滿意的結果，所以這體現出她當家少夫人的一種天生資質，體現出她老練成熟的性格特征。

二、不同背景，造就不同語言魅力

（一）賈惜春的語言魅力

四姐妹中命運最凄慘的就是小妹惜春，賈惜春的語言風格也是比較清冷孤僻的，這和她的出身不無關系。她雖然是賈府四大小姐之一，但是她出生在寧國府，遠不如榮國府繁榮壯大，而且賈惜春的父親是個煉丹癡迷者，不問世事，不戀紅塵，對家人更是不問不管。賈惜春的母親早逝，哥哥嫂嫂對賈惜春也不愛護，最后賈惜春被賈府的老太太收入到近身，雖然說是四姐妹之一，但是從出身來看，賈惜春的地位是最低的，從小沒有和自己說話的姐妹，從小感受不到親情的溫暖，所以長期在這種生活環境中造就了她自私自利、孤僻冷漠的語言風格。比如紅樓夢第74回，王熙鳳帶領家仆在賈府大型搜羅來檢查行為不檢點的丫鬟和仆人，無意中，在惜春的丫鬟房間搜查到賈寶玉的東西，這明明不是什么天大要緊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嚴重的政治錯誤，可是惜春眼里容不得沙子。她的丫鬟陪伴她多年，但是丫鬟出事，她卻不顧主仆情分，也不顧她的丫鬟百般跪地求饒，執意要將她趕出賈府。在賈惜春來看，人生來就是自安天命，無論是生老病死，都和別人沒有關系。她的內心十分冰冷，沒有對生命的基本熱愛。賈府的尤氏也說，賈惜春是個心狠意冷、心冷口冷的人，這也從其他人的口中印證了賈惜春的性格特點。生活環境不同，不同語言風格也會不同，這是人的親身經歷帶來的內心情感的直接表達。性格塑造人的語言，所以基本上賈惜春的性格特點和語言特征都是因為生活環境的不如人意而造成的。

（二）晴雯的語言魅力

接下來我們看一下賈府丫鬟群體的代表，晴雯的語言風格。晴雯是眾多丫鬟群體中，性格最鮮明的一個丫鬟，她和眾多丫鬟的唯唯諾諾不同，她充滿了叛逆精神，也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這一點和林黛玉比較相似，所以賈寶玉才會對她另眼相看。也許賈寶玉暗中把她當成了林黛玉的替身也不得而知。所以在最終晴雯逝世的時候，林黛玉寫了長長的一篇祭詞，直抒胸臆，長篇大論，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林黛玉和晴雯之間的友情。晴雯之所以呈現出和林黛玉相同的性格特點和語言風格，也是因為她長期生活在賈寶玉身邊，和玩世不恭的賈寶玉待久了，會形成桀驁不馴的性格特點。賈寶玉的一些混賬話也對晴雯的語言風格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賈寶玉和晴雯的關系，用現在的話說也是情比金堅，他們之間語言肆無忌憚，絲毫沒有主仆的分別。這對于禮教森嚴的賈府來說，是一種特別的存在。賈寶玉因為和晴雯關系比較好，所以送了晴雯一把扇子。而有一次，晴雯不小心把賈寶玉的扇子弄壞了，賈寶玉很生氣，不小心責罵了她。沒想到晴雯的反應很大，她說：嫌棄我們就打發了我們，再挑好使的用！晴雯并沒有因為她和賈寶玉的主仆關系而顯示出委曲求全的狀態，而是無法忍受賈寶玉的責罵，進行據理力爭，這一方面表現了她高人一等的丫鬟地位，也表現了她同封建禮教尊卑思想的抗爭。在這扇子事件之后，大丫鬟襲人過來勸誡晴雯，反而被晴雯反諷一招，晴雯對襲人說：你們鬼鬼祟祟干的那些事情，也瞞不過我。表現出晴雯對襲人和賈寶玉深層關系的厭惡，她這種直率的性格，在這里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事情發展到這里，賈寶玉只好向晴雯道歉，沒想到賈寶玉一道歉，晴雯反而呵呵地笑了起來，馬上眉開眼笑，笑逐顏開，雨過天晴，她對賈寶玉說：既然你這么說。你拿了扇子我來撕，我就解氣。這種刁鉆活潑的語言風格，將她率直任性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也表現了她敢于反對封建禮教的叛逆精神。

三、不同場合，造就不同語言魅力

（一）王熙鳳的語言魅力

王熙鳳可謂是紅樓夢中性格最活潑、潑辣的一個人物，她八面玲瓏出世，游刃有余，表現出她當家女主人的性格特點。在不同的場合，王熙鳳會采用不同的語言風格，在面對賈府的賈母和賈政兄弟姐妹的時候，大多數是溫柔相向。其中，在賈府迎林黛玉進府的這一情節，王熙鳳就表現出溫柔的一面，她面對林黛玉，直夸：天上真有這樣標致的人，竟像是您的嫡孫女似的。不僅夸贊林黛玉，而且還同時連帶賈府的眾多姐妹都夸贊了一遍，讓老夫人非常開心。這句話非常符合當時的語言環境，所以一下子便討了賈母的歡心。但是王熙鳳在面對下人的時候，大多數辣語相向，例如，在紅樓夢第14回，王熙鳳幫助處理寧國府事物的時候，就對下人擺了立馬威王，熙鳳對下人說：如今可要依著我行事，錯一點都不可以。這段言語包含了她身為當家主母的驕傲。這也是雷厲風行，八面玲瓏的王熙鳳得以在賈府這樣腐朽的封建氣氛中能夠獨當一面的重要體現。曹雪芹通過對王熙鳳不同場合的不同語言風格描寫，體現出王熙鳳靈活多變的性格特征，也體現出她游刃有余、處事圓滑的干練和特立獨行，從而使王熙鳳這個角色更加形象，更加豐富，更加立體化。

（二）劉姥姥的語言魅力

紅樓夢中的劉姥姥雖然不是一個重要的人物，但是通過老劉姥姥進大觀園這一情節的描寫，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給了小人物一個表達的機會。劉姥姥雖然沒有見過什么大世面，但是她的語言風格卻很接地氣，很符合當時的社會環境，當劉姥姥的女婿不愿意拉下臉去賈府討生活的時候，他大罵女婿是“拉硬屎”，這種語言表現了鄉村人的直接，也表現了鄉村人的潑辣。但是在初次進賈府的時候，當王熙鳳送給劉姥姥二十兩銀子的時候，她呈現出了一種雙面性格的語言，表現出了對物質的庸俗的厭棄，但是同時還包含著一定阿諛奉承。她對王熙鳳說：憑他怎樣？您老拔一根毫毛比我們腰還壯。這種語言風格體現出她圓滑的處事風格，表現她久經人情的世故和老練。而在進行大觀園集體宴會的時候，為了配合王王熙鳳逗趣的性格特點，劉姥姥還說了一句打油詩：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了一個老母豬不抬頭。這些鄉村俚語雖然沒有讀書人的語言高雅，但是語言比較風趣幽默，而且還有鄉村人特有的淳樸和滑稽，非常符合劉姥姥鄉村老嫗的人物形象。劉姥姥在不同場合表現出不同的語言風格，表現出鄉村人并不一定比貴族階級差的。鄉村人也有自己的生活環境和生活特點，也有自己豐富的人生閱歷，所以說不同階層會有不同階層的語言風格，這一點曹雪芹處理得十分精準，也給我們體現出了不一樣的大千世界。

四、不同身份，造就不同語言魅力

（一）賈政的語言魅力

雖然紅樓夢整體上是一部女性大戲，書中出現的女性人物形象多不勝數，但是整部書所體現的封建等級階級思想都體現在男性角色身上，例如主人公賈寶玉和賈寶玉的爹爹賈政，都是統治階級的代表。階層不同，使用的語言也一定不同。賈政自命清高，淡貌岸然，思想迂腐，自命不凡的形象給他的語言風格奠定了一定的基礎。賈政雖然在紅樓夢上算不上主要人物，但是他是賈寶玉的父親，也是封建統治階級的代表。提起賈政，首先想到的都是一些比較貶義化的詞語。在紅樓夢第九回中，賈寶玉向賈政去請安，賈政當時正與清客們在交談，得知兒子要去自己的家的私塾讀書，此時要在清客面前對賈寶玉進行一番訓話，表示為老者的尊嚴。所以賈政說“依我說，你竟頑你的去是正理，仔細站臟了我這地，靠臟了我的門！”這個正話反說的訓斥，體現出了賈政對賈寶玉又恨又愛的情感。當世人眼中，賈政可能是一個無能為官、無能教子的父親形象。所以說，賈政心中充滿了一些不滿。雖然他身為統治階層，但是要維護自己的地位，維護等級分明的父子關系，所以他需要用正確的語言來針對正確的場合予以表達自己的情感。所以，賈政的這段言語充滿了一種怪誕的情感，既充滿統治階級的尊嚴感，又充滿父子關系的親密感，同時帶有一番自命不凡卻仕途坎坷的矛盾感。

（二）賈寶玉的語言魅力

紅樓夢的主人公賈寶玉的語言風格。作為唯一的男性主角，也是唯一封建社會權力的代表，賈寶玉語言風格在初期呈現出玩世不恭、桀驁不馴的特點。通過一個叛逆者的形象塑造，曹雪芹表達了對封建社會的憎惡與反對。初期的賈寶玉不學無術，卻純真善良，他不以世俗為羈絆，反對統治階級的統治，甚至痛恨起自己的身份。在林黛玉初入賈府的時候，林黛玉因為沒有一樣的寶玉，而招來賈寶玉的耍潑。賈寶玉當時氣得摔玉，把脖子上的玉石扯下來，往地上一摔，大聲說：連天仙似的林妹妹都沒有這樣的玉，我還要這老什子做什么？這一方面體現出賈寶玉的恃寵而驕，同時，體現出他玩世不恭、敢作敢為的行事風格。對于賈寶玉經常說的混賬話，薛寶釵認為這是不與高雅相同的一種語言風格，而賈寶玉卻認為這是思想自由的體現。對于賈寶玉來說，真正的混賬話是八股文，是一種走仕途、混飯吃的無用言論。他對薛寶釵說：好好的一個清白女子，也學的沽名釣譽，入國賊之流。這些言語的描寫，刻畫出賈寶玉反對官僚主義的利欲熏心，堅持自我的自由語言風格。這些生動的人物形象，都體現出賈寶玉玩世不恭、桀桀不馴的性格特點。

五、總結

綜上所述，曹雪芹在《紅樓夢》中著重刻畫的人物，都體現出典型的豐滿個性，從性格語言到背景語言，再到身份、場景、階層，曹雪芹對每個人物的刻畫都淋漓盡致，使這些人物形象更有血有肉，更加生動靈活。通過對紅樓夢語言的風格剖析，我們能夠體驗出紅樓夢的語言魅力，這也是它成為經典名著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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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武麗華（1971-），女，山東惠民，大專，一級教師，研究方向為漢語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