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閩東地方戲中最具代表性的劇種之一便是屏南縣熙嶺鄉龍潭村的四平戲,文章以福建省屏南縣熙嶺鄉龍潭村的四平戲為研究對象,對其展開戲史、戲俗、戲場等方面的研究,并觀察與思考非遺地方戲曲的傳承與創新,并進一步探求四平戲未來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關鍵詞:非遺地方戲曲;傳承與創新思考;龍潭四平戲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2)01-00-03
閩東(福建省寧德市俗稱)地方戲中最具代表性的劇種之一便是屏南縣熙嶺鄉龍潭村的四平戲(屏南民間俗稱“庶民戲”“賜民戲”),這也是福建省最主要的地方戲戲種之一。毋庸置疑,作為閩東地方戲的代表劇種,四平戲能夠充分展現出閩東戲曲的特色以及我國現當代地方戲發展中存在的問題和規律。從20世紀60年代至今,福建省寧德市以及屏南縣各級宣傳、文化部門不間斷地組織戲曲研究專家,深入屏南四平戲存活地,實際調查并掌握大量有關資料,與當地民間藝人交流,并進行文本和口述記錄。
要充分了解和理清屏南龍潭四平戲的戲史,首先有必要熟悉屏南龍潭陳氏家族歷史:其一,屏南龍潭是屏南四平戲的搖籃、戲源和戲窩,龍潭的四平戲是屏南四平戲的源泉,極具歷史含義;其二,從屏南龍潭陳氏家族史中,亦可清晰地梳理整個屏南四平戲發展的脈絡,因為龍潭村陳氏族史是一部四平戲發展的戲史,二者相輔相成、同生同長,是血濃于水的關系。因此,探研龍潭陳氏族史是學習和研究四平戲戲史的必要且關鍵所在。
1 歷史源流
福建省屏南縣熙嶺鄉龍潭村四平戲作為第一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迄今仍保存著弋陽高腔的原始風貌,具有唱腔高亢激越,間以滾唱、滾白,曲詞通俗,行腔自由,本嗓為主,假嗓交替,一唱眾和等藝術特點,戲曲界稱其為“中國四平戲活化石”“明代四平腔的遺響”。這一古老的劇種,現今主要留存于福建省屏南縣熙嶺鄉龍潭村。
據屏南龍潭陳氏族譜記載,陳氏原居河南潁川,南宋避元遷寧德東山下,于明成化年間(1466年)遷入龍潭村,開基始祖為陳善。相傳,始祖曾向本村護神臨水夫人廟發誓,日后子孫興旺當世代演戲酬神謝恩。陳姓氏族第五代傳人陳馬朝于明萬歷年間始學戲,至陳姓氏族第六代陳志晶、陳志現兄弟始行演戲酬神。在此期間,四平戲演出的戲本不斷豐富,如《云頭送子》《蘇秦封相》《三仙福祿壽》等。到清朝乾隆年間,龍潭村陳姓氏族的四平戲演出戲班打著“開祥云”的專業班名前往古田、寧德演出。據乾隆五年(1740年)知縣沈鐘修纂的《屏南縣志》記載:“山頭奶官,在城東門外東山上,昔有孝女為父訟冤至此歿焉,或云神戴姓,邑人于六月初一演劇慶贊。”這段記載體現了屏南四平戲演藝歷史的開始以及真正走向社會。
清中葉至民國初年四平戲在屏南進入興旺時期,遍布全縣及周邊縣、鄉的二十多個村莊。當時屏南龍潭村僅有一百多戶人家,卻成立有以演戲為生計的專業戲班,如“開祥云”“老祥云”“新祥云”“賽祥云”等,班子馳名于閩東、閩西及閩北,并曾到贛西、贛南及浙東地區演出,其中有一批藝人還到屏南縣南灣、山墩、茗溪等村以及寧德的嵋峙、洋中、周寧、政和等村教演四平戲。這一時期,屏南及周邊數十個鄉村辦起了四平戲班。由于屏南龍潭四平戲歷史久、演藝精、流傳廣,因此,被后起的如平講戲、北路戲、聞劇等尊稱為“老戲”。當時民間流傳著這樣的民謠:“看戲屏南班,下酒老鼠干,零吃番薯干,配粥豆腐干”“玉洋出茶瓶,忠洋出貴人,龍潭出四平”,可見其影響之廣[1]。
1.1 班規與戲俗
四平戲作為屏南龍潭世代傳下來的一份家業財產,在長期的演藝生涯中不斷豐富并走向成熟,形成了一整套風格獨特的班規與戲俗。
1.1.1 值年辦戲班上演酬神、祭祖戲
屏南龍潭陳氏家族,有值年上演祭祖宗戲的戲俗。早先,四平戲僅限于在家族中較小規模地演唱。族里的各房精選子弟數人,由房長報于族長,族長于祠堂中確定下年四平戲班,并將子弟名單張貼在祠堂外,公告于族人。無論族人子弟及家人愿不愿意學戲,選中者均不敢違規。年二月八以后,由值年“戲袋”即戲班班頭,聘請師父來教戲,此為戲班之成立,而龍潭值年辦班學戲之目的,是為正月里宗族慶元宵和二月八酬神演出之用。因此,上演酬神祭祖戲便成為龍潭陳氏宗族社群生活中的一大盛事。龍潭四平戲班值年管理制度即管理戲班日常事務,由“戲袋”負責。值年的“戲袋”,由族里每房派出代表擔任;學戲的弟子,則經族里精挑細選入班學戲。因此,每值年的“戲袋”和學戲子弟人選均有不同。在這種值年挑選“戲袋”以及學員的辦班及管理制度下,龍潭的戲班和學戲、演戲之人漸年愈多,蔚為可觀。
1.1.2 傳承方式
龍潭四平戲的傳承方式是父傳子、子傳孫、戲傳媳、不傳女(防止女兒出嫁帶走技藝),從學戲、演戲,到出班演出有一整套制度:其一為“訂口”,即召集挑選出的子弟,晩間在祠堂學戲;其二為“催口”,子弟學戲有進步,師父吩咐抓只公雞祭拜戲神田公元帥,以便戲班彩排新戲目;其三為“出場口”與“回場口”,“出場口”是指子弟學成后,外出演出前須在本村獻演一場戲,而“回場口”是指外出演出回來的第二天在本村演出一場;其四便是龍潭村每年農歷二月二學戲,六月四響排,八月三出藝,九月九秋收后出戲,來年春耕時節回村。
1.2 藝術形態
1.2.1 戲場
龍潭四平戲演出的戲場,主要是指對四平戲演出時臺上臺下的狀況、氣氛以及演出效果的觀察,體現出活潑生動的群體性表演特色。龍潭四平戲原生于同一姓氏的陳氏村落,因此具備共同地域性、血緣性以及全民參與普及性的特征,在社群共同的經濟基礎以及地域環境下,特殊的“戲窩”原生環境成就了龍潭四平戲特殊的演出戲場。臺上的演員和臺下的觀眾也同樣具備群體參與和共同欣賞的特性:演出者和觀眾均為本村村民,共同參與排戲、演戲與賞戲的全過程。無論男女老少,幾乎人人會唱四平戲。于是,在表演的現場,往往臺上唱戲,臺下人齊幫腔;如遇某一個角色因故不能上場,臺下有人可以即刻上臺頂替。戲里戲外,臺上臺下,同腔協力,渾然一體,做成了熱熱鬧鬧的戲場[2]。
1.2.2 表演形態與角色行當
龍潭四平戲古樸獨特的表演形態,成就了戲場民眾心理層面的融合,極大地滿足了人們的精神需求,制造出歡樂、愉悅的文化氛圍,常上演耳熟能詳的劇目,有《天子圖》《白羅衫》《包公判》《中三元》《虹橋渡》《琥珀嶺》《白鸚歌》《董永》《沉香破洞》《白兔記》等。龍潭四平戲的表演,由副末出場,唱白部分始終保持采用土官話的傳統;精彩的武打場面,其兩軍對陣的穿花程式,技藝精湛;戲中人物的臉譜裝扮,忠實地繼承宋、元南戲的傳統,以紅、白、黑為基本色調,使戲中人物角色更加栩栩如生,豐滿真實,好看又有趣。此外,戲中經常出現丑角插科打諢的表演,令人捧腹不已,演出的戲文和表演形式通俗易懂,鄉土生活氣息濃郁。
據載,龍潭四平戲有生、旦、凈、末、丑、貼、外七種,清朝中葉后增至九人,稱為“九角頭”,所添者為夫(老旦)、禮(副生)二角。清后葉劇目增多,新人物角色不斷出現,受其他地方戲的影響,戲班社在化妝用色上由原有的白、黑、紅三色增加了黃、綠、藍、紫、粉、灰、金、銀等眾多色彩,除講究用色技藝之外,另有自身獨特的一面。譬如丑角的臉譜化妝在鼻梁與眉毛之間用白色畫兩塊相向互疊的三角形;文丑以及書童等角色在兩眼下的臉頰中畫兩個圓點,以此表示正派、善良;妖魔鬼魅之類的臉譜大多以綠色為基調,配以黑色或褐色[3]。
2 傳承與創新思考
龍潭四平戲由本村陳姓氏族第五代傳人陳馬朝(生于明萬歷年間)學戲伊始,在本村已經存活、傳承到今天,對龍潭四平戲戲史的研究可從陳氏家族歷史及其學戲歷程以及當地宗教與酬神戲之間的關系入手,因為這才是四平戲發生的母體范疇,深入探研有助進一步理清屏南龍潭四平戲的戲史軌跡。在龍潭四平戲的演藝程式中,正戲前“開宗”的表現程式(也就是副末開場),人物道白的內容、形式及其所產生的舞臺效果與作用,與元明南戲雜劇中的“楔子”具有相似之處,獨特的演藝程式形態與古“南戲之雜劇”有所淵源,形式上帶有元明南戲之雜劇的明顯遺存。如《沉香破洞》一戲中,人裝扮成神廟中的判官、小鬼,這與南戲《張協狀元》的演繹手法相同;又如《天子圖》的《調五方》,其武打戲使用真刀、真搶的表演形式也一致。
劇種藝術同地方文化、語言、音樂以及民眾的性格、氣質、智慧、趣味息息相關,其文化價值和內在規律在地方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變化歷程中發揮著獨到的作用,只有摸清其歷史演變軌跡,觀察其與特定的社會、經濟、宗教、地理、人文環境間的關系,以及其所具備的藝術特征與其他戲種之間的關系等,才能進一步把握龍潭四平戲的演藝規律,以及它為社會科學、文化發展所提供的價值。唯有如此,才能進一步探討如何在搶救和保護工作中更好地發展地方非遺戲曲文化[4]。
2.1 增強非遺認同與保護觀念
增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觀念,引導當地民眾以及受眾認知地方戲曲的審美價值。非遺地方戲曲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傳承著富有生命力的民族文化基因,展現出獨特的地方審美風范,承載著民族歷史文化的發展歷程以及情感依賴,對于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傳承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5]。
2.2 建立藝術宣傳與信息化管理
小劇場“演出空間”的地方化、中國化處理,營造出特殊的地域文化場景,建議考慮制訂沉浸式的劇場設計方案,以此建設人際關系和諧、環境關系友好型社會[6]。打造景點戲曲唱段,在有限的舞臺空間和表演時間內傳播戲曲文化。同時,非遺地方戲曲博物館也是劇種展現和文脈輸出的特色平臺。館內的展示可以分為靜態、動態兩大區域,在靜態展示區可以展示當地劇種的老藝人手稿、戲曲文物、服飾、樂器、劇本等;在動態展示區可以運用多媒體設備,在大屏幕上播放傳統劇目與現代精品劇目,或是利用VR技術還原劇種發源地的社會生活狀態,也可邀請非遺傳承人定期到藝術館進行技藝展示,并充分利用“互聯網+”模式促進傳播與推廣,提升整體的文化氛圍和軟實力,發揮新媒體作用,以傳承帶動創新。總而言之,加強推廣宣傳,積極利用智能技術,解決后疫情時期戲曲演出困難等問題;加大戲曲周邊產業的發展力度,關注化妝品、服裝等文創產品的開發與地方特色、特產品牌的融合宣傳[7]。
2.3 重視非遺傳承人的扶持以及團隊新人的打造
龍潭四平戲的劇目傳承、傳承人的培養、戲曲市場運營工作的管理與現代化操作,以及傳承人團體打造等,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不可只注重個體形象的打造,應將龍潭四平戲納入公共文化服務以及惠民活動的常設平臺,建立活態戲曲保護區,促進區域協同傳播,切實保證非遺地方戲曲傳承的長效保護機制。同時,重視對傳承人的認定,加大對其培養的資金投入,在活態保護與傳承的過程中應避免過度商業化[8]。
2.4 創新非遺多元化元素和普及非遺地方戲曲藝術教育
要重視地方戲曲文創產品的打造以及戲曲服飾的創新設計,讓旅游者感受到龍潭四平戲中角色人物的魅力,參與、觀察臺前幕后的表演準備,進行適當的戲曲文化互動體驗,在保留原有典型劇種的同時,嘗試將當地的民間故事、歷史傳說以及名人典故等作為素材融入其中,起到寓教于樂的文化教育作用。同時,加大普及非遺地方戲曲藝術教育的力度,使非遺地方戲曲走進當地中小學,將優秀的傳統地方戲曲文化精髓帶入藝術教育的課堂,讓更多青少年從中體驗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生命力,考慮提高非遺地方戲曲在中小學教育教學甚至教材中的比重,充分發揚地方性非遺戲曲的文化精髓[9]。
3 結語
戲曲劇種的生存環境愈發脆弱,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戲曲的未來發展。戲曲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要想在當今煥發出新的活力,除了繼承經典外,還應有自身的創新。創新為發展提供不竭動力,在非物質文化遺產多元化發展的今天,雖然民營劇團在鄉村振興、文旅發展中重獲生機,但在可持續發展方面依然是任重道遠的,如何在生存與發展之間把握好傳承與創新的平衡點,是地方戲曲值得深思的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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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曉藝(1984—),女,福建寧德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音樂學、鋼琴教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