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閱讀障礙”影響著孩子的成長,尤其影響學習。南京市兒童醫院開設了“學習困難”門診,“學習困難”真的是一種病嗎?這個門診究竟解決什么問題?
“學習困難”門診
2022年3月8日,南京市兒童醫院的“學習困難”門診又迎來幾十位焦慮的父母。
“再不看,真的,我也要崩潰了。”診室里,一位五年級孩子的媽媽正細數著女兒的“異常”:寫作業時,不斷地啃手指甲,一個小時過去只寫了5個字;語文、數學只有二三十分,期中、期末考試老師都要讓她去陪考……
相比普通門診,“學習困難”門診的問診往往需要更長時間,醫生要為每一個病人預留20分鐘。從孩子的學習成績、會不會拼音、會不會正確書寫、字的結構是否合格、是否能理解數學應用題、是否能正確計算,到孩子本身性格特點、是否沖動易怒、社交情況,再到上課注意力如何、是否丟三落四,以及幼時說話、走路等發育情況和出現異常癥狀的時間、時長等。“學習困難”門診醫生吳丹丹要從家長和孩子瑣碎的回答中,判斷出基本情況。
從2021年2月正式設立“學習困難”門診至今,南京市兒童醫院的接診數據表明,“學習困難”背后有多種成因。
科室主任劉倩琦說,就診的近4000個孩子中,大約有三分之二被診斷出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俗稱“多動癥”(英文縮寫ADHD)——這其中又包含注意力不集中、多動抽動兩大類癥狀。而閱讀障礙、寫字困難等在內的學習技能發育障礙也是“學習困難”的重要成因之一。還有一部分孩子表現出自身智力水平較低。
據2015年《中國注意缺陷多動障礙防治指南》顯示,ADHD在中國的患病率為5%至10%,患兒數量在2300萬左右,其中會有2/3的人持續到成年。目前,ADHD的就診率僅為10%左右。
兩難的選擇
在南京市兒童醫院,被確診ADHD以后,6周歲以上的適齡兒童可以選擇藥物治療。但藥物伴隨著副作用,最常見的是食欲不振、睡眠問題。盡管副作用的發生是概率問題,但家長要為發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做好準備。
藥物治療每個月開銷1000元左右,在很多城市,這筆錢并不在醫保報銷的名錄里。此外,還可以選擇行為干預訓練,但同樣費用不菲。比起藥物治療,行為干預訓練見效較為緩慢。
對家長來說,是否用藥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陳靜設想過另外的可能:讓女兒推遲一年讀書,不吃藥,做行為干預訓練,或者脫離應試教育。醫生也告訴她,“多動癥”患者當中有22%的人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自愈,但這個選擇需要父母有更加強大的內心,要做好孩子可能沒辦法順利完成學業的準備,但她“沒有那個膽量去嘗試”。
在陳靜看來,女兒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人生的好出路似乎只有考上好大學這一條。“我沒有豐厚的資產能負擔她不學習、不參加高考的后果。如果我有強大的經濟基礎,不學就不學了,開心快樂地長大就行了,但現實不允許”。
如何接納“偏離標準”的孩子
“學習困難”門診試圖解決孩子們的疾病,但這個問題也關乎教育——家庭、學校、社會如何接納一個“偏離標準”的孩子?
一位老師曾在網上提問:讓患有重度多動癥和學習障礙的孩子拉低一個班級的優秀率和平均分,對教師真的客觀公平嗎?
這位老師是北京一所小學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從一年級到五年級,對一個患有多動癥的學生的關照占用了她很大一部分時間。“神農嘗百草”這五個字,她盯著他抄了10遍,考試的時候,他依然寫成“神農藏百草”。“我真的已經付出努力了,但收效太少。”這位老師無奈地說。
這位老師也表露了對這個“不符合標準的孩子”未來的擔憂。她說,上了初高中以后,課業負擔加重,不會再有老師手把手教他,而學習是一生的事,眼下的方法并不是長久之計。
但醫生認為,老師在這個過程中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這些孩子一半的時間在家庭,另一半在學校,既需要家長的關注,也需要老師的鼓勵。吳丹丹說,來門診最理想的狀態是家長和老師一起來,但她只遇到過一次。
那是一位小學老師,她每兩個月跟著家長來一次,能列出孩子在學校發生了幾次沖動性的行為以及他的情緒狀態。這個孩子在服藥一年后就停藥了,治療效果非常好,但這種情況并不多見。
父母意識到問題,投入了時間,老師的付出也必不可少。“這樣的孩子非常考驗家庭、學校在內的每一方的應對能力和配合程度”。
“學習困難”門診的忙碌和焦慮也還在持續著。家長們請假、調班,有的專門從外地趕來,行色匆忙。
吳丹丹說,用藥物改善孩子的核心癥狀很容易,但想真正改善他的社會功能,單靠醫生、單靠藥真的很難。
(《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