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扮上公民凱恩

何子維

Twitter，這個靠鳥叫傳遞信息的社交媒體平臺，盡管其用者眾多，但一個名叫“馬斯克”的家伙是近日的主角。

粘貼中國古代詩人曹植的“七步詩”，分享美國流行天王貓王的經典金曲《Love Me Tender》，馬斯克勢要在推特上讓隱晦的謎語，撓得人好奇心發癢。

玩夠了一眾的猜謎游戲之后，這位推特大主角，在這個春心萌發的4月，搖身一變成了推特的最大外部股東，并聲稱要買下推特，報價為每股54.20美元。而因這個數字幾乎毫不掩飾地意指英語俚語“four-twenty”，即吸食大麻，使得猜出謎底的人們，有了被再一次戲弄之感。

想想看，全球最富有的資本家爭奪全球最大社交媒體，結局會有多好玩？

假如，如果沒買成，馬斯克不外乎將繼續操心他的電動車生意。

但是，如果買成了呢？

時間倒流回1941年，雖然第二次世界大戰如火如荼，但是同樣在美國，穿過那面掛著“禁止穿越”牌子的鐵絲網墻，你可能會遇到一個住在幽暗城堡里面，叫作查爾斯·福斯特·凱恩的家伙。

你不用擔心，屏幕上方的彈幕會告訴你，這是美國報業巨子，在1895年到1941年，在他無所不包的報紙上，多數時他是主角，搶足風頭。

今天的馬斯克可以說像極了百年前的凱恩，甚至可能就是教科書級別電影《公民凱恩》的年輕化身。他們手握龐大的產業與開創大業的財富資本，只差擁有一家媒體之遙。如今，差的這一步，馬斯克躍躍欲試。

“我強烈的直覺告訴我，擁有一個最受信任、廣泛包容的公共平臺，對文明的未來極其重要”，馬斯克想要拿下推特的主張，與凱恩充滿理想色彩的臺詞沒什么兩樣：我的樂趣就是看到這個社會里那些辛勤勞動、正直的人們，沒有被一幫搶錢搶瘋了的海盜稀里糊涂搶個精光。

初衷多么美好，但防止不了結局的走樣。生于美國資本主義達到壟斷時期的凱恩，一生對抗撫養他長大的銀行家撒切爾，對抗資本的擴張與占有，可沒能阻止自己落入另一陷阱。

他捍衛真相，卻告知前往古巴的記者：“你提供散文詩，我來提供戰爭。”結果由他捏造的事實，挑動了大眾的情緒，點燃了美西戰火。

他向往從政，卻為了情人放棄政治生涯，沒料想情人并不領情，沖他質問：“你只是想要買下我，讓我好給你些什么。”

怒不可遏的凱恩，即使依舊富有，卻開始喪失求變的能動性和同理心，他逼迫心愛的人唱歌，甚至將她鎖在碩大的宮殿仙納度里，不分白天與黑夜。

這一切都太吻合凱恩的時代了。現代主義正在誕生，古典與傳統標準正在消融，面對一個人或者一件事，人們無法抱有一種穩固的信念。

而時代滾滾向前，由不得你像茨威格那樣懷念“昨日的世界”，新興的資本家們如雨后春筍，他們忙著投資忙著掙錢，但是他們幾乎同樣對媒體產生了想法。比如，貝佐斯買《華盛頓郵報》，巴菲特豪投數十家報紙……

按照商業邏輯，注意力經濟是一切商業活動最底層的邏輯，只有抓住了注意力才能抓住現代商業競爭的本質。他們都深諳其道，他們都把自己的注意力轉向了注意力經濟。但問題是，他們的本意究竟是操持一家媒體，還是任性地買買買。

虛無物質背后的真相，往往含蓄而不可靠。就像“玫瑰花蕾”貫穿電影的謎語，自打《公民凱恩》拍攝出來后，就讓每個電影學院的學生，耗盡一學期的時間逐幀仰望，還不見得有所感悟。

只有那個看似孤獨終老的凱恩，用他曾統治的媒體帝國，娛樂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