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遠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北京 100000)
近年來,中國動畫電影屢次掀起觀影熱潮,其中的大熱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更是拿下了50億元的票房。在這喧囂擁擠的動畫電影市場中,出現了多部以中國古代神話為核心的影片,例如《西游記之大圣歸來》《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緣起》以及2021年春節檔的《哪吒重生》等;同時,也出現了中國古代神話以及神話故事為背景和主題的影片,例如《羅小黑戰記》《大魚海棠》《風語咒》等;此外,還有有關青春的影片,如《昨日青空》《肆式青春》等;還有不得不提的一類影片便是專供兒童觀看的諸如《熊出沒》系列與《喜羊羊與灰太狼》系列可見,中國動畫電影在快速發展的過程中逐漸出現了“商業化”“類型化”“模式化”傾向,也有越來越多的學者在動畫電影“類型化敘事”上進行研究。然而,目前電影市場與學界都并未構建出一套整體的本土化的“類型動畫電影與動畫電影類型”理論。在動畫電影已是一種明確的類型電影的情況下,筆者嘗試先對中國動畫電影提出“再類型化”這一概念,用以分析當下國內各樣式動畫影片的模式化特征與類型特點,以及作為“類型動畫電影與動畫電影類型”體系理論的開端,并希冀其能同時解決當下動畫電影市場中存在的一些問題。
類型(Genre):具有共同特征的事物所形成的種類,指文學作品中具有某些共同或類似特征的人物形象。
類型電影(Genre Film)從產生的根源來看,它是“藝術創作商品化的一種表現形式。制片商為獲取最大利潤,對一些受觀眾歡迎的影片大量仿制,逐漸形成一些相對固定的影片模式——類型。”可見,類型電影實則是一種“類型化”了的電影。
電影類型(Film Genres):“自古代起,人們就嘗試確立藝術作品之間的相似點和不同點,就如同對科學的各個學科一樣……而電影誕生后,類型的觀念被借鑒進電影領域,電影被分門別類,逐漸形成了不同的‘電影類型’。”電影類型則可被視為“類型化”了的電影的分類總稱。
“再類型化”即從“類型”“類型電影”與“電影類型”中引申而來,在此基礎上賦予新的含義。
“再”意指將要重復的動作,以及再繼續、再出現。動畫電影的“再類型化”有兩層表達:其一,即動畫電影本身作為傳統電影的一種類型電影后,由于其本身的“動畫化”特點,表現出一種獨特的再類型化傾向,這一類影片筆者稱之為再類型動畫電影;其二,“再類型化”還指涉動畫電影明確為一種電影類型后,再在動畫電影領域中而細分為多種不同的類型,即動畫電影再類型。
再類型動畫電影的本質仍然是類型化了的電影,包含類型電影的特征:商業化和模式化,但因為其是“再類型”,所以同時納入了動畫電影的自身特點:動畫化。動畫化作為再類型動畫電影區別于類型電影的最大特征,是建構“再類型動畫電影”的基礎。動畫化指創作文本被拍攝成動態影片時,并不采取傳統影片選取真人演員并采用攝像機拍攝,而采用美術繪畫的方式。這一完片方式直接使得動畫電影的表現形式獨立于傳統影片,也使其內容逐漸與傳統影片分隔,自成類型。
動畫電影再類型卻并不完全對應于電影類型。但電影類型經過將近百年的發展,已趨于穩定,并在現當代產生融合類型,能夠作為動畫電影再類型的分類參考,諸如犯罪片、科幻片、歌舞片等概念,均能直接繼承。但立足中國本土所生產的諸如《哪吒之魔童降世》等影片,卻無法找到適配的繼承類型,所以動畫電影再類型必須建構出一套完整的體系,將當下越來越多的動畫電影納入進來。
1.“再類型動畫電影”與“動畫電影再類型”
“再類型”的本質與“類型”一致,仍然是規則系統,核心仍是模式,但“再類型”納入了在動畫電影領域重新分類的問題。對于動畫電影再類型研究,其本質與電影類型研究相同,即著重于尋找不同動畫電影,乃至不同類別間的異同,并試圖從中建立“尋找穩定和不重疊分類系統的一致性標準”,對于動畫電影而言,即“再分類”。動畫電影再類型的劃分依據則建立在動畫模式之上,動畫模式的不同造就不同的動畫電影再類型。
根據奧卡姆剃刀定律“如無必要,勿增實體”,在進一步對類型動畫電影進行分類前,須先證明該“類型動畫電影”的存在并得到普遍認可,而動畫類型存在的基礎便是動畫模式的確認。因此,類型動畫電影存在和研究的理論基礎是動畫模式問題,之后才是類型劃分問題。可見,再類型動畫電影與動畫電影再類型是先與后的關系。在進行“再類型化”理論建立之前,要先將再類型動畫電影存在的動畫模式與規則系統確立,才能對這些不同動畫模式的影片進行動畫電影再類型的分類。
2.動畫模式
動畫模式是模式細分后的變種,它與傳統電影的“愛情模式”“成長模式”這種模式下的子分類不同,它更像是作為一種與模式平行的類別所存在的。它與傳統電影模式的最大不同之處在于其“動畫性”。但與模式相同的是,它也產生于電影商業化的浪潮中。動畫模式起初不過是某位導演的偶然行為,但因為得到電影市場的檢驗和認可而被后世越來越多的導演模仿,從而延續下來,成為一種可學習與可模仿的序列。
然而,與模式一樣,動畫模式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并且由于“動畫性”的存在,動畫模式的更新與變化會更加頻繁。在模仿的過程中,因為動畫創作者的作者意識抑或是個人偏好,乃至對于觀眾喜好的揣摩,動畫模式在不停地完善和更新。在這樣循環往復的過程中,新的動畫模式生成,舊的動畫模式被淘汰,從而生成引發動畫電影的變革,并生成新的類型動畫電影。
3.動畫模式劃分體系
因為中國動畫電影在選材內容與形式表達上都與已經明顯具備類型化生產體系的美日兩國不同,所以,中國動畫電影的“再類型化”理論要求建構起一套本土的類型劃分體系,用以完美適配本土動畫電影類型劃分以及本土動畫電影類型化研究。
動畫電影本身由故事與視聽語言兩大部分組成。故事,或者說創意作為電影的靈魂核心,是決定電影質量優劣以及電影模式的創建與延續最重要的指標,所以動畫模式劃分體系要將其納入“底層模式”架構中。故事還可細分為題材、主題、情節和敘事結構,用以詳細區分不同的動畫模式。“底層模式”架構中的每個部分因其不同的功能,又被歸置在不同的層面。視聽語言作為電影的表現形式層,同樣也是電影制作中用以展現核心故事不可缺少的手段,所以將其納入動畫模式劃分體系的“頂層模式”架構。視聽語言則可分為視覺和聽覺兩部分。其中,視覺層面對應著場景設計、角色塑造與繪畫風格;聽覺方面則包含對白、音效和音樂。視覺與聽覺對應的各部分元素也以其功能效用和對影片影響的相關度分別排列于“頂層模式”架構中。
由此,建立了以下動畫模式劃分體系模型圖。

在此模型中,底層模式各元素與頂層模式各元素實際上是相互對照的關系,即底層模式固定后,其頂層模式也是固定的。所以,在運用動畫電影“再類型化”理論體系進行動畫模式劃分時,應先從底層模式各元素開始分類,再從已劃分好的不同的底層模式中分析其頂層模式的構建。
此外,底層模式的劃分依據也因為主題、題材和敘事結構、情節存在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而有先后順序。即當故事進入底層模式系統時,先分析主題與題材,劃定題材類型與其母題后,再分析其敘事結構與情節,得到主題/題材模式—敘事/情節模式的對應關系,最后以主題/題材模式對其類型進行命名。
主題/題材模式及其名稱確定后,不同的底層模式分別進入頂層模式系統,依照視覺與聽覺的細分元素劃分為不同的頂層模式。由此,底層—頂層模式確立,該動畫電影可被確證為某種類型動畫。
毫無疑問,動畫電影“再類型化”理論的確立緣于當下中國動畫電影市場與動畫電影學界的強烈需求。在中國類型電影如火如荼發展的今天,中國類型動畫的理論體系構建卻依然空白,這意味著市場中的類型動畫電影在野蠻生長,沒有理論也沒有發展規劃,所以動畫電影“再類型化”理論的建構是亟須的。
過去的“類型”理論研究的多是傳統真人影片,并不把動畫電影作為其研究的重點。并且因為動畫電影區別于其他類型片的特性,就將其籠統地劃分為一種電影類型,與西部片、歌舞片、家庭喜劇片等并列。但是這樣簡單的劃分是不夠準確也不夠專業的,實際上它忽略了動畫電影在影像表述與故事創意上與真人電影的不同,也忽略了動畫電影內部的類型細分。比如傳統電影中的歌舞片,動畫電影內部也有以音樂和歌舞為表現核心的影片;又如傳統的科幻片,在動畫電影內部“科幻”也是一個非常熱門且流行的類型片種。在動畫電影類型如此多樣化,其模式在逐漸顯著被大眾熟知、被觀眾認可的情況下,如果仍然將動畫電影僅作為電影的一種類型,仍然運用傳統的“類型”理論對其進行分析與研究,那么對于動畫電影的發展,將是不利的。所以,在動畫電影逐漸形成細分趨勢的情形之下,將動畫模式從傳統電影模式中區分出來已是急不可待的事情。
在動畫電影從傳統電影的研究體系中獨立出來后,勢必重新構建關于動畫電影的理論。在這種情況下,對于動畫電影影像本體論的討論,對于動畫電影特性的討論,以及對于“動畫類型”“動畫模式”的討論則應該走上動畫理論研究的舞臺。而當下因為類型動畫的井噴式發展,類型動畫電影的理論構建是必要的,也是急切的,所以針對類型動畫研究的“再類型化”理論被提出,用以進行“動畫模式”的研究與分析。
回溯20世紀,中國的動畫電影以“中國動畫學派”聞名于世,然而彼時的動畫影片并不是類型動畫,而是藝術動畫。固然“中國動畫學派”的敘事與繪畫風格獨樹一幟,但藝術動畫無法支撐一個市場的發展,我們也無法單以其作為中國動畫電影復興的代表。真正的動畫復興,應是動畫電影多元的發展,應是類型動畫與藝術動畫的共同繁榮。而當下,在類型動畫還沒有肩負起重建中國動畫市場繁榮的重擔時,高質量藝術動畫的工業化制作也無從談起。所以,“再類型化”理論體系的建設刻不容緩,它不僅能夠助力類型動畫的創作,同時也是動畫電影行業發展的助燃劑。
“再類型化”理論的構建使“動畫模式”的界線與規則逐漸清晰,這將給予類型動畫創作以理論指導。在“再類型化”理論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便是動畫模式的劃分體系。上文論述了詳細的模式研究與分析方法,不論是從故事創意層面,還是從視聽語言層面,都能夠幫助動畫電影創作者建構出類型動畫前期策劃的模型框架。比如神話題材模式所對應的主題模式,以及能夠較好地表達這種題材與相對應主題的情節設計與敘事結構模式,乃至選定故事創意后,視聽語言模式的建立,都可以使用“再類型化”理論體系所涵蓋的內容來進行匹配以及選擇。至此,類型動畫的創作開始進入工業化的生產流程,在數量和質量上都能有所保障,也能夠擺脫“單打獨斗”式或“小作坊”式的動畫電影制作,讓動畫電影市場能夠吸納更多的優秀作品與觀眾。
電影是大眾化的藝術。類型電影與生俱來的“商業屬性”使其要求市場的青睞與利潤的回報,類型動畫也不例外。從2015年至今,動畫電影的票房高歌猛進。2015年上映的《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票房9.56億;2016年上映的《大魚海棠》,票房5.6億;2019年1月上映的《白蛇:緣起》票房4.52億;同年7月上映的《哪吒之魔童降世》收獲票房50億,創造了國產動畫電影票房奇跡;2020年10月上映的“封神宇宙”系列第二部《姜子牙》也有近16億的票房。
然而,2021年上映的《新封神:哪吒重生》的票房卻迅速跌至3.36億,雖然從歷年的票房來看,3.36億票房并不是少數,但是這也反映出觀眾對于市場供給的類型動畫開始出現審美疲勞,以及類型動畫“商業化”發展疲軟的態勢。這不僅要歸因于動畫電影市場處于初始階段,也要歸結于缺乏相對應的類型動畫理論指導。類型動畫“商業化”的可持續發展建立在完備的理論體系、成熟的工業制作以及動畫電影市場的繁榮之下,缺一不可。因此,“再類型化”理論以及完整的動畫電影理論的架設亟待完成,它們將在之后為類型動畫“商業化”發展與動畫市場的良性發展提供前瞻性的建議與指導。
在100多年的電影發展中,電影創作者與觀眾之間形成了有效互動,在這種互動中,電影類型逐漸形成。從這一層面可以說,電影類型是創作者和觀眾進過多次交流與反饋后,形成的一套默契系統。同時,在這種默契系統中,觀眾也逐漸培養出自身的觀影習慣和觀影喜好。創作者通過影片的類型向觀眾傳達電影的類別信息與影片所包含的元素,同時觀眾也從影片類型的劃分下判斷自己是否對這個類型感興趣,是否有觀影的意愿。類型在面向受眾時,所起到的便是提前交流、提前溝通的作用。
動畫電影的“再類型化”實質起到的也是這一作用。動畫電影本身便有著各種題材、主題,并且每種題材和主題同時擁有不同的視聽語言系統,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對其進行“再類型化”建構,那么動畫電影與觀眾就無法形成有效的前期溝通。比如,在“神話片”已成為諸如《哪吒之魔童降世》等影片的代名詞時,《昨日青空》與《大護法》等具備一定“動畫模式”的影片卻仍然沒有適配的類型元素來表達,這導致觀眾無法在觀影前期得到一個有效的信息,從而也可能導致影片票房不如人意。因此,動畫電影的“再類型化”理論構建是必要的,在建立其完整“動畫模式”分析系統后,類型動畫影片在此系統中能夠找到相匹配的類型表達,從而能夠搭建起前期與觀眾交流的橋梁。
中國動畫電影的“再類型化”理論構建并非沒有根基,而是基于早期西方電影類型理論中的“電影類型中的圖像志研究”和電影敘事學。其中,圖像志研究從視覺元素出發解剖電影;電影敘事學則沿襲傳統小說敘事學,從故事的情節安排、行動動機、人物性格和審美特征出發解析電影的情節、結構、視點等敘事要素。
圖像志其實最早是藝術史學家潘諾夫斯基(Erwin Panofsky)在對文藝復興藝術的研究中提出來的。他在“圖像志”理論中區分了用以分析文藝復興繪畫的三個層次:第一個是圖式(Motifs)﹐指的是線條、顏色等所描述的物體或事件;第二個是圖像(Images),是由圣經和其他書寫材料作為參考而決定的圖式;第三個是對圖像解釋的圖像學(Iconology)。在此,我們要對圖像志和圖像學做一定的區分。圖像志并不是隨意的解釋,它是由參考物決定的對圖像的理解。運用到電影類型研究中,圖像志強調的就是類型作為對個別電影的視覺符號理解的參考性至決定性作用。20世紀70年代之后這種方法在西方類型研究中開始流行。沙茨在《好萊塢類型電影》中就將圖像志作為他類型研究的第一層,“為了陳述任何類型社區中的實物和角色的內在意義或本質含義,我們要考慮類型的圖像志。圖像志包含了由一個流行故事的不斷重復而產生的敘事和視覺編碼的過程”。
中國動畫電影“再類型化”理論引用了圖像志研究的基本方法,將動畫電影中的視覺符號諸如場景設計和人物設計和繪畫風格通過圖示、圖像和圖像學框定為一種模式,即“再類型化”理論中動畫電影的“頂層模式”之一的視覺層。
電影敘事學則包含甚廣,但“再類型化”理論主要引用了集中于敘事結構和故事情節設計的研究。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以下理論模型:普羅普從俄國民間童話中總結出的31種功能和七種故事角色;列維-施特勞斯的“神話素”和二元對立邏輯結構以及杰拉爾·熱奈特的五個敘事概念等。“再類型化”理論依據敘事學中的理論模型,搭建起分析動畫電影指涉故事的“底層模式”中情節、敘事結構等元素的分析系統,以便歸類相對應的動畫模式。
自中國電影從2000年開始邁向商業片后,類型化的浪潮從未停歇。并且在20年的發展之下,構建出了時下市場中的主旋律影片、喜劇片、武俠片、魔幻片等具有中國特色的類型影片。此外,愛情片、戰爭片、黑幫片、槍戰片等從境外流入的類型,也逐漸與本土融合,制作出了不少優秀影片。同時,《流浪地球》也開啟了國產科幻片的時代,為國內的類型片拓寬了類型的邊界。
從電影傳入中國起,武俠片便逐漸從舊時的影戲電影中逐漸分化成為一種類型片。中國武俠片在發展過程中,慢慢摸索出一套符合自身的“模式”,并與觀眾形成友好的互動。比如其故事通常發生的場景——竹林,其“俠客”人物的塑造,正邪對立的沖突構建,匡扶天下、救濟百姓的故事內核等,均是武俠片本身歷經百年而逐漸成熟的模式系統。也因此從20世紀電影初創時期《火燒紅蓮寺》的大熱,連拍18集,到80年代《新少林寺》的1.6億票房,都印證了武俠類型片的成功。雖然武俠片在當代已日漸式微,但武俠沒落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并不是“模式”失效了。
另一具有中國本土特色的類型片則是中國喜劇片。中國本土的喜劇電影由來已久,但真正走上類型化道路并加深對類型化道路的探索應該從千禧年后開始算起。近年來,喜劇類型片在票房上不斷創下新高,使得喜劇電影創作趨向如芝麻開花——節節高。比如2021年伴隨春節檔上映的《唐人街探案3》破27億,《你好,李煥英》則砍下了52.37億票房。然而,喜劇類型片的模式并不單一,因為“類型融合”的趨向,大量的喜劇類型片雜糅了愛情(如《非誠勿擾》系列)、探案(《唐人街探案》系列)、公路(《人在囧途》系列)等元素,可以說是喜劇與其他類型影片的混合體。
當然,影片的成功不僅依賴票房數據,還包括觀眾的口碑與學界的態度,高票房的類型電影并不一定得到觀眾的熱捧和學界的認可。但是,得到良好的市場反饋(票房高),收獲觀眾的贊賞,得到學界青睞的類型影片,一定是電影未來的發展方向之一。
從上面傳統影片的現狀與未來趨勢可見,要發展本國動畫電影市場,要扶持本國的動畫電影創作,必須從“再類型化”入手,走上“再類型化”的道路,打造本土的類型動畫,將類型動畫作為市場的主要消費品,才能打造出一個成熟的動畫產業,并一步步走向繁榮。所以,“再類型化”理論的構建是合理的,是符合當下中國電影市場需求的。
動畫電影“再類型化”理論并不是形而上的理論,而是切實指導動畫創作與動畫市場發展的理論。“再類型化”理論的構建,是基于當下動畫市場中存在的“缺少類型化”提出的,也是基于動畫創作中“模式缺失”而提出的,本質上是用以推動動畫電影“再類型化”的理論,完美符合當下學界與市場的要求。同時,在面對當下市場中“類型融合”的趨勢時,其作用便是填補動畫電影類型理論的空白,從而應對接下來的動畫電影市場。并且,將“再類型化”理論應用于指導動畫創作,并不是要使其“僵化”和“公式化”,而是指導其向工業化生產和多元化創作的方向發展。所以,“再類型化”理論的構建是可行的,其本質是實踐與應用的理論。
類型電影的研究其實已有近半個世紀的歷史了,此時再重提對動畫電影的“再類型化”理論構建是否是業界的倒退或是毫無意義的研究?其實不然。當下傳統影片的類型研究已經日趨成熟,但中國電影的類型化進程尚未結束,許多學者仍然對本土興起的主旋律影片、武俠片、魔幻片等進行深入的類型化研究,類型影片在未來仍然是電影市場的常客,所以,對于動畫電影的“再類型化”研究是可行,也是必要的。
當下,動畫電影不僅呈現出類型化的傾向,也有“類型融合”的特點。這在許多動畫電影中均有呈現,例如《白蛇:緣起》,其既是改編自古代民間神怪小說《白蛇傳》,具有“神話”類型的特點,同時講述了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具有“愛情片”的類型特點。那么,在動畫電影還未有一個體系化的模式分類時,如何對此種動畫電影進行分析并指導未來的創作呢?這是無法解決的問題。所以,“再類型化”理論的建構并不是要將動畫電影研究倒推至20世紀,而是要在這快速的發展中填補中間的空缺。
當“再類型化”理論構建完成后,動畫電影的理論空缺得以填補,在進一步研究“類型融合”的問題時便能有相關的理論進行支撐,同時也能對當下分析類型動畫的研究提供理論背景。
首先,“再類型化”理論是否會導致動畫創作僵化與同質化?這是大家可能會關心的問題。但其實“再類型化”理論的建構,并不意味著也不等同于要框定類型動畫創作的范圍,致使動畫創作同質化;相反,在利用理論分析出成熟的“動畫模式”后,類型動畫就能突破當下集中于創作“神話片”的情況。其他類型諸如“現實主義片”“青春片”“奇幻片”“武俠片”等也會因為有了一定的范式和模式系統,從而進入工業化的制作流程,進而逐漸出現在動畫市場中,促進動畫多元化的呈現。
其次,“再類型化”理論的應用是否會導致動畫電影的發展方向錯誤?或者說,動畫電影是否不應走向類型化與商業化,而應向藝術影片或創意影片等方向發展?筆者的回答仍然是否定的。
上文中已充分論證了類型電影在中國電影市場的成功,從中我們也能看到,“類型化”不僅促進了中國電影的商業化發展,同時也促進了中國電影制作的工業化發展。一個市場是否能夠繁榮,在于其工業化水準是否有了堅實的工業化基礎和較高的基準線,以及商業化程度是否足夠。所以中國動畫電影要走向復興,需要走向“再類型化”的道路,進而走向工業化和商業化。所以,“再類型化”理論的提出能夠促進動畫電影創作由當下無序發展轉向“類型動畫”創作,并轉向工業化制作,同時走上產業化的道路,最后為動畫電影市場的繁榮打下基礎。可見,“再類型化”理論應用是可行的,也是亟須的。
成功的中國商業動畫電影已顯露出愈加成熟的“動畫模式”,可見中國動畫電影的“再類型化”之路已然開始。中國動畫電影“再類型化”理論基于西方傳統“類型”理論而提出,旨在分析研究中國類型動畫并指導中國動畫市場穩步發展。筆者將在后續的研究中繼續采用“再類型化”理論,分析當下中國類型動畫,并得到各類不同的“動畫模式”,以供動畫創作界借鑒與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