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在建筑裝飾中的多樣表情

趙星欣

（綿陽城市學院，四川 綿陽 621000）

建筑物都是由材料按照一定的要求建成的，材料是構成建筑物的物質基礎和建筑藝術表現的載體，對工程質量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材料在建筑中不僅起著承重、穩定、為主的主體安全功能作用之外，同時還要滿足建筑物的各種使用功能，彌補建筑物主體功能的不足，滿足裝飾功能，改善室內外環境等。文章主要探討混凝土作為建筑裝飾材料的藝術表現力。建筑物各部位裝飾材料的正確使用，其質感、色彩、肌理的合理搭配更能彰顯建筑物獨特的藝術魅力，更好地體現其特性。材料的裝飾效果由于地域環境、傳統習俗、民族等諸多因素的差異，審美的標準也不盡相同，材料的美學功能較為抽象，難以量化，筆者從材料的三個客觀方面出發，探索混凝土在建筑裝飾中的多樣表情，即色彩、質感、肌理。

奧古斯特·佩雷早已對鋼筋混凝土開始了美學的探討，他的理論和實踐也影響了此后眾的多建筑設計師。自此對“混凝土美學"的討論和探究開始。提到混凝土，大多數人想到的是一種冰冷堅硬的、灰色沒有情感的材料。鋼筋混凝土的發展高潮時期正值現代主義建筑思潮盛行，由于當時純粹的功能主義、施工技術較低、經濟條件有限等影響，造成了眾多混凝土結構建筑形式雷同、細節粗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混凝土被人們普遍認為是丑陋冷漠、單調粗野的建筑材料。這種負面影響直接導致了混凝土墻面逐漸被面磚、石材、涂料等覆蓋，其本來的面目被完全掩蓋和抹殺。直至今天，人們在批判千篇一律的城市建筑時，也總會用“混凝土的森林”來形容其缺乏人性和冷漠無情。

1 混凝土對建筑表皮的肌理營造

混凝土生產工藝的逐步提升使其建造邏輯也發生改變，混凝土從承重體系、構造體系、圍合體系逐漸向表皮體系演變。在此過程中，混凝土的功能性與表現力開始緊密結合。拋開混凝土在建筑主體中起的預應力作用。混凝土總體上是一種非常具有“自然感”的材料，如果能將混凝土與設計恰到好處地結合，挖掘其內在的特性，控制其施工精度，那么混凝土就可以表達出特定的情感、渲染出獨有的氛圍，讓人們重新認識到混凝土的獨特魅力。

從柯布西耶用混凝土原始裸露的質感來表現建筑粗獷之美，到“清水混凝土詩人”安藤忠雄將原本厚重的、粗糙的混凝土塑造成精致細膩的肌理，以一種綿密的質感呈現出來，混凝土逐漸擺脫了人們對其“生硬、冷漠、無情”的刻板印象，并引起越來越多建筑師的興趣。自柯布西耶從其的建筑作品開創了對混凝土裝飾性創作之后，安藤忠雄等多位大師都結合自身的作品重塑了對于混凝土材料的認識，也發掘了混凝土作為建筑表皮材料的多種表現形式。

事實上，在探索混凝土的藝術表現這條路上許多人做出了努力，他們通過許多的實踐展現出了混凝土不一樣的表現力，并且賦予了它新的內涵和張力。一直以來致力于建筑表皮材料研究的瑞士建筑師赫爾佐格與德梅隆，他們將混凝土運用在的建筑表皮體系上的表現做了很多試驗。例如他們用化學制劑腐蝕掉混凝土表層的水泥，模仿照相腐蝕的方法對混凝土進行處理，使其露出內部的砂子和骨料，從而改變混凝土表面的質感。將特定的圖案形式利用重復的方法組合成一種單元，讓堅硬的混凝土在視覺上具有織物般的感覺。赫爾佐格和德梅隆在其建筑作品當中特別鐘愛混凝土作為建筑表皮體系的應用，詮釋了混凝土作為裝飾材料的多樣表情。如林肯大街1111號停車場，混凝土材料作為建筑表皮展現了結構本身的純粹之美，其建筑結構與裸露的表皮肌理向世人展示了原生結構和質感融合的詩意。表達了一種直白純粹的美感。它的功能不僅僅是停車場，其傳達出來的空間張力和純粹的肌理給人以無限的遐想，混凝土肌理的特殊柱形與柱子間巧妙的布局方式消除了空間結構的沉悶乏味，也增加了公共空間的滲透關系。柱子的最終確定由建筑的豎向傳力計算和建筑的空間關系確定，建筑的形態與空間同混凝土的結合無不體現了結構的合理性和力的美學。內部空間的暴露設計，就像矯健赤裸的肌肉，展示著材料的力量美，圖1、圖2。

圖1 林肯大街1111號停車場結構圖

圖2 林肯大街1111號停車場實拍圖

同樣由赫爾佐格和德梅隆設計的全球藝術文化新地標香港M+博物館，經過九年的的設計與建造，終于落地。M+是亞洲首個國際現代視覺文化博物館，致力于收集、展出和詮釋藝術設計、建筑設計、視覺文化、動態畫面以及當代香港視覺文化作品。五座包覆在混凝土中的巨型鋼桁架支撐著巨大的M+大樓，在建筑材料的選擇和使用上，側重于本土材料和耐用物料，并采用特殊黏土混合物作為原材料，設計了一套模組式陶瓦嵌板系統，覆蓋于M+大樓幕墻和地面的不同部分，博物館內部，則使用了不同紋理的木材和混凝土，這也是一個混凝土塑造的建筑表皮兼具空間結構結合的完美典范。

2 混凝土對室內空間塑造的應用研究

室內空間設計源于建筑，與建筑設計一樣是一種功能與審美相結合的藝術。混凝土裝飾界面的室內空間中，其不僅僅起到結構支撐的作用，同時也表現了著裝飾的氣質，混凝土所具有的肌理、色彩、質感使它在空間裝飾中有獨樹一幟的藝術效果和美學表現。

目前，清水混凝土在室內設計和施工中的應用較為系統的研究還較少，同時，清水混凝土更多的是作為建筑結構材料被大家認知，而在建筑裝飾和室內空間裝飾的認知和認可度也相對較低。清水混凝土具有靈活多變的可塑性，作為國際通用的、具有長久使用歷史的材料，既滿足了現代低碳環保的要求，其肌理質感又非常獨特，在這樣的背景下對清水混凝土在室內應用中的美學表現力和其應用的標準和技術進行系統的研究是必要的。混凝土無論是用于外墻表皮體系還是室內三大界面的裝飾，都可根據設計者具體的裝飾需求，做成預制模板，澆筑成型，再進行清水混凝土的修補及表面保護施工，不因空氣的溫濕變化而影響到裝飾效果。使混凝土本身擁有的質感具有更長的耐久性，同時具備抗風化、耐酸堿等性能。與再粘貼加工的飾面板、瓷磚、石材等材料不同，二次粘貼的飾面，易造成飾面剝落，影響到裝飾效果。清水混凝土可以做成粗獷的質感、平滑如絲般的質感、金屬般光滑的質感，也可以做成干粘石、水刷石木紋的表面效果。色彩表現上，普通清水混凝土一般是青灰色，但也可以改變膠凝材料、砂、石等混凝土原料的色素，做成紅色、黃色、淺灰色等任何顏色，滿足設計所需的裝飾效果。在裝飾尺度和紋理效果上可以通過不同手法任意變化。當前，市面上有了越來越多的“仿清水混凝土”裝飾材料，如常見的水泥漆、微水泥、水泥藝術涂料、磐多磨等，都是為了達到清水混凝土的效果而做的一種仿制材料。有涂料、清水混凝土保護劑，也有板材等，每一種工藝都不相同，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達到清水混凝土的裝飾效果。其在多種室內風格塑造中都發揮著其獨具韻味的藝術效果。當代室內空間設計中，材料的使用對空間裝飾的效果有舉足輕重的影響。設計師也更加注重材料的表現力，各種新型混凝土材料的不斷更新和涌現，為室內設計師對材料的選擇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3 當代新型混凝土的藝術表現力

材料制作技術的精進，顛覆了清水混凝土本來的性質，使其以全新的面目展現出來。各種高分子材料的研制成功，出現了混凝土的各類衍生品。技術的升級讓混凝土在藝術表現形式上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和更為豐富的裝飾效果，而作為建筑或空間設計師，材料的美學價值是創作中必要的考量，新型混凝土材料的獨特之處在于有更多元化的特征，可根據與其他材料的結合和骨料的變化呈現出更為豐富的質感與藝術表現。如半透明混凝土、3D打印混凝土、自密實混凝土、彩色混凝土、超高性能混凝土等新型混凝土。

在2018年米蘭設計周的展覽上，3D打印混凝土的初創公司Incremental 與普利普公司進行了合作，共同設計并制作出了3D 打印的混凝土椅子，創造了具有高度雕塑特征的構件，能夠顯示出非常清晰的幾何圖案和任意形狀，不需要任何結構的支撐。如今，3D 打印混凝土材料已經應用到陳設及室內的實踐中。比如許多混凝土建筑技術公司在探索分層擠壓打印的可能性，制作中空的混凝土結構。如在瑞士的音樂節上設計制造了混凝土編織裝飾。每根獨立的混凝土柱子高達2.7米，僅用不到3個小時就可打印完成。這證明了計算設計和數字制造在3D打印混凝土發展中廣闊的藝術表現力。相信在未來3D打印混凝土技術的逐漸完善后，會得到更廣闊的應用。

2013 年在“都市生活”競賽中 Barkow Leibinger設計事務所為柏林設計了一個塔樓將新型的混凝土材料運用的非常有趣，它被設計出來的出發點在于更輕同時能擁有較好的保溫性能。因此這種更為輕質的混凝土材料更像充氣的混凝土砌磚，通過一次性的澆筑就可以形成曲面的形態，其柔和的形態使得室內空間更加溫柔。這種非承重性的低密度混凝土材料可以替代一般的室內墻體保溫復合材料系統。裸露的混凝土墻體不僅實用而且比普通墻體更具美感和特點。

2018年9 月由日本著名設計師原研哉策劃了CHINA HOUSE VISION探索家——未來生活大展在北京鳥巢舉辦，展覽建筑的實驗性住宅從主體到室內家居的陳設完全采用由回收建筑廢料加工制成的3毫米厚的玻璃纖維增強混凝土（GRC），非常建筑事務所為其命名為 “砼器”。燈光透過超薄的玻璃纖維混凝土形成獨特的視覺效果。它的厚度薄、質量輕，并且其多孔的立面形成了一個可以通風過濾空氣同時還能透光的空間環境。這種透氣的纖維混凝土材料不再會阻斷和自然的聯系，相反有助于創造一個與自然親密接觸的建筑界面。

許多藝術家們也紛紛嘗試用混凝土材料進行藝術創作，以此表達他們對物質的理解和感受，“堅硬”常常是混凝土材料帶給人們的第一印象，而英國藝術家杰克則結合不同的語境和設計思維去表現混凝土“柔軟”的一面。通過“材質異化”的設計手法打破了混凝土固有的不可塑和僵硬的面具，其作品給人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和震撼。他的創作之一“瘋狂的墻壁”是一面長達40 m的雙層鋼筋混凝土墻壁，卻呈現蜿蜒柔美的弧形，宛如絲綢布般的波浪跌宕起伏，處處都能透露出柔軟的、絲質般的細膩褶皺。德國設計師福睿斯用同樣的設計手法設計的“縫合混凝土”座椅也利用了堅硬的混凝土與織物結合塑造了布料的柔軟質感。他將布料材質浸泡在還沒凝固的柔軟的水泥中，布料在與水泥融合的過程中慢慢變硬形成輕薄的混凝土表皮肌理，不僅具有防火、防水等性能，而且還給人一種柔軟的視覺感。這些作品都用混凝土塑造了極富質感的藝術作品和自然流動的曲線美，證明了混凝土材料的在柔軟質感的表面上的實現度是很高的。

4 結語

設計材料的表現是技術性和科學性的結合，更是文化性與藝術性的結合。材料的藝術性不僅體現在材質肌理、色彩、質感的藝術表現上，更在于思想和理念的表達。由于混凝土材料本身具有的功能特性和藝術性質，它幾乎可以與其他任何材料搭配和結合，與本土的自然、人文、情感相互協調。材料的最高境界是將材料的特性發揮到極致，如今混凝土制作技藝日趨完善，科學研發、施工技術的進步造就了無數經典的作品，技術美的內涵也在這些作品中得到最真實最有力的印證和詮釋。混凝土所具有的性能和表現力使它在裝飾藝術中的色彩、質感、結構、空間等因素中形成了獨特的性格，賦予了混凝土與眾不同的美學效果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