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麻雀

侯發山

接到老爹的電話，子明辭掉飯局，自己開車回去。有次回老家，他讓司機開車送，老爹看到了，黑著臉罵了他一通。打那回起，他再也不敢讓司機開車送他回家。

子明到家的當天夜里下起了大雪。老爹興奮得像個孩子，說：“早點睡吧，今晚咱爺倆就不拉呱兒了，明早再說。”

第二天起來，院子里的雪積了厚厚的一層。老爹對子明說：“來，咱爺倆逮麻雀。”“逮麻雀？”子明問老爹。老爹點點頭。子明抬頭看了看院子那棵老棗樹，果然枝頭上站著不少麻雀。

老爹拿出工具，子明趕緊上前，接過工具清掃出一塊空地來。老爹用一根短木棍把籮筐的一邊支起來，籮筐下邊撒些谷子。過了一會兒，麻雀可能覺察到沒危險，就飛落到籮筐周圍，又是嘰嘰喳喳交頭接耳一番，好像探討著該不該進去。它們商量的結果是有四五只先進去了，還有幾只在外邊放哨。不等老爹指示，子明猛地一拽繩子，籮筐蓋到地上，把那些去吃谷子的麻雀罩在下面。籮筐下的麻雀嘰嘰喳喳，飛到樹上的麻雀也在嘰嘰喳喳。

老爹問子明：“它們說的啥？”子明搖搖頭說：“這門外語我還真沒學過。”老爹說：“樹上的為啥不離去？”子明說：“不知道。”老爹說：“它們肯定是一個家族的，被逮住的有可能是它們的子女或者父母，能不傷心嗎？”子明點點頭說：“應該是。”老爹看著子明，指了指籮筐說：“這些麻雀為什么能被逮住？”“因為它們貪吃。”子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老爹走過去，掀起籮筐，那些麻雀呼啦一下全飛走了，那些在樹上的麻雀也隨著它們飛走了。

子明愣了一下。

“咱又不吃，再說麻雀也是益鳥。”老爹像是對子明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如果是人，可就沒有這么幸運嘍。”

子明心里一顫。那一刻，他如化石一般愣在那兒。

兩個月前，子明剛剛被提拔為局長。此時，他忽然明白了老爹讓他回來的目的。即便不下雪，老爹還會整出別的故事來。他想了想，忙對老爹說：“爹，趁著積雪還沒結冰，我要早點回去。這天氣，保不準什么地方會受災呢。”

“好，你娘在廚房給你烙好了油饃，帶幾塊走吧。沒啥事不用往家里跑……”老爹笑呵呵地背著手往大門外走去。

子明跟在老爹后面，抬頭一看，車身上沒有一點積雪，通往村外的道路也被清掃出來了。

責任編輯? ?梁樂欣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