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進
近來全球高通脹、經濟增長放緩和收緊財務狀況持續,加劇全球經濟風險。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的高額債務,增加了爆發危機可能性,發展中國家債務危機或成為今年全球經濟面臨的又一風險。
政府和私人債務快速增長
2020年以來,新冠肺炎疫情沖擊、全球供應鏈緊張、美聯儲貨幣政策轉向、俄烏沖突等接踵而至,一些發展中國家宏觀經濟秩序開始陷入混亂。土耳其在匯率貶值、大宗商品價格上漲推動下,通脹率已在3月突破60%。4月初,黎巴嫩宣布其國家政府和央行破產。處于經濟危機的斯里蘭卡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期待對外債進行重組安排。秘魯物價飛漲,引發大規模示威游行和社會暴亂。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數據顯示,中等收入發展中國家償債負擔已處于30年來最高水平。另外,在69個低收入國家中,截至2022年3月底已有8個國家陷入債務困境、30個國家處于高風險狀態,占全部低收入國家55%。發展中國家債務危機已成為今年全球經濟又一重要風險。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和最大債權國家之一,中國可能在貿易、投資、金融等渠道遭受影響。
今年年初,世界銀行在《全球經濟展望》中指出,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球債務水平飆升。同時,債務增長基礎廣泛,政府和私人債務都在快速增長;發達經濟體、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 EMDEs)債務均出現增長。其中,部分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政府債務的上升尤其令人擔憂。
報告指出,由于向企業發放貸款和提供貸款擔保,政府債務已經增加。與此同時,近10年來,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在經濟增長放緩的背景下,債務不斷增加。因此,這些經濟體債務脆弱性上升。超過一半的低收入國家陷入債務困境或面臨債務困境高風險;一些國家已經拖欠債務;一些國家已經完成了債務重組,而另一些國家正在進行債務重組。
國際金融研究所數據顯示,近年來,新興市場經濟體未償債務總額從大約5年前不足65萬億美元躍升至2021年底的近100萬億美元。IMF 近日將2022年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的增長預測調降至3.8%,較1月份預測下調了一個百分點。
IMF 今年4月發布的《全球金融穩定報告》指出,眼下全球融資環境趨緊,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加劇。IMF 警告稱,美聯儲及全球各大央行抗擊通脹的努力,或使得背負高額外幣債務的新興市場進一步陷入經濟困境。
發展中經濟體債務風險加重
在上述全球經濟背景下,許多主要商品進口國以及高度依賴旅游業或匯款的發展中國家前景黯淡。例如,整個非洲外部借貸成本正在上升:債券利差平均上升20個基點,國家對高債務、有限儲備和即將到來的支付期,突然變得非常不一樣。
過去一個多月來,斯里蘭卡貨幣盧比連續大幅貶值,該國面臨外匯匱乏、物資短缺、物價高漲、供電緊張等問題,并引發抗議活動。斯里蘭卡央行數據顯示,截至今年3月,斯里蘭卡外匯儲備已降至19.3億美元。據媒體報道,斯里蘭卡今年需償還的外債總額高達數十億美元。斯里蘭卡財政部4月12日發表聲明說,該國政府決定,在完成債務重組前,暫時中止償還全部外債。同時,該國考慮選擇一項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支持的計劃,以應對沉重的償債負擔。
希臘發生債務危機的時候,負債率全球第一,不僅信用等級下調,還直接影響了世界經濟結構,造成國際金融市場動蕩,給無數民眾帶來了巨大壓力。希臘債務危機的原因,是其失衡所導致的連鎖反應。
可以預見的是,到今年年底,多達十幾個發展中經濟體可能被證明無法償還債務。當前,與全球其他國家一樣,加拿大正在應對嚴重通脹,該國通脹在2月達到了5.7%,是近30年來的最高點。
這些高位金融警戒數據,是否會構成系統性全球債務危機?以史為鑒,上世紀80年代爆發的拉丁美洲債務危機,雖然與上世紀90年代中期促使建立重債窮國倡議( HIPC)的30多起不可持續債務案例完全不同,但仍然成為發展中經濟體十幾年間發生的一次重大債務危機。
30年前,發展中經濟體的大部分外債都是欠政府的,官方雙邊債權人即幾乎所有政府都是巴黎俱樂部成員。然而,現在情況并非如此。截至2020年底,中低收入經濟體欠商業債權人的債務是欠雙邊債權人的5倍。
今年以來,低收入國家需要為其公共和公共擔保債務支付近530億美元,其中只有50億美元將流向巴黎俱樂部債權人。此外,發展中經濟體的大部分債務都涉及浮動利率,這意味著債務規模幾乎可以像信用卡債務利率一樣突然上升。
債務危機應對機制須更新
世界銀行數據顯示,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約占全球 GDP 的40%,在俄烏沖突發生前夕,經濟已搖搖欲墜,債務又持續增加10年。隨著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暴發,總債務擴大至50年來最高水平,相當于政府收入的250%以上。目前,近60%貧窮國家已陷入債務困境或處于高風險之中。中等收入國家的償債負擔處于30年來最高水平。最近,全球油價飆升,世界各地利率都在上升。
當今,可用于解決債務危機的主要全球機制,并非針對這些情況而設計,因此必須加以更新。過去兩年, G20在這一進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在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敦促下, G20迅速采取行動,設立了債務服務暫停倡議( Debt Service SuspensionInitiative,簡稱 DSSI)。該倡議匯集了巴黎俱樂部成員和非成員,為近50個國家提供約130億美元中止支付債務。但這都是2021年底到期的臨時安全網,當時全球經濟復蘇開始失去動力。
在 DSSI(債務服務暫停倡議)之后,G20建立了 DSSI 之外的債務處理共同框架。迄今為止,只有3個國家提出申請,債務重組進展非常緩慢。這向其他債務不可持續的國家發出了完全錯誤的信號,其中許多國家因債務重組進展緩慢,而不尋求減免。他們擔心申請共同框架會在不恢復雙邊流動情況下,切斷其獲得私人資本的渠道。
實際上,通用框架是唯一的“游戲規則”——它可以而且必須及時改進,以便為需要它的國家提供有意義的救濟。為此,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了以下路線圖:
第一,為在此過程中應該發生的事情,制定一個明確時間表,例如在6周內成立債權人委員會。第二,談判期間,暫停向所有共同框架申請人的官方債權人償還債務。第三,評估處理可比性的參數和過程,并明確其實施規則。第四,擴大共同框架資格要求,目前僅限于73個貧窮國家,應該擴大到包括其他高負債和脆弱的中低收入國家。
長久以來,世界對解決發展中經濟體的債務危機采取了懶散方式,提供的救濟要么太少,要么太遲。筆者認為,目前,先發制人以及果斷防止危機爆發的方法,才是行之有效的。
(責編 王茜 美編 劉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