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聞鶯》：文藝是時代的鏡子

恩琪

對于導演戴瑋來說，高分不是最重要的，她說這次嘗試是“一次淋漓盡致的表達”。她想要的狀態是認真拍電影，用心拍出精品。

【劇情簡介】本片取材自茅盾文學獎得主王旭烽的系列小說《愛情西湖》，以杭州西湖十景之一的“柳浪聞鶯”為故事背景，講述了20世紀90年代兩個越劇演員垂髫（汪飏飾）、銀心（闞昕飾）和扇面畫家工欲善（鄭云龍飾）之間的情感故事。這部精致的愛情文藝片獨辟蹊徑，以傳統戲曲越劇作為載體，在西子湖畔實地取景拍攝，以人物之間的愛恨糾葛為線索，呈現了時代變遷中人物命運的悲歡離合，展現了煙雨迷蒙中的詩意江南之美。

逆流而行的嘗試

《柳浪聞鶯》于2022年3月上映，入圍了第24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角逐金爵獎，還入圍了第34屆金雞獎國產新片展。作為一部“小而美”的愛情文藝片，它填補了國產文藝片的市場空白，盡管票房不如商業片，卻收獲了觀影者的一致好評。相比以利益為導向的商業片，這部以藝術和人性為敘事主題的影片可謂是逆流而行，為有審美鑒賞需求的觀影群體獻上了一部韻味無窮的文藝佳作。

這部影片的靈感來源于同名小說?！读寺匉L》同名原著小說收錄于作家王旭烽的中篇小說集《愛情西湖》中，該書以杭州西湖為故事背景，并把書里收錄的十個中篇小說分別用對應的“西湖十景”命名標題。2016年，影片導演戴瑋在朋友的推薦下看了《柳浪聞鶯》這篇小說，看完之后被故事中的人物深深打動，隨后買下這部小說的版權，計劃在將來把這個動人的故事搬上銀幕。

作為一名女導演，戴瑋對細節的感知和捕捉更為細膩，在創作劇本的兩年多時間里，她和另一名編劇合作，潛心打磨劇本。為了更深刻領悟原著的精神內涵，戴瑋還特意去拜訪作家王旭烽。“這部電影一定要拍出美感，要呈現江南的美，展現女性的美與德?！蓖跣穹榈脑掽c醒了戴瑋。

從劇本創作到選擇演員，戴瑋籌備了四年。2020年6月，電影在越劇的故鄉嵊州正式開機。四年間，電影市場變化巨大，振奮人心的主旋律大片逐漸成為市場主流。戴瑋深知文藝片很難一鳴驚人，但作為職業導演，責任感和使命感時刻在肩上，她想逆流而上，用心拍出好作品，為低迷的市場注入一股清流。

影片實地取景拍攝。柳浪聞鶯位于西湖東南岸，曾是一座獨立的園林，內有柳浪橋，黃鶯飛舞，競相啼鳴，因此得名?！拔骱熈昭鄣祝鼓窥L枝獨娉婷。”在這樣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敘事空間，戴瑋把西湖的自然之美與越劇的藝術之美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呈現出一種江南風韻和浪漫情境。且不說內容表達如何，僅僅是畫面美感就能帶給觀眾如沐春風、身臨其境的體驗。每一幀風景都堪稱壁紙級構圖，觀眾紛紛感嘆：“西湖太美了，想去實地看看?！?/p>

現代愛情與傳統藝術融合

與其他愛情片不同的是，該片是雙女主，女小生垂髫與花旦銀心情同姐妹，一起在戲班子長大，舞臺上是搭檔，舞臺下是閨蜜。垂髫至情至性，為舞臺而活;銀心看似單純天真，實則心思縝密。劇團請來畫師工欲善，給演員們講扇子在舞臺上的作用。這個瘦高帥氣、氣質憂郁的畫師，引起了兩人的注意，也讓她們之間漸行漸遠。本是普通常見的劇情，但是導演將西湖設置為故事發生的情境，以越劇的興衰作為時間軸，使得三人的愛恨糾纏在古典濾鏡的美化下平添了詩意之美，文藝片的意境也得以成功渲染。

藝術來源于生活，更高于生活。垂髫和銀心在舞臺上分別扮演梁山伯和祝英臺，是一對情意綿綿的知心人。而舞臺之下，時代洪流之中，她們卻為利益之爭而產生了嫌隙：銀心把垂髫患有眼疾的事情說出去，以此獲得留在劇團的名額;為了留在杭州，銀心主動追求有杭州戶口的工欲善，而工欲善早已以一把扇子作為定情之物和垂髫暗通情愫……為越劇而活的垂髫被辭退后離開杭州，銀心最后嫁了別人遠去國外，閨蜜倆歷經歲月洗禮后和好如初?？梢?，在情節的遞進轉折中，“越劇”始終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越劇從20世紀80年代的發展鼎盛期慢慢降溫，90年代逐漸式微。影片截取了越劇由盛轉衰的起伏動蕩時段，也為故事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憂傷色彩。垂髫和銀心在舞臺上多次演出《梁?！?，兩人分分合合，從越劇團的舞臺唱到了鄉下的亭間戲臺、水上的社戲舞臺，空間逐漸縮小，舞臺逐漸簡化。影片以越劇文化為最大看點，場景中大量展現嵊州的景觀、古戲臺以及近20分鐘的越劇唱段。

除了越劇這個重要文化元素，江南的風土、風物之美亦是影片的一大亮點。煙雨蒙蒙、層林疊翠的西湖景色貫穿影片的始終，對于看膩了浮夸跳脫商業片的觀眾而言，此類溫情脈脈的文藝片無疑是剔除了浮躁之氣的清流，讓人耳目一新。

唯美的鏡頭語言為影片暈染上水墨畫般的“仙氣”。西湖總是煙雨迷蒙，霧氣繚繞，觀眾陶醉在美景中，化身劇中人，流連于雨中的西湖。對于后疫情時代難以自由出行的觀眾而言，這樣的情境設定巧妙迎合了觀眾的心理需求。西湖是白娘子和許仙的傳說發生地，如今又多了一段如泣如訴的愛情在此盛開凋零，杭州再次因為西湖成為人們向往迷戀的地方。

影片沒有強烈的戲劇沖突，敘事風格沉靜克制，綿綿細雨和綠柳如煙的濃郁色彩如詩如畫呈現，觀眾不僅是在看纏綿悱惻的故事，更是在享受一場視覺盛宴。

誠懇地記錄時代

《柳浪聞鶯》采用了較為少見的4∶3畫幅比例，營造出一種懷舊色彩與憂郁氣質，將人物面對愛情、生活、事業的不同選擇娓娓道來。影片中，女主角銀心手里的紅色格子雨傘、垂髫行李包里的磁帶、演員們穿的小碎花連衣裙、嵊州的古戲臺等細節，處處體現著主創團隊的精巧用心。此外，扇子、越劇、梁祝故事以及水墨畫等傳統文化元素屢次出現，生動詮釋了東方獨特的美學氣韻。

當一部文藝片能夠撫慰心靈、呈現時代特征、還原時代真實，觀眾無疑會為影片打出高分。對于戴瑋來說，高分不是最重要的，她說這次嘗試是“一次淋漓盡致的表達”。她想要的狀態是認真拍電影，用心拍出精品，我想她的確做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男主角工欲善的扮演者鄭云龍本身是音樂劇演員，這是他首次拍電影。為了貼近原著人物，他反復研讀原著、找角色對應的生活狀態，一個月減肥三十斤，留起了長發，力求最大程度演出人物本色。天道酬勤，他在影片中的表現很成功，讓觀眾頗為驚喜。

《柳浪聞鶯》全國公映后，口碑持續發酵，文藝電影再次引起觀眾的興趣。當下，觀影人的鑒賞水平日益提高，文藝片的創作前景十分喜人。戴瑋說，她會繼續在這個領域深耕，用文藝之筆記錄時代的變遷，為觀眾呈現更多的佳作。

（編輯 謝云鳳 2861126366@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