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探討盛麗先治療小兒功能性消化不良的用藥規律

陳佳熒 章銀琪 朱永琴

功能性消化不良（functional dyspepsia，FD）是以反復腹脹、腹痛、噯氣、厭食、嘔吐為主要表現，且排除其他器質性疾病的一組臨床癥候群[1]，是兒科發病率較高的消化道疾病，在一項納入2138 名體檢兒童的研究中統計發現小兒FD 的發生率為22.12%。小兒FD 的發病機制尚不明確，目前西醫治療以藥物為主，主要藥物包括抑酸藥、促胃動力藥、助消化藥[3]，雖可見一定療效，但存在病情反復及藥物的不良反應等，大量臨床研究證實中醫藥治療小兒FD 具有良好的療效。盛麗先教授是浙江省名中醫，全國第五批老中醫專家學術繼承指導老師，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盛麗先傳承工作室導師，從事中醫臨床、教學五十余年，對小兒FD 的診治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本研究通過“古今醫案云平臺”進行數據挖掘，分析盛麗先治療小兒功能性消化不良的用藥規律。

1 資料與方法

1.1 資料來源 選取2018 年1 月1 日至2021 年6月1 日盛麗先教授于浙江中醫藥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門診坐診時治療有效的小兒FD 病例250 份，處方250 首。

1.2 納入標準 （1）符合兒童FD 診斷標準，參考《中國兒童功能性消化不良診斷治療共識》[1]；（2）只以中藥口服治療，中藥劑型包括中藥湯劑及顆粒劑；（3）病例資料及處方記錄完整；（4）治療后癥狀明顯緩解。

1.3 排除標準 （1）治療方法非中藥口服或不能配合中藥口服；（2）臨床資料及處方不完整；（3）復診或隨訪表示治療后癥狀無明顯緩解。

1.4 數據錄入與標準化 篩選出納入的處方250首，采用雙人錄入的方法將各處方的藥物錄入至Excel 表，并由另外2 名研究員審核數據準確性。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2020 年版》，將處方中的中藥名稱進行標準化統一處理，例如將“淮山藥”統一為“山藥”，“紅棗”統一為“大棗”等。

1.5 數據分析 將Excel 表導入“古今醫案云平臺”軟件中，采用醫案標準化模塊對導入數據進行標準化的處理，將標準化后的數據加入分析池，運用“數據挖掘”模塊進行統計分析、關聯分析、聚類分析。

2 結果

2.1 藥物頻數 對250 首中藥方的中藥進行頻次分析，得出使用頻數最高的20 味中藥，詳見表1。其中，使用頻次最高的中藥為茯苓，共計208 次，使用頻率為83.2%；使用頻率大于50%藥物有10 味，依次是茯苓、白術、姜半夏、陳皮、炙甘草、太子參、白芍、麥芽、枳殼、柴胡。

表1 治療小兒FD 的高頻藥物統計表（前20 位）

2.2 藥物屬性

2.2.1 中藥四氣 分析統計250 首處方所涉中藥的四氣，藥物四氣以平、溫、微寒居多，其中，平性藥物最多，共計1169 次，見圖1。

圖1 四氣雷達圖

2.2.2 中藥五味 分析統計250 首處方所涉中藥的五味，藥物五味以甘、苦、辛味居多，其中，甘味藥物最多，共計1714 次，見圖2。

圖2 五味雷達圖

2.2.3 中藥歸經 分析統計250 首處方所涉中藥的歸經，藥物歸脾、肺、胃三經居多，其中，歸脾經藥物最多，共計2288 次，見圖3。

圖3 歸經雷達圖

2.3 關聯分析 對250 首處方所涉中藥進行關聯分析，以支持度≥0.2，提升度＞1，置信度≥0.8，為關聯條件進行統計分析，獲得“白術-茯苓”、“陳皮-茯苓”、“姜半夏-茯苓”等藥物組合，其中，共現度≥60的藥物組合結果見表2。

表2 共現度≥60 的中藥關聯分析表

2.4 聚類分析 將250 首處方所涉中藥頻次位于前20 位的藥物進行聚類分析，選擇歐幾里得、最長距離法，所得結果詳見圖4。以藥物間距離≥10 為界限，可將高頻中藥分為6 類，類1：大棗、山藥；類2：炙甘草、太子參；類3：黃芩、白芍、枳殼、柴胡；類4：麥芽、姜半夏、白術、茯苓、陳皮；類5：山楂、雞內金；類6：桔梗、蟬蛻、甘草、木香、葛根。

圖4 聚類分析樹狀圖

3 討論

小兒FD 可歸屬中醫“積滯”“腹痛”“嘔吐”等脾胃系疾病范疇，病位在脾胃，且與肝相關。盛教授認為，小兒臟腑嬌嫩，形氣未充，脾胃之體成而未全，脾胃之氣全而未壯，且小兒處迅速生長階段，需充足水谷精微，故小兒脾常不足，此為小兒生理病理特征；小兒神識未全，飲食尚不知自節，若家長喂養失當，使患兒為飲食所傷，此為小兒脾胃病常見病因。小兒FD 的基本病機為脾胃虛弱，傷于飲食，脾胃運化失司，氣機升降失和。萬全在《幼科發揮》有言：“胃者主受納，脾者主運化……脾胃虛弱，百病蜂起……節戒飲食者，卻病之良方也。”故臨床常治以健脾益氣、理氣和胃、消積導滯等。

本研究選取盛教授治療小兒FD 處方250 首，經中藥頻次統計分析，前十位藥物依次為茯苓、白術、姜半夏、陳皮、炙甘草、太子參、白芍、麥芽、枳殼、柴胡，其中，使用頻次最多的中藥為茯苓。茯苓始見于《神農本草經》，其味甘淡、性平，歸脾、肺、心、腎經，具有利水滲濕、健脾寧心之功效，縱觀高頻藥物，前6味藥物組合為六君子湯，乃四君子湯配陳皮、半夏，重在健脾益氣和胃，兼燥濕化痰，此方藥性溫和，補而不滯，乃盛教授治療小兒FD 基本方之一。高頻藥物中還包含盛教授治療脾胃系疾病經驗方疏肝理脾湯，此方為四逆散合二陳湯加白術、桔梗。盛教授認為，四逆散為調和肝脾基礎之方，小兒肝常有余，脾常不足，肝失條達易橫犯脾胃，肝脾不和則可見脘腹不舒、嘔惡、納呆等；“脾為生痰之源”，脾虛則運化失司，水濕內停則生痰，二陳湯為治痰之基本方，佐以白術，共奏健脾燥濕之效；加桔梗、枳殼相配伍，二藥一升一降，調暢全身上下之氣機。

對250 首處方所涉中藥之屬性進行分析示，盛師治療小兒FD 的用藥之四氣以平性藥物居多，其次為溫性、微寒；五味以甘味居多，苦、辛次之。《素問·藏氣法時論》有云：“辛散、酸收、甘緩、苦堅、咸軟。”小兒臟腑、陰陽稚嫩，發病較成人容易，且易傳變，易寒易熱，故盛教授治療小兒FD 以平性藥物為主。甘者能補能緩能和，入脾，小兒FD 的基本病機為脾胃虛弱，故治療多用甘味藥物補益脾胃，如高頻藥物中的太子參、白術等，且甘味藥從口味更佳，易于被患兒接受，減少服藥的痛苦；小兒傷于飲食，脾失健運，乳食停滯，易積而化熱，且脾喜燥惡濕，若脾胃運化失調，水液無法正常升降輸布，水液內停則生水濕痰飲，故常用苦味藥，苦者能泄、能燥，可發揮清熱、燥濕之效；而辛味藥能行能散，與甘味藥合用，辛甘化陽，具補益脾陽之功。藥物歸經分析得，入脾經者最多，次者為肺經、胃經。小兒FD 病位在脾胃，脾胃同居中焦，為中焦之氣機升降樞紐；肺主治節，能調節全身氣機之升降出入與水液代謝、分布，與脾相互協調，故盛教授治療小兒FD 時在注重脾胃的同時，輔以宣肺行氣，如桔梗，與枳殼相伍，一升一降，調暢氣機。

對所涉處方進行關聯分析可得，盛教授治療小兒FD 常用藥物配伍有“白術-茯苓”“陳皮-茯苓”“姜半夏-陳皮”“太子參-白術”等。“白術-茯苓”是盛教授臨床治療小兒FD 常用的健脾袪濕的藥物組合，可出現在四君子湯、疏肝理脾湯中，二者均有健脾之功，白術苦溫燥濕，茯苓淡滲利濕，相須為用，補脾氣而消痰濕，痰濕消則脾運復。現代研究表明，茯苓水煎液具有防治大鼠的實驗性胃潰瘍，抑制胃液分泌的作用[4]，茯苓三萜能緩解小鼠因過食肥甘所致脾虛癥狀[5]，且三萜具有一定的止吐作用[4]。白術具有維持腸道黏膜屏障完整性，促進潰瘍愈合的作用，同時可調節腸道菌群，改善胃腸功能[6]。“陳皮-茯苓”“姜半夏-陳皮”兩對組合可組成理氣化痰經典方劑二陳湯。二陳湯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姜半夏辛溫，善化痰燥濕，又能和胃降逆，為君藥，陳皮為臣藥，可理氣健脾，又可燥濕化痰，君臣相配，不僅增強化痰燥濕之力，且寓以“治痰先理氣，氣順則痰消”之意；方中陳皮與茯苓為健脾理氣化痰常用組合，茯苓淡滲利濕，增強化痰之力，同時健脾以杜絕生痰之源。

通過對前20 位高頻藥物進行聚類分析得出6類藥物，類1：大棗、山藥，二者性味甘、平，均有補脾養胃之效，且既為藥材又作食材，口味佳。類2：炙甘草、太子參，類4：麥芽、姜半夏、白術、茯苓、陳皮，兩組相合，為六君子湯加味，益氣健脾，燥濕化痰，為盛教授治療小兒FD 基礎方之一。臨床研究表明，六君子湯可提高FD 患者血清胃動素水平，緩解FD 癥狀[7]。類3：黃芩、白芍、枳殼、柴胡，為四逆散加減，有疏肝理脾，透邪解表之效，使用于FD 患兒中肝氣犯胃所致腹痛不適者。類5：山楂、雞內金，皆為消食開胃之品，用以消乳食積滯。類6：桔梗、蟬蛻、甘草、木香、葛根，桔梗、蟬蛻入肺經，以宣肺氣，調暢氣機；木香、葛根、甘草乃七味白術散之縮影，行氣健脾，和胃生津。

綜上所述，盛教授治療小兒FD 用藥多味甘、性平，多歸脾、胃、肺經，擬方以六君子湯、疏肝理脾湯加減為主。